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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王)_[冢不二]关键音》作者：清辉琴
　　文案：
　　简化版文案
　　主角：手冢国光(演员)、不二周助(钢琴家)
　　ＣＰ：冢不二(75%)、迹佐(20%)、真幸(5%)
　　配角：忍足侑士、佐伯虎次郎、迹部景吾、幸村精市、真田弦一郎等
　　文风：现代、正剧、HE、长篇
　　背景：现代架空
　　关键词：年下、演员、演艺圈
　　一句话文案：认真专情手冢追夫腹黑天才不二的故事。
　　文案
　　两人的交会因琴音而起，也仅相处过极短暂的时间，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说琴与音乐是两人的牵绊，所以不能放弃，尽管他已成影帝。
　　他是否能再循着那熟悉的琴音再度找到他？
　　内容标签： 网王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娱乐圈
　　搜索关键字：主角：手冢国光、不二周助 ┃ 配角：忍足侑士、佐伯虎次郎、迹部景吾、幸村精市、真田弦一郎


第1章 序章
　　二零一一年三月八日，初春之际，乍暖还寒。东京都品川地区，夜晚却有盛会即将展开。
　　东京都品川区新高轮格兰王子饭店，此刻却热闹非凡。几乎是打从一踏入饭店正门口那和式却带着现代简约风格的宽敞大厅起，便有镁光灯此起彼落的闪烁着。对于众位演艺人员来说，一旦踏入这个地方，即是所有话题的开始。
　　其中最为基本的，正是出席人员的服装是否抢眼、妆容是否得体等等，毕竟光是女星争奇斗艳的打扮，就能写出一篇长长的报导。
　　然而，这一次几乎是角川集团的天下了，据说今年度最佳影片、最佳男主角、最佳新人、最佳电影配乐等，光是角川集团的片子，就有《风云再起》与《王者之路》两部大片入选。其他不外乎则由松竹、东宝、东映等电影大厂瓜分掉了。中小型规模的制片公司实在很难打入电影奖。
　　但无论如何，金像奖还是值得一去。起码得见见世面，见见那些大人物们，兴许有不同的收获。
　　不过今年度，则杀出一匹黑马，由中小型的制片公司百代的一部电影《听风者》杀出重围。已经确定入围了最佳电影奖、最佳配乐，以及最佳男主角等大奖。几乎也是镁光灯下的焦点、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今晚即可见证中小型的制片公司是否有机会打败大厂，将奖杯抱回家。
　　一名有着端正五官、年约三十岁的黑发青年，总算见到了自己的艺人。连忙招手笑道：「手冢，这边！」
　　那名被黑发青年唤作手冢的人，全名为手冢国光。是一名有着一头金发、五官英俊、身高挺拔的二十九岁青年。身为一名艺人、甚至是演员，很难相信手冢私下是一位表情不多的人。他此刻穿着一套中规中矩的西装。但明明仅是样式简单的西装，却被他穿的极为时尚顺眼。可能本身就是衣架子。
　　手冢淡淡的道：「大石，辛苦你了。」
　　原来那名黑发青年叫大石秀一郎，是艺人手冢国光的经纪人兼助理人员，自然也是穿着正装出席晚宴。大石几乎是从手冢刚踏入演艺圈内，便带着手冢一路到现在。因两人年纪相仿，可以说是一起成长，什么演艺圈的风风雨雨都是一起见过。
　　大石笑道：「好了好了，你还是一样客气。吃过东西了吗？等等可是一段很长时间的颁奖典礼，得好好存储器力才行。」
　　手冢点点头，反问道：「你呢？」
　　大石笑了笑，表示自己也是用过晚饭才过来。他微微一笑，开言问道：「话又说回来，这是手冢第一次参加金像奖对吧？」
　　「对。」手冢简单的应了一声。
　　「是吗？可是我看你一点都不紧张呢。」大石打趣道。
　　手冢耸耸肩，应道：「我应该要表现的很紧张吗？」
　　大石敛起笑容，凝视着手冢，半晌，才道：「你真的是一位，很特别的新人。」
　　很特别，而且手冢的特别，不会只有如此而已。


第2章 章一
　　大石直到领着手冢进到昆仑宴会厅，都在反复思考方才与手冢的对话。
　　细想起来，手冢的话不无道理。身为一个初出茅庐的男演艺人员，新人之姿，这一场颁奖典礼本来应该没有他的事才对，且以手冢不爱社交的个性，这种宴会能推掉，他一定不会出席。入行第四年，这是手冢第一次参电影金像奖。
　　昆仑厅内，只有入口的服务员检查一下通行证就放行了。手冢与大石自然也在出席名单之内。除了主审席次，其他来宾都没有特别安排席位。手冢想了一下，决定坐在倒数几排，等一下要开溜还比较方便，看的大石直摇头，本来想让手冢见见一下几位大老，但坐这么后面恐怕是没机会了。
　　「咦？这不是国光吗？」手冢才刚坐下，便听到头顶上传来一句话。手冢抬眼，说话的人是忍足。
　　大石也有些讶异，原来手冢是会与好友直呼姓名的。
　　忍足侑士，与手冢同龄，也几乎是同一时间进入演艺圈。媒体圈内最喜欢的八卦之一，就是忍足与手冢过去是同窗。两人从高中就同班，大学也是同班。就连忍足自己在上节目时，也曾笑说他跟手冢是孽缘。此刻他穿着一套白色西装，倒也衬着他那一头深蓝色头发独具一格的时尚。
　　「侑士，许久不见。」手冢站起身来，与对方握手，并道。
　　大石笑了出来，手冢有礼客气的个性来看，就算是认识很久的朋友，该有的问候一样也不马虎。
　　「真难得，居然会在这种场合看到你。」忍足笑着打趣道。手冢的个性，他岂会不晓得。
　　手冢默然的瞥了大石一眼，就算是回答了。
　　忍足了然的道：「原来是被经纪人逼着过来，那就不意外了。」他对大石笑了笑，道：「大石，真是辛苦你，要忍受这家伙的脾气。」
　　大石闻言，知道这时候还是不要接话比较好。至于手冢倒是没什么脾气，只有不善社交这一点，令他有些头疼，当然还有对于接剧本的坚持也是。如果手冢再不挑一些，以他的条件，红透演艺圈绝不会是什么难事。
　　连手冢也忍不住叹道：「你不要说的好像我很难搞。」他看了一下站在忍足身旁的一位面容端庄的女子，微微点头，应道：「见过森下小姐。」若说要难搞，怕是忍足也不遑多让吧？
　　森下若月，忍足的经纪人。以年纪来说，是手冢、忍足与大石等人之中，她数最长。可能也已有带其他艺人的经验，所以忍足在她的带领下，发展的相当好。
　　森下若月笑道：「你还是一样客气有礼。怎么样，手冢，要不要考虑跳槽到角川？我们一定会好好的栽培你的。」
　　手冢头痛的道：「承蒙厚爱，跳槽到角川，又是跟那家伙同窗。」
　　「唉呀，没想到我被国光嫌弃了。你要知道如果连你要跳槽到角川，那我两的孽缘真是没完没了。」忍足哈哈一笑，应道。
　　森下若月笑瞪了忍足一眼，说道：「你就没个正经。好歹你今天是有机会上去领奖的。」
　　忍足挑眉，应道：「若要说领奖，我看国光也是吧。还挑这么后面的位置。」
　　手冢耸耸肩，淡道：「只入围就已倍感荣幸。毕竟竞争对手有这么多大老在，我不认为有我哪一点能受到评审们的青睐。」
　　真没情趣。忍足暗暗的笑了笑，又道：「就让我看看今晚的结果吧。国光，你敢不敢跟我赌一盘？」
　　手冢皱眉看着忍足，这家伙肚子里又是什么黑墨水？每次跟他赌都没好事。他叹道：「你都说到这份上，我可有拒绝的空间？」
　　忍足哈哈一笑，应道：「别这么说。」他顿了一顿，又道：「就赌你今天会不会上台吧，国光。我很期待。」他双手插着口袋，身体微向前倾，还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
　　手冢正色道：「那好吧。请问游戏规则呢？」
　　忍足迎上手冢那双清澈的琥珀色双眼，手冢可能自己都没发现，一旦他认真起来，那双眼闪烁着的光芒，璀璨的令人无法忽视。忍足正色应道：「就赌你今天会不会上台。如果会，我就给你一个询问消息的机会，如果不会，你就要过来角川。」
　　手冢还没回答，大石第一个喊道：「等一下！哪有人拿换经纪公司在当赌注的？手冢的约也还没到期，而且你以为公司会放人？」
　　忍足笑道：「会不会放人，这我们自有办法。而且这样才刺激啊。大石，你也不用担心，假设国光这场赌注输了，身为国光经纪人的你，自然也得一并过来。对你来说并没有任何损失。简单说就是半买半相送。」他后一句话自然是在开玩笑，但忍足没想到手冢确实考虑了他的玩笑话。
　　大石皱眉，反驳道：「你这根本欺人太甚。」他看了一下森下若月，然而森下若月却无动于衷。他知道了，忍足这一出是跟森下若月套好的。摆明了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将手冢挖脚过去角川。他再扭头去看手冢，发现手冢神情异常沉静，从对方的表情也不晓得他在想些什么。
　　四人就这样沉默了半晌，宛若过了一个世纪之久。
　　最后由手冢打破沉默，道：「很有意思。那就来赌赌看吧，侑士。大不了再与你同门而已，对我确实没有损失。」
　　「手冢你……。」大石不可置信的道。他没有想过手冢会接下这个赌注。
　　忍足用力的拍了拍手冢的背，笑道：「说好了啊！我就等着看今晚的结果。」他顿了一顿，补了一句：「对了，容我提醒你，合约书我已经准备好了。森下前辈，您说是吧？」
　　森下若月笑道：「是的。想到今晚能将手冢国光签下来，就让人期待不已。」她迎上大石的视线，笑道：「那就祝两位好运了。我们角川大厦见。」说罢，她正要领着忍足离开。
　　「请等等，我有话要跟侑士说。」手冢突然道。
　　忍足鞋跟一转，看着手冢，依旧是那玩世不恭的微笑。
　　「你应该要庆幸去年没有我与你竞争。」手冢双手抱胸，淡淡的开口。
　　忍足笑意更深了，应道：「或许是吧，如果今年是我们一起角逐同一个奖项，想必圈内肯定是另一个话题，你说对吧，国光？」
　　确实很有话题，过去同窗，今日分属不同演艺公司旗下，如果真如手冢所说，两人在同一年度角逐同一个奖项，那绝对会引发热烈的讨论。这一点，在一旁听他们对话的大石与森下若月都十分清楚。
　　手冢静静地垂下眼帘，低声道：「我并不喜欢去想这不切实际的事情。」他顿了一顿，再抬眼，对上忍足的视线，又道：「不过你说的不错，连我也不得不赞同。」
　　忍足笑了笑，应道：「老话一句，祝你今晚顺利。」
　　大石看着忍足与森下若月离去的背影，有些懊恼的道：「手冢，你怎么就答应了对方的要求？这不似你的个性。」据他的了解，手冢并不是这么容易会被挑衅的人，可是今日忍足提出的赌注，手冢竟是接受了。
　　手冢耸耸肩，应道：「确实不像我的个性。」
　　大石一滞，叹道：「那你还答应忍足？我真是越来越胡涂。」
　　「你放心，侑士说的很对，这对我们来说并没有损失。顶多要付违约金给经纪公司而已。」手冢淡应道，他看着大石，续道：「另外，我会带着你过去的。」
　　「喂！手冢！不要说的一副好像就要跳槽过去的样子！」大石急道。要跳槽居然还要叫他一同过去？
　　手冢道：「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与侑士的约定，那你也是共犯。还有，我不喜欢换经纪人，你我已合作多年，我的经纪人就你一个。」
　　大石已经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只好瞪着手冢，不发一语。
　　手冢对于大石的反应相当满意，他正色道：「最后，大石，你好像弄错了。结果都还没有出来，你怎么知道我们的赌注会不会输？」他指着前排的座位，又道：「既然要有被颁奖的心理准备，那我想我们的位子可得要往前坐才对。」说完，他拿着西装外套，往前排的座位走去。
　　大石叹了一口气，快步追上了对方。
　　颁奖典礼非常冗长。虽然所颁发的奖项并不多，但是中间多少会穿插一些余兴节目，才不至于让观众们感到无聊。而余兴节目大多是请其他艺人上台唱歌跳舞。因碍于现场的声光效果，所以大部分的载歌载舞都相当简单。不过越简单的表演，却越能看出表演人员的实力。
　　这时候不得不佩服主办单位，居然找到这些极有实力的艺人们。
　　奖项一项一项的颁发出去。诸如最佳影片奖、最佳动画片奖、最佳导演奖等。这颁奖结果自然是几家欢乐几家愁。虽说入围就是一种肯定，可真正拿到奖杯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大石听见最佳配乐奖被松竹制片厂的《千秋岁》抱走后，小心翼翼的去看手冢的反应。虽然他们也有被提名，但终究与奖杯失之交臂，不免有些遗憾。大石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手冢微微点头，面容缓和了下来，温颜道：「没能拿下最佳配乐奖故然有些难过，但无妨。能够入围我已满足。」
　　大石好笑的看着手冢，摇头笑道：「身为一个演员，你居然比较重视配乐，我也真服了你。」他顿了一顿，想起手冢的背景，笑道：「好吧，某种程度上来说，你会关注配乐，我不应该感到意外才对。」
　　手冢定定的望入大石的双眼，应道：「没关系，下一次。下一次我们会拿下最佳电影配乐奖。」
　　然而手冢所演的电影，配乐没有得奖，众人却是大感意外。在颁奖典礼之前，所有影评甚至是乐评也好，几乎是碾压性的认为会得奖，未料却被松竹制片的《千秋岁》拿下。《千秋岁》的配乐是由在圈内打滚多年且以拿下多次最佳配乐的大师由山崎丰太亲自操刀，山崎丰太亲自出马自然是不同凡响。
　　或许是大家都希望最佳配乐奖不要再落入大片厂的手中，因而期待手冢演出的电影能够杀出重围，可惜仍就无缘。
　　终究只是梦想而已。果然得奖前那些越评影评听听就好，以免抱持太大的期望，就会失望。
　　「我问你，你有准备得奖感言吗？」大石突然问道。
　　手冢疑惑的看着大石，反问道：「得奖感言？」
　　大石点点头，应道：「对，你看《风云再起》的导演，那时上台的演出就是得奖感言。听他那样子，感觉就好像早已知道最佳导演奖非他莫属。」
　　角川以《风云再起》一片拿下最佳导演奖。手冢几乎可以感觉到忍足那得意的目光朝自己射来。
　　「有没有需要我帮你拟稿？」大石轻声问道。细想起来手冢几乎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并不需要。等拿到奖座，自然而然就会知道要说些什么。」手冢淡道。
　　经过整整四个小时的典礼，总算告了尾声。这一次最大赢家无疑的是角川，以《风云再起》拿下最佳导演奖、最佳摄影奖与最佳编剧奖；并且再以《王者之路》拿下最佳女配角奖及最佳音效奖。另外，最佳动画片奖，由东映制片厂以《春满樱》拿下。最后，是以颁发最佳男演员奖作为金像奖颁奖典礼的结束。
　　知道了颁奖结果，散会后，手冢立刻找到了忍足。忍足有些惊讶，但仍是笑了笑，二话不说，领着手冢与大石到一间小房间，森下若月早已在里面准备好，随时等着手冢与大石的到来。
　　「晚上好，恭候两位大驾多时。」森下若月微笑着道。
　　「合约拿过来给我签，不是说已经准备好了？」手冢应道，将来意单刀直入的说了出来。
　　当手冢在合约上，以力透纸背般的力度签下『手冢国光』四个大字时，大石眼中闪过了一道不可置信的光芒。
　　然而，另一方面，收到手冢亲签合约的森下若月与忍足两人，却如获至宝般，立刻将合约收进公文包里，如此的小心翼翼。


第3章 章二
　　几乎是等到手冢回到原来的经纪公司，找到直属上司，协谈如何提前结束合约关系时，大石才终于意识到，手冢早已与角川签约。
　　大石的直属上司博源前辈，推了推眼镜。房间内只有他们三人。博源叹了一口气，道：「原来是角川的华村葵那家伙亲自抢人，那我也没办法了。演艺圈当中几乎没有人能抢人抢的赢他。」
　　「博源前辈，这阵子谢谢您的照顾。」手冢正色道。
　　「你是铁了心要走了吧，手冢？扪心自问，我们公司应该对你很好吧？」博源挑眉问道。至少他自认为没有亏待手冢。
　　手冢点点头，答道：「对。公司对我很好，但我还是要走。违约金的事，之后我会转账到公司的户头。」虽然公司没有亏待他，但他心意已决。
　　博源抬起头，迎上手冢的视线，正色道：「你知道吗，让你付了违约金就走了，实在太便宜你。手冢，你绝对有那个条件大红大紫。讲实际一点，假以时日，你会是我们公司的摇钱树。」
　　手冢不动声色的笑了。他道：「还有另一件事我想与博源前辈商量一下。」
　　「请说。」博源简短的应道。
　　「违约金我付三倍的价码，然后我要从公司带走一个人，望您同意。」手冢说道。他见到源博前辈脸色微变，补充道：「你放心，不是其他的艺人。」
　　博源皱眉，开言问道：「你要带走谁？」他几乎没想过手冢跳槽前，竟然还跟自己谈条件？
　　手冢向身旁的人看了一眼，答道：「大石秀一郎。」
　　博源一惊，反问道：「你自己走之外，还要带走大石？」他看着大石，大石镇定的反应，似乎早已料到手冢会向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他顿了一顿，又道：「你们两人是和角川串通好的吗？两个一起走，未免有些奇怪。」
　　手冢耸耸肩，应道：「无须讶异。我与大石配合最久，也最习惯他。摊开说，昨晚与森下若月小姐谈判的过程中，交换条件就是我的经纪人不能换。」
　　博源微微点头，看着大石，问道：「这是手冢的意思，那你呢？」
　　大石歉然道：「博源前辈，非常抱歉。我想了一个晚上，决定还是与手冢过去角川。我管理的艺人再麻烦前辈帮我安排。」
　　博源沉默半晌，终于道：「看来你们都已经想好，那我也不便多说什么。」他边说边拿出合约书，又道：「手冢，你当初在我这里还没满约，剩下一年。违约金理应当是要按比例分摊核算。但是我改变心意了，因为你刚才那句话。」他望入手冢的双眼，却发现对方目光沉静如水。
　　「无妨，就按照原价，我会付三倍的违约金。」手冢淡应道。
　　博源说道：「那我直接改了合约。这两天记得汇款。大石，你也是，这两天把交接手续办一办，就能离开。」他在合约书上疾笔振书，修改了一些地方，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违约金那一段。改完后，他将合约凑到手冢鼻子底下，正色道：「你看一下有没有问题，没问题就可以签字。」
　　手冢低头看着合约，心下暗暗的笑了出来，立刻向博源要了一枝笔，在底下签字，说道：「合约我签了，那就换博源前辈签字。」
　　博源笑道：「也只能如此了。」说完，他在手冢俊逸的字迹旁边，也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于是这份合约便宣告完成。最重要的更改处，就是违约金的部分，按照手冢的意思整整提高了三倍之多。两人签的干脆，倒让在一旁看的大石有些傻眼。但到底来说都是签了。合约一式两份，手冢与博源各留一份正本。然后请了助理印了一分复本让大石留存。
　　当手冢正要离开房间时，博源却叫住了他。
　　「手冢，有一件事我想拜托你，就算是让你离开的条件之一。」博源正色说道。
　　「前辈但说无妨。」手冢淡道。
　　「以后有机会，如果有机会能与我公司的艺人合作，再麻烦你多加关照。」博源挑眉道。
　　「这个不成问题，我有能力的话自当关照。」手冢淡应道。
　　博源前辈放心的笑了出来，应道：「那就祝你好运。角川肯定比我们这里更有发展性。也祝福你能在金像奖再创佳绩。」
　　「好。那我告辞了。」手冢道。
　　博源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在公司大厦看到手冢与大石。之后就不会有了。手冢，这么一个角色终究要放手让他去更有发展性的地方。细想起来，不免有些遗憾。
　　手冢与大石回到车上，坐在驾驶座的大石低着头似在沉思着，没有说话。气氛安静得有些异常。
　　「大石？如果你状况不好，我可以开车。」手冢轻声道。
　　大石转过头来看着手冢，缓缓的道：「你知道吗，虽然我们原来的经纪公司的规模并不是太大，可到现在还是能拿到不算太差的剧本，且艺人的待遇也不算太差，都得归功于博源前辈的社交手腕。」
　　手冢一愣，不发一语的看着大石。
　　大石正色道：「今天因为是你，也因为在今年度金像奖你表现得很好。不然换作他人，敢毁约，几乎等于封杀了。或许是因为他真心希望你可以发展的更好，又或许是因为你这一次金像奖表现优异他既往不咎，不然只有罚你违约金，真的太过便宜你。」
　　手冢一滞，他似乎太鲁莽了，当初跟忍足对赌的时候，他早该要认真想过会有这些可能的后果，万一拖大石一起下水，害他饭碗保不住，那对大石可万分过意不去。
　　大石喃喃的道：「可能两者皆有吧。」他顿了一顿，正色道：「手冢，连我都看的出来你有成名的本钱。就算昨天你在金像奖没有提名也一样，这是必然的事实。你以为博源前辈看不出来吗？」
　　手冢歉然道：「抱歉，昨晚我似乎太鲁莽。还连累你。」
　　大石却笑了出来，微笑道：「算了。都签了新合约，也没什么好想。而且我很开心你居然认我这个经纪人。就让我们在角川好好努力。」大石说罢，左手换档，踩了油门。他突然想到什么，又道：「啊，还有，我并不认为当你的经纪人会饿死，尽管放心吧。我对你可是有信心。」
　　手冢耸耸肩，说道：「大不了我还能重操旧业。」
　　大石哈哈一笑，应道：「你不说，我几乎都快要忘记那时候的事。」
　　手冢心下一笑，正色应道：「谢谢你，往后还请多多指教，大石。」
　　「请多多指教，手冢。」大石笑道。
　　因为是大石，手冢才能放心的将所有事情交给大石打点，也才会毫无犹豫的一并带着大石跳槽。大石心知肚明，所以也同意了。互相信任的两个人，绝对是工作上最好的伙伴。
　　两位青年，在车上，简短的对话，却互相交换了持续陪伴的誓言。
　　手冢与大石到了三井银行汇款，因手冢怕被认出，所以待在车上等着大石。然而当大石回到车上，发现手冢正在看着合约，包括之前与博源的解约内容跟与角川签定的合约。
　　「看的这么认真，有什么感想？」大石笑着打趣道。
　　手冢应答道：「你刚汇款的时候有发现吗，博源前辈定的违约金金额。」
　　大石侧头想了一下，道：「那金额挺眼熟的。」
　　手冢点点头，应道：「对，那正好是我前天拿下奖杯时的奖金。」
　　博源前辈，算的真缜密真干净。两人均笑了出来。
　　「那另一份呢？瞧你也在看对角川的签约内容。」大石问道。
　　手冢并没有回答大石的问题，而是道：「我的话已经签完了，剩下你的。」
　　大石噗哧笑了出来，应道：「没想到跳槽还能无缝接轨，我该说我感谢你吗？」
　　「所以，我先致电给森下前辈，然后我们就剩最后一个地方要去。」手冢正色道，顿了一顿，又道：「角川大厦。」
　　大石一愣，反问道：「角川大厦？」
　　手冢答道：「对，角川大厦。我已经签约了，但你还没有。」
　　大石恐怕短时间内都难以忘记森下若月那惊喜的神情。显然角川为了要拉拢手冢与大石，早已策划已久。大石在看到合约内容亦是吓了一跳，那薪水比他在原来的公司还要高出一倍。手冢的话就不用说了，签约金更是天价。只是有趣的是，角川居然会答应手冢的要求，他换东家的事情，所有消息均遭人买断。
　　如果要实际消息，原公司自然不想透露自己旗下的艺人被人挖角，新东家也不想制造什么话题或是轩然大波。某种程度上来说，双方的共识就是不让这个消息曝光。虽然时间久了，所有事情都会摊在太阳光底下，没新鲜事，但手冢本意只想要躲过这个风头就好。
　　「国光，你可知道为了垄断消息，角川花了多少钱在市场上买断吗？」森下若月头痛的道。见到手冢第一个反应便是如此。
　　手冢挑眉，淡淡的应道：「必须的，我可是付了高额的违约金过来。要挖角，就要付出一些代价，不正是演艺圈的游戏之一？」
　　「算我服了，逻辑始终这么清晰，说不过你。」森下若月笑叹道。她顿了一顿，又道：「手冢，不过你这话只说对了一半，演艺圈的游戏规则，可不是只有这么简单而已，以后有得你烦恼。」
　　手冢微微点头，神情始终淡淡的。
　　森下若月将公司的相关资料递交给大石，正色道：「你刚进来角川，华村前辈说，你先好好带手冢就好。其他的事情不用管。」
　　大石恭敬的接过资料袋，当下便拿出来细看起来。
　　森下若月续道：「这些资料你看一下，回头有任何问题都能询问我。」
　　「好的。届时再麻烦森下前辈指点。」大石应道。
　　森下若月笑道：「那么，两位，好好表现。华村前辈很看好你们。」见到大石讶异的神情，森下若月补充说道：「对，你也是。毕竟在圈内，很少有艺人跳槽的谈判筹码之一，就是拉着以前的经纪人一起。所以华村前辈对你也有所期待。」
　　「承蒙厚爱。」手冢与大石齐声应道。
　　三人在森下若月的办公室讨论的，未料突然来了一位女子，她有着精致的五官，带着眼镜显得十分知性，穿着合身剪裁的套装，看上去约莫不到三十五岁。只听她笑道：「唉呀，来角川，总先要跟我打个照面。」
　　「见过华村前辈。」三人齐声道。
　　没错，这一位看上去不到三十五岁的女性，正是在角川内地位及有份量的华村葵，也是圈内抢人才抢最凶、从没输过的人。也因此，明明比森下若月还要年轻，就连森下若月都要称呼她为前辈。
　　华村摆了摆手，懒懒的笑道：「手冢，你可是我从博源那里抢过来的人，自然要好好培养。放心好了，在角川，你绝对会有更多的机会。」
　　「我明白。」手冢应道。
　　「不过没有来个欢迎会，似乎说不过去。」华村抿嘴笑道。
　　「欢迎会？」无论是大石还是森下若月，两人异口同声的惊问道。
　　「我知道你们两人在讶异什么，毕竟经纪公司极少会为一般演艺人员举办欢迎会，更遑论是跳槽。」华村笑道，她凑近手冢，仔细的端详着对方。手冢也好修养，被华村这样打量着，还能保持风度。
　　手冢严肃的道：「那时候不是有说，我换东家的事情不要大肆宣传？」
　　华村被逗笑了，应道：「没要大肆宣传。只是公司私下的欢迎会而已，办给公司的同仁。就让我们的同仁也好好认识一下手冢跟大石，我们的新进人员。」她对于手冢与大石错愕的反应很是满意，又道：「况且，手冢也不是『一般的艺人』不是吗？」
　　大石眉心一跳，看了手冢一眼。手冢面色沉静。
　　办公室内陷入一阵沉默，直到手冢开言道：「那就麻烦华村前辈安排了。只要严守我的要求，在下一个作品之前，都不要大肆宣传换东家的事即可。」
　　华村喜道：「太好了。若月，妳应该也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吧？」
　　森下若月笑道：「这个自然。就让我们好好的欢迎你们吧。」
　　三日后，手冢与大石来到角川上班，手冢正式成为角川旗下的艺人。以公司名义私下办的迎新会，目的是要欢迎手冢与大石的加入，对外则如与手冢的承诺，全都是封锁消息。
　　手冢确实不是一位很『一般』的艺人。这个谁都知道。特别是在五天前的金像奖之后，谁都不会觉得手冢是『一般』的角色。
　　夜已深，窗外景致却格外五光十色、绚烂夺目。
　　众人高举郁金香杯，斟满红酒，由华村带领着大家，齐声道：「欢迎我们新进同仁，手冢国光，与大石秀一郎。」再一口饮尽。
　　「敬，第三十四届电影金像奖影帝，新科影帝手冢国光。」这才是众人心中真正默念的内容。


第4章 章三
　　手冢跳槽的消息，在圈内是不胫而走。但因为手冢本人的要求加上角川的关系，却也没人敢摊在台面上说嘴。不过八卦这种东西通常是喜新厌旧，大家很快就忘记这件事。等到事后想起，这风头也过了。届时有什么言论产生，都已无所谓。
　　第三十四届金像奖，手冢以由潜龙制片厂所出品的《枪与弓》，拿下最佳男演员奖。虽说最佳新人奖手冢也有被提名，但有趣的是，最佳新人奖给了演出《听风者》的女主角，白川伊玟小姐。至于手冢所在的潜龙制片厂，虽然说最佳配乐奖、最佳新人奖、最佳男演员奖都有被提名，也算是黑马，但真正入袋的只有最佳男演员奖。
　　正是手冢演出《枪与弓》的男主角。
　　说来也巧，手冢原先待的经纪公司，潜龙，正如手冢。磨练自己的演技，而后被角川相中。
　　至于手冢为什么会这么重视配乐，原因是《枪与弓》的配乐，他自己也参了一脚。等于是说这部片从前台演出到后台音乐编制，手冢全都参与。最佳男演员奖，手冢本来是不抱希望会得奖的，甚至也没有任何期待，某种程度上来说，手冢对最佳电影配乐奖搞不好看的比最佳男演员奖还要重。未料第三十四届最佳男演员奖竟是颁给了他。所以当镜头带到手冢的时候，那向来波澜不惊的面容，眼中闪过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讶异。
　　由潜龙出品的《枪与弓》说真的，绝对够格拿下当年度最佳影片奖。无论是故事内容还是拍片的规格，以中型制片厂来说，几乎能以五大片厂抗衡。可以想见当初潜龙就竟投入多少资金在《枪与弓》。所幸这等投资也在票房上回收回来，也在金像奖当中表现亮眼。简直让那些中型制片厂扬眉吐气了一番。
　　忍足想起手冢在发表得奖感言时，也几乎是一绝了。该说他坦承，还是说他谦逊？他无奈的笑了出来。
　　当时手冢来到讲台上发表感言，开头自然是先感谢剧组、感谢经纪公司、感谢粉丝、感谢评审外，接着一句就是：「坦白说我并未料到能拿下该奖项。但仍非常感谢各位对国光的肯定，再次感谢。」
　　手冢并没有像大部份的得主会在台上洒下感动的泪水。相较之下，手冢可说是冷静之极，话也很少，却很真诚。所以台下给予了手冢最热烈的掌声。恭贺他，第三十四届金像奖新科影帝。
　　然而这第三十四届金像奖影帝，手冢国光，却是创下两个记录。第一，跳过最佳新人奖而拿下最佳男演员奖；以及，首次由非五大制片厂出身的演员拿下最佳男演员奖。光这两大记录，就足够让圈内疯传好一阵子。这也难怪手冢在接受森下若月的条件前，首要要求就是无论不惜任何代价，都要把他从潜龙跳槽到角川的事情压下来，至少先度过这阵风头。
　　「侑士，敬你。」手冢拿起郁金香杯，对着忍足说道。
　　忍足笑着打趣道：「国光，你总算从主桌那边顺利的溜回来啦？」他说完，与手冢一同抿了口红酒。考虑到手冢可能已经喝过一轮，他良心发现没让手冢喝一整杯下肚。
　　手冢头痛的道：「别提了，我让大石帮我应付着。」
　　忍足了然的点点头，笑道：「难怪你带着他过来角川，看来是打从心底信任他。」
　　手冢耸耸肩，说道：「他是个挺尽责的经纪人。」有大石在，手冢才有办法专注于工作上。这是他跟大石两人第一次开着车来到角川大厦时，就已经坦白的话。手冢想起刚来找忍足的时候，忍足似在沉思什么，开言问道：「森下前辈方才在找你，你似乎没听见，便让我来喊你。」
　　「森下前辈找我？算了，估计是找我喝酒吧？不去！」忍足懒懒的笑道。他顿了一顿，反问道：「话又说回来，国光，跳槽到角川，是你一开始就已经预谋好的，对吧？」
　　「你说呢？可别忘记你我之间的赌注，是我赌赢。」手冢淡淡的提醒道。
　　忍足笑意更深，说道：「所以也才让你更有优势可以对公司开条件。」他叹了一口气，应道：「国光，就算今日没有经纪公司，我也认为你很会营销自己。」
　　手冢摇摇头，正色道：「你这话就说错了。我从不会认为我成功。另外，来到角川，也只因你提出的条件太诱人。」
　　忍足哈哈一笑，应道：「看来我抓准与你谈判的筹码。」
　　手冢又道：「还有，在角川才能接到更有挑战性的演出，也正是我所追求的目标。」
　　忍足皱眉，问道：「我有个问题，既然如此，你为何一开始不选角川，而是选择潜龙？」
　　「潜龙正是以培养舞台剧演员起家，直到近十年才跨足到电影业。我所看中的，证是他对演员的培训这一段过程。」手冢正色答道。
　　「果然很像你会做的事。」忍足笑道，他顿了一顿，续道：「那你有没有很感谢我，当初拉着你进演艺圈？」
　　手冢狠狠的瞪了忍足一眼。
　　*　*　*
　　说起来手冢与忍足的孽缘，绝对要追溯到初中时期，两人在东京一所对于音乐及艺术教育要求严格的私立奥菲斯学园求学，该学园横跨幼教部到大学全都有。而私立奥菲斯学园专门培训音乐人才。因是国内顶尖艺术教育，又是坐落在东京都的学校，那学费自然是天价，堪称贵族中的贵族学校。
　　手冢与忍足两人都是在初中时期，透过学校其他管道以顶尖的成绩保荐进去，两人虽都有音乐与艺术长才，但都不是那些从幼教部就待到大学的学生。所以忍足与手冢几乎一见如故，明明个性迥异的两人，却成为了好友，也在任何方面都是最好的竞争对手。所幸两人所擅长的事物都不一样。
　　两人为了在音乐及艺术上精进自己，所以从初中时期就一路待到了大学时期。在大学一年级那年，东映、角川、松竹等五大制片商，还有一些中小型制片商如潜龙、百代等，联合海选。其中首站正是名气最大的奥菲斯学园。
　　「你听说了吗，联合海选的报名已经开始，国光要不要试试看？」忍足笑问道。
　　手冢皱眉看着忍足，一副忍足刚说了是什么国语言的反应。他淡漠的道：「我完全没听说。」
　　「也不怪你，毕竟我才是主修戏剧的那一个。」忍足咧嘴笑道。
　　手冢叹了一口气，是制片商海选，跟他一个主修小提琴演奏的人什么事？
　　手冢与忍足两人在大学时代主修不同的科系，但仍是室友。
　　「如何，国光，以你的条件就试试看嘛，反正也没有损失。况且你不是要找他？」忍足笑盈盈的道，结果迎上的却是手冢要喷火的双眼。
　　「不必了，就算不进那圈我一样能找到。」手冢冷冷的道。他边说手上边收拾谱，提着琴盒就要离开。
　　「喂，你上哪去？」忍足连忙道。
　　「琴房。晚上我与教授有约，不用等我吃饭。」手冢说罢，大步流星的离开房间。
　　忍足看着手冢离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他也不是对那圈感兴趣，可是教授们希望他参加海选，说只要参加就好，海选选上要不要去经纪公司决定在他，说起来也是没什么损失。但光想到就烦。只好顺便问问看自己的室友。
　　手冢肯定没兴趣，忍足也是知道的。但浪费这么好的人才，不免有些可惜。而且手冢身为首席，那名头在校内可是如雷贯耳，连外系的教授们都知道。
　　这种破事怎么可以不拉着手冢一起？忍足看着手冢的桌电，笑了出来。
　　等手冢知道自己被室友出卖，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两人毕竟相识太久，忍足会有他的资料去偷报名海选手冢也不太意外。
　　「你……竟然动了我的计算机，做了一份报名表给海选单位？」手冢皱眉问道。
　　忍足双手一摊，一副死都不认账的样子，应道：「报名都报名啦，还能怎么样？」他就吃定手冢认真的个性，就算是被他陷害，手冢也一定会出席海选。
　　手冢叹了一口气，应道：「你只是想找个人陪你参加海选吧。就连我不是戏剧系的学生，都听到奥菲斯学园学生在海选上都不太积极。」
　　忍足笑道：「没想到你也听说了，我还以为你只沉迷练琴。」
　　手冢琥珀色的双眼紧盯着忍足。他练琴，之所以坚持到现在，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或许琴声跟音乐，才是他与他之间的羁绊。他盯着忍足半世纪之久，才终于道：「拿报名表给我看吧，都报名了，也好歹让我看一下该准备什么。」
　　忍足听到手冢说话，松了一口气。他喜孜孜的将报名表递过去给手冢，解释道：「其实只要准备自己擅长的才艺就好。海选的评审是所有片厂都会派人来，而且只要在评审面前表演即可，不需要在其他学生面前演出。这你应该可以接受吧？」
　　手冢看着报名表沉思了起来，他唯一能拿的出手的，就是好的乱七八糟的小提琴技巧。重点是，制片商要一个会拉小提琴的人要做什么？手冢想也想不透。
　　忍足显然清楚手冢在担心什么，笑应道：「放心好啦，你只会拉琴就拉琴吧！他们也知道你是主修小提琴，自然不会为难你。」
　　手冢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距离海选时间还有一个月，他不得不佩服手冢的认真。虽然是被自己陷害，不过手冢却非常严谨的准备当天要表演的曲目，准备了两首，是连忍足这种从小听他拉琴听到大的人，都会感动的曲子，当然这些忍足都没说。见到室友这么认真，他也只好认真准备。
　　本来海选的演出是不会有学生去看，但是手冢难得希望忍足可以在场，所以当轮到手冢的时候，忍足也跟着进去。评审们也知道这学园学生的背景几乎都不好惹，所以忍足进去表演厅时，也没人敢拦他。
　　海选是选在奥菲斯学园的小型表演听，是为了给学生练习用的。表演厅有着舞台，台上有一架演奏钢琴。另外台下则是约莫三百个席位。评审们包含工作人员，也就三十多位，前面四排席位都还没坐满。
　　手冢仅简单的自我介绍，且说明要表演的曲目后，调完音，便开始拉起琴来。
　　忍足绝对不会后悔今天被手冢抓来看他的海选状况。
　　当镁光灯打在手冢身上，当手冢拿起小提琴放在左肩上，当第一个音一下。琴音是天籁，然而手冢此刻在舞台上所散发的光芒，耀眼的难以直视。
　　手冢挑的曲目，忍足这一个月已经听了不下数百遍。第一首是改编德布什的《棕发少女》，另一首则是炫技用里姆斯基?科萨科夫的《大黄蜂飞行》。可是直到手冢站在台上拉琴时，才意识到他有舞台魅力。
　　琴技可以练，台风可以□□，但舞台魅力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
　　手冢的舞台魅力，浑然天成。
　　连忍足这种只学了半调子的戏剧学，也看着出来手冢绝对是当艺人的料。
　　果不其然，琴音最后一的音下完，台下首次爆出热烈的掌声。
　　接下来的事情忍足就是靠手冢口述了。大概是他拉完琴，台下的评审们代表各经纪公司与手冢谈判签约的条件，就看手冢选择哪一个，也不用急着给答复没关系。手冢一次拿到十家合约书的公版让他带回宿舍研究。
　　几乎是考虑了一整夜，一早，忍足发现手冢昨晚根本没睡。
　　「难得你当了一回夜猫子，你该不会真的要签约吧？」忍足笑着调侃道。
　　「是。」手冢简短的道。
　　忍足一跌，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中，他正色道：「国光，快捏我的脸，我是不是在作梦？」
　　手冢没好气的瞪了忍足一眼，冷冷的应道：「你没在作梦。」他顿了一顿，道：「我想了一整晚，或许你说的很对，这样找他可能会快一些。」
　　忍足瞪大双眼，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手冢静静的道：「我知道你选了角川。我选择了以舞台剧见长的潜龙。坦白说我很在意他若是知道我进演艺圈的看法。但既然已经决定要从这条线下手找他，就只好做到最好，起码在成名之前，我会好好磨练自己的演技。」
　　忍足回过神来，问道：「你该不会要放弃小提琴？」
　　手冢摇摇头，应道：「并不会。小提琴是我所钟爱。如果连音乐都放弃了，那我与他还能靠什么牵绊着？」
　　第二学年，手冢申请了小提琴与戏剧双主修。院方通过了。
　　忍足知道手冢是认真的。绝对是认真的。特别当手冢双主修的第一学年就把书卷奖抱走后，忍足更加确定这点。
　　*　*　*
　　「你应该要有危机意识，我们可是在同一个经纪公司。会是很好的同事，更是竞争对手。」手冢正色道。
　　忍足哈哈一笑，应道：「这个自然。在同样起跑在线，这样谁输都没有理由。」
　　「那就请多指教了，新同事，忍足侑士。」手冢正色道，举起酒杯。
　　「请多指教，新同事，手冢国光。」忍足笑道，一样拿起郁金香杯。
　　两人这一次没有客气，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第5章 章四
　　手冢所主演的《枪与弓》，绝对是一部会让人一看再看、值得玩味的电影。剧情讲述是一名名闻遐迩的天才小提琴家突然引退，而只身来到治安动荡的地区，靠着以前在该地待过的背景与对音乐的热忱，将学习音乐传递到整个国家。他找寻了多位志同道合的朋友，一同参与他的计划。从初时倍感艰辛到后来带领由当地青年组成的乐团在国外拿下青少年管弦乐团比赛冠军，以及最后国家以政府带头提倡音乐教育，而使孩童放下枪枝、远离毒品，只因为秉持着音乐学习不分贵贱，拿琴弓的孩子就不会拿枪的信念，因此名为《枪与弓》。
　　无论是在电影配乐还是剧情上，皆十分可看，可圈可点。
　　过去身为小提琴演奏家的手冢，演出小提琴演奏家自然不成问题。
　　他虽然不到天才型的演奏家，但在日本三得利音乐大赏、莫扎特音乐大赛与布拉格音乐之春音乐大赛都拿过前三名的他，战功亦是相当彪炳，只是最后为什么没有成为职业小提琴演奏家，而进军演艺圈的真正原因，目前也就只有挚友忍足知道了。
　　手冢拉琴的技巧，确实无可挑剔。大概除了拍摄剧组、大石与忍足外，鲜少人知道手冢是真正会拉小提琴，而且拉的极好的那种。当时剧组有说这可以是卖点，但手冢却说他并不想宣传会拉小提琴的事。
　　至于那些比赛都是他在学生时期拿下的战绩，而私立奥菲斯学园向来又对学生们的资料保密到家，简单说如果没有特别去调查，根本不会发现手冢在小提琴的造诣上高的令人吓破胆。
　　所以当电影上映时，所有人都以为剧组找到了一个不得了的替身。
　　殊不知，电影中所有镜头、以及有关小提琴的配乐，全都是手冢亲自参与及演出。
　　大概是因为手冢本身过去就是练小提琴，因此要他演出小提琴家自然不成问题，所以在金像奖当中，他压根儿就不觉得自己该拿下最佳男演员奖，反而更注重配乐，那才是他的心血。
　　但是这都是手冢的主观意识，旁人看到手冢的演技，都觉得他拿下第三十四届最佳男演员奖绝对够资格。何况《枪与弓》代表日本参加柏林影展，足以体现这部片子的成功。其中将天才小提琴家演活的手冢，更是功不可没。
　　若大的布幕上投射出手冢演出的样子。透过立体环绕音响，配乐回荡在房间中，如此观看影片的设备，几乎可以媲美电影院。
　　手冢的英俊众所皆知，可放在帅哥美女艺人圈里面，也顶多算是中上水平，并不是特别帅的那一位。但他的气质，却让他的魅力激增不少。他那鬼斧神工般的五官，完全将他细微的表情体现出来。饰演天才小提琴家的他，在教学上却有着暴躁的脾气，认识手冢的人都知道他的脾气完全跟暴躁两个字沾不上边，可手冢演绎的十分到位，而拉琴时浑然天成的光芒则来自于他本身的自信。
　　手冢说过因为他是演员，这是他的敬业。然而这个角色身为小提琴演奏家的关系，却帮助了他更快投入这个角色，他之所以演活这角色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小助，你的身体怎么样了？」一名有着少年白发、容貌俊美、身形修长的二十五岁青年，来到视听室，便见到自己的朋友正在看电影《枪与弓》。
　　被换作小助的二十三岁青年微笑道：「早就好了。是小景多虑了，并没这么严重。」他有着棕色的头发、精致之极的五官、苍白的肤色，身形修长，却过份清瘦。
　　原来有着一头少年白发的青年全名为佐伯虎次郎，日裔法国人，是一名小提琴演奏家。被换作小助的青年，全名为不二周助，日裔瑞士人，是一名钢琴演奏家。因不二才刚结束在美国的巡回演出，老师让他放假一个礼拜，之后要准备伊莉萨白音乐大赛的曲目。而佐伯的状况也差不多。所以暂时住在不二家于瑞士日内瓦的宅邸。两人在日内瓦待一下后又要回德国汉诺瓦音乐学院。
　　而不二在美国波士顿最后一场演出结束后，胃疾复发导致胃出血，差点在台上晕倒。所幸不二晕倒的地方是后台，而且是迹部的怀中，吓得后台人员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然而已经见过太多次这种场面的迹部，早就让执事联络好私人医生并在私宅待命。不二的身体不好，以及胃很差这两点，在圈内也不是什么秘密，就连他的乐迷们也深知这一点。如果到了冬天抱病演出更是常有的事。
　　佐伯闻言，低吼道：「你在小景怀中晕过去时，他担心的都快疯了！胃出血，你跟我说还好？」
　　佐伯所说的小景，是迹部景吾，是一名有着银灰色头发、年约二十九岁的英俊青年，目前在英国伦敦处理公事。
　　迹部、佐伯与不二的关系大概是这样的。佐伯与不二在当同学之前，曾在莫扎特音乐大赛有过一面之缘，那时迹部也有跟着去观摩音乐大赛，当场听到不二的琴声后，惊为天人，拉着佐伯就说要去跟不二装熟。而后佐伯与不二又在同校当同学，因为曾经一同于校内的演奏会上演出过，所以缘分更深。不二是透过汉诺瓦音乐学院小天才机构VIFF，很早就进入汉诺威学习。至于佐伯则是因十四岁那一年拿下曼纽因国际小提琴新秀大赛首奖而透过该校天才机构IFF进入汉诺瓦音乐学院。而迹部与佐伯两人其实是打小认识且交好的青梅竹马。后来佐伯、不二与迹部三人混熟后，可能因为迹部与佐伯都较不二年长一些，且不二的身体一向不太好，所以两人无形间对不二特别照顾。
　　不二灿笑道：「我自己觉得一点问题也没有喔。」不二话还没说完，佐伯手一伸，覆在他的额头上，不二应道：「放心，热度早就退了下来，真田前辈也说我已经好的差不多。」
　　听到不二搬出迹部的私人医生真田弦一郎的名头，佐伯这才放心一些，并将手收回来，叹道：「就这么让人不省心。」他顿了一顿，看了一下布幕上暂停的画面，又道：「你又在看《枪与弓》了？」这部电影不二已经看过不下数十次了吧。特别是这阵子在日内瓦养病，几乎每天都会看一次。
　　不二笑着点头，正色道：「没错。我强力推荐小虎也得认真看过这部片子。」
　　佐伯笑道：「拜托，一个关于小提琴家的故事，你以为这个不会成为教材吗？我早就将这部片子看过不下五次了。」
　　若是手冢在日本有知，肯定感动不已。原来他的片子，他花费心血在配乐的那部片子，对于不二与佐伯这种身处在世界顶尖的音乐学院之一的学生们来说，都有非常高的评价。更胜者，还被拿来当教材。这几乎是比拿下金像奖最佳配乐奖的荣耀还要更高。
　　「对了，小助，你知道上个月有发生关于这部片子的八卦吗？」佐伯神秘兮兮地笑问道。
　　「八卦？」不二侧头问道。
　　「对。上个月，演这部片子的男主角在今年度日本金像奖当中，拿下最佳男演员奖。也就是影片中饰演小提琴家的演员。」佐伯笑应道。见到不二疑惑的神情，佐伯有些得意。
　　不二一愣，所以现在屏幕上这一位饰演小提琴家的男子，经过这部片后，原来已经是影帝了。而且还是新科影帝。
　　「不过，不是我要说。每一次看这部片子，我都在想，制片商好大的手笔，居然请到这么厉害的替身，演出拉奏小提琴。」佐伯双手抱胸，正色说道。
　　不二却是噗哧笑了出来，应道：「能受小虎称赞的琴技，肯定不在话下。」
　　佐伯摇摇头，又道：「我是认真的。虽然电影配乐好歹有经过重制，但那拉小提琴的□□与样子，绝对是琴龄超过二十年以上才会有的。」他顿了一顿，又道：「我也是学小提琴的，这骗不过我。」
　　不二点点头。如果连佐伯都这么说，那那名拉琴的演员绝对有着不亚于佐伯的琴技。
　　「对了，这部片子的男演员，好像叫手冢国光。」佐伯若有所思的道。虽然视听室的灯光有些昏暗，但佐伯确定他刚才在不二眼中闪过一丝细微的光芒。
　　手冢国光？这四个字好像在不二的心底放了很久，在记忆的最深处那般，此刻被佐伯指了出来，有关手冢的事情，他似乎想起了一些。
　　佐伯试探性的问道：「瞧你这反应，该不会是认识手冢前辈吧？」
　　不二灿笑，应道：「你这么好奇手冢前辈的事，小心被小景知道后他吃醋。」
　　佐伯耸耸肩，笑道：「我也只是猜测而已。我记得你以前曾经在日本待过一段时间，才想说你会不会跟他认识。」
　　不二噗哧笑道：「小虎，我在日本也才待了不到半年的时间。而且日本这么大，你要我去那里寻找手冢前辈？」
　　「你这么说这倒是。」佐伯笑道。
　　虽然佐伯与手冢都是学习小提琴，但手冢年长佐伯四岁，而手冢参加的赛事大部分都在亚洲或东欧居多，纵使两人曾在莫扎特音乐大赛打过照面，但身为当届小提琴组首奖的佐伯，早已忘了这件事。而奥菲斯学园对学生的资料背景一向保密，且手冢很早以前就已经不再参加国际赛事，所以佐伯对于手冢可说是几乎没有印象，除了演员这个身分之外。
　　不二问道：「听你说手冢前辈已经拿下最佳男主角，那他以前的片子我们是不是也应该找来看看？」
　　佐伯笑着弹了不二光洁的额头，道：「怎么，你看完《枪与弓》也成为手冢前辈的粉丝了吗？」
　　不二灿笑了出来。
　　佐伯心中所思量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之前不晓得听哪一位教授说过，只要有手冢国光这一位演员参与演出的电影，配乐都值得一听。
　　「对了，等等要不要来练一下网球？我记得小景说他明天过来要验收。小虎，你准备好了吗？」不二笑问道。
　　佐伯皱眉，反问道：「你确定你现在能打网球？」
　　不二点点头，应道：「如果只是陪练跟挥挥球拍是不成问题。」
　　佐伯一噎，不过想起不二的话，恐怕也得练习一下。
　　当时迹部就说过佐伯跟不二不能老是只练琴，而且比赛又这么耗体力，所以一定要运动。而综观各项运动当中，最让迹部大爷垂青的莫过于优雅的网球，于是他便十分霸道的帮他们请了网球教练指导，迹部本人则偶尔会亲自验收他们两人的成果。其实迹部说的有道理，于是他们就乖乖的听了迹部的话，学习网球直到现在。只是学习过程中，佐伯真是感到万分挫败。
　　佐伯真心觉得世界上似乎没有难倒这家伙的事。万里无云、春光明媚的下午，最适合户外活动。站在硬地网球场的另一边，明明是一位非常清瘦的青年，可他打出来的每一球，都不好接。只是对方似乎没有要显摆的意思，所以控制让他较好接到，令他不晓得该哭还该笑。
　　「小助，你打球的力气跟体力到底是哪里来的？」佐伯手持着网球拍对球网另一端的青年喊道。重点是他已经喘了，对方却仍然游刃有余，到底谁才是刚病愈的那一个？
　　「那小虎就更要多练习。」不二轻笑道，他顿了一顿，又道：「不然小景可能不会对你的成果感到满意。」
　　所以不二跟佐伯的网球技巧是有经过正规的指导。佐伯的动作尚称标准，球技也算佳。但不二的球技根本就像开了外挂，网球都打的极好。就连迹部都说过，如果不二把练琴的时间拿来练球，转战职网他也不会太意外，简单说就是他那让人望尘莫及的天才球感。
　　提到迹部，佐伯有些紧张，漏接了不二的回击，他双手插腰，叹道：「我们打的好好的，你提他做什么？」
　　不二慧黠的笑道：「不要跟我说你不期待他下个月来看你在伊丽莎白音乐大赛的表现。」
　　佐伯无奈的道：「他混在人群里就好，我就当他没有来过，以免紧张。」只是他太熟知迹部的个性，对方怎么可能会放过他跟不二的任何比赛与演出？
　　可不二与佐伯还是低估了迹部对他们的重视。本来说好明天晚上才会到日内瓦，没想到迹部却是在当天半夜偷偷的回到了不二在日内瓦的私宅。
　　不二因练琴太过疲惫，连晚饭也几乎没吃，便早早回房间睡下。
　　然而在床上昏睡的佐伯，黑暗之中，感觉到有人抱紧了自己，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他睁开眼，透过洒落在房间的星光，看清抱着自己的人。
　　俊帅的五官，白皙的肤色，眼底下的哭痣宛若黑宝石般镶嵌在他的脸庞，对方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佐伯，挑眉问道：「嗯啊，本大爷提前回来，有没有很惊喜？」
　　佐伯惊讶的笑了出来。可还不等他回过神，迹部已抬起他的下巴，在自己湿软的唇瓣上，轻轻一吻。
　　「景吾，欢迎回来。我想你了。」佐伯轻声道。
　　虽然佐伯是拉小提琴的，但他的声音却如同大提琴一般悦耳而动听。迹部知道，今晚有他在，他绝对是一觉好眠。


第6章 章五
　　翌日一早，不二见到迹部有些讶异。
　　「小景？我听说你今天晚上才会回来。」不二惊喜的道。
　　「手边事情提前结束了。本大爷尽快结束就尽快与你们会合，岂不是挺好？下个月便一起过去布鲁塞尔吧。」迹部笑道。
　　「怎么说的好像你不用理会公司的事情。」佐伯取笑道。
　　迹部耸耸肩，应道：「虎次郎，你应该要很清楚，无论是你还是小助的比赛，本大爷一场都不想错过。你们放心，演奏会的票本大爷全都买好了。」
　　不二笑问道：「那万一有我跟小虎比赛重迭的时候，小景会去看谁的？」
　　迹部瞪了不二一眼，答道：「这问题还用问吗？我早调查过，赛程都是错开的。」
　　佐伯哈哈一笑，应道：「小助可是为了我，所以今年才参加伊莉萨白音乐大赛。」
　　佐伯这话倒是实话。伊莉萨白皇后音乐大赛当中，钢琴比赛是比三年休息一年，小提琴比赛是比两年休息一年，所以这场赛事要碰上小提琴与钢琴同时比，还不容易遇到。本来以不二的状况教授说希望不二可以尽早拿下伊莉萨白音乐大赛，不过不二说想等佐伯一起参赛。两人就才拖到了今年。
　　而真正原因其实是为了迹部，不忍让他跑太多趟。毕竟身为一位商人，迹部的时间就是金钱。不二与佐伯自然不想耽误他。不然套用所有汉诺瓦音乐学院教授们的一句话，不二早就可以打破伊丽莎白音乐大赛最年轻得主的记录了。
　　不二与佐伯的体贴，迹部又怎么会不能理解？他笑道：「我看今年汉诺瓦的教授们大概又要得意了，有你们双杰出马，还怕攻略不下伊莉萨白音乐比赛的奖项？特别是小助，那些指定曲根本是为了你量身订做。」
　　不二笑意更深了，应道：「我还是很认真在练习。再说，今年上半年度在美国的巡演，也算是为了伊莉萨白音乐比赛做暖身。」
　　「结果暖身暖到胃出血！你倒是跟本大爷好好解释，啊？」迹部低吼道。想起不二在他怀中昏倒的那一剎那，他心脏都快停了，绝对没有像外表所表现的这么冷静淡定。他用力的捏捏不二的腰身，道：「单薄成这样，你到底有没有在吃饭？」
　　不二苦笑道：「小景，你也知道胃出血要禁食一段时间。前天真田前辈说能吃流质食物时，我就努力在吃了。」
　　迹部手上施力，低吼道：「本大爷怎么就看不出来你有在吃饭？」
　　「好了好了，至少有我盯着。」佐伯笑着打圆场。
　　迹部这才放过不二。
　　「果然也只有小虎能制的住小景。」不二轻笑道。
　　「你就别笑话我们了。」佐伯温言道，被不二调侃他倒也不恼。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已被迹部环住他精瘦的腰身。他感觉到迹部将下巴抵住了自己的肩膀。
　　「小助刚说的，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是你制住本大爷，还是本大爷制住你？」迹部似笑非笑的问道。
　　「景吾，这个问题我们不好在小助面前探讨吧？」佐伯头痛的道。
　　不二噗哧笑了出来，温和的道：「你放心，我什么都没听见也没看见。」
　　这下换佐伯瞪着不二，都是这家伙挖洞给他跳。不过不二又挖了一个更大的坑给佐伯。
　　「小景，小虎说他对于这一次球技验收很有信心，等等要不要试试看小虎进步的水平？」不二轻笑道。
　　「喔？这倒很让人期待。」迹部笑道。
　　至于之后迹部跟佐伯怎么在球场上解决，已经不关不二的事了。反正用膝盖想也知道，佐伯在球场上肯定被迹部欺负的体无完肤。而迹部也顺便试试了不二进步的水平，每次试每次都惊艳。
　　评审们看着第一轮赛程所有选手们缴交的影片。因评审团多来自世界各地知名音乐家，所以确保评审们及选手们不会因舟车劳顿而心力交瘁导致表演不尽理想或影响评审判断，所以第一轮的比赛是评审们透过由选手们使用正规的音乐厅录制的影片，来判断能晋级第二轮比赛的选手们。
　　偌大的投影幕上，映出选手们弹琴的状况。
　　这是第七位选手的影片片段，那位选手是一名年约二十三岁的青年。以参加的选手来说，他并不是最年轻的那一位，可是光坐在钢琴前，就有让人屏息的魅力。一身黑色西装的青年，穿着合身剪裁的西装，看起来很苗条优雅，但也看得出来他非常清瘦。
　　只见他第一个音一下，是巴哈的《BWV880》。明明是巴哈简单的序曲，但青年在音色及技巧处理的极佳，听上去让人舒心。接着是钢琴奏鸣曲的部份，青年选了一首不好诠释的贝多芬《C小调第八号钢琴奏鸣曲》，悲怆奏鸣曲第一乐章，曲子戏剧性的变化以及复杂的合音还有速度，跟最重要的情绪掌握，青年诠释的无可挑剔，这也是他们看了这么多参赛这当中，第一位敢选贝多芬曲子的参赛者。练习曲则是选择了肖邦的《C小调练习曲第二十五号编号十二》，只有三分多钟，却是蕴含著作者如诗一般优美的旋律。最后青年的自选曲，选了一首只有五分钟以内可以弹完的，李斯特的《钟》。
　　如此选曲跟编排，虽然前面也有其他参赛者弹过，不过这名青年所编排的曲目却十分大胆。
　　这是评审团头一次完整的听完参赛者的曲目。
　　听完只有二十分钟的表演，真的太少了。那名参赛者恐怕都还没将最厉害的绝活拿出来。这些曲目无论在情绪及技巧的诠释，都十分完美。但参赛者真正的水平，却仅露出冰山一角般，彷佛仍在云端上凝视着评审团们为他赞叹。
　　毫无悬念的，这一位参赛者以最高分的成绩通过第一轮。
　　大家都想见见这一位青年真正的面目，更想目睹他现场弹琴的风采。
　　第一轮比赛，不二与佐伯都顺利晋级。两人准备充分，也清楚自己的水平，知道结果后表现的都十分淡定，三人之中最开心的居然是迹部，看的不二与佐伯笑着直摇头。
　　「小助，半决赛开始后，拜托你要记得吃饭。」佐伯头痛的道。
　　不二灿笑了出来。
　　半决赛是现场演奏。从第一轮没有人数上限的参赛者当中，仅有二十四人能够晋级。至于出场顺序是抽签决定。不二抽到了十三号，也正是表演中顺序最中间的一位。这并不是一个太好的出场顺序，毕竟中间的号码，通常也难以在评审的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倒是佐伯抽到了三号，是很不错的签运了。
　　「小助的签真是麻烦。」佐伯皱眉道。
　　「没关系，这样观众们才不会听到睡着。」不二微笑道。
　　「反正你们两人出场顺序错开，赢家最大的是我，两场我都能去看。」迹部得意的笑道。
　　不二微笑道：「六天的赛程，小虎是第一天，我是第四天。这样我也能去看小虎比赛。」
　　「好了好了，拜托你们来可以，但可以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吗？」佐伯苦笑道。
　　迹部抬起佐伯的下巴，挑眉笑道：「这么容易紧张，你这还算是本届冠军得主呼声最高的人吗？」
　　佐伯嫌恶的拍掉迹部的手，头痛的道：「赛程连一半都还没比完，不要说的一副冠军之于我好像探囊取物这么容易。」
　　五月九日开始，正是伊丽莎白音乐比赛的半决赛，采取表演赛的形式。举钢琴赛成为例，每一位参赛者一共会有三十五到四十五分钟的表演时间。从五月九日到五月十四日，一共六天，每天会有四名参赛者演奏。所以佐伯第三号，赛程是排在五月九日下午。而不二是第十三号，则是五月十二日上午。
　　佐伯几乎是在下台的那一剎那，大概就知道要准备要与管弦乐团合奏的协奏曲了。不二的话，会在赛前二十九小时，才收到这一次大会要他表演的曲目。所以不二在五月十日开始闭关，五月十一日早上得知自己表演曲目开始练习。
　　不二一上台，台下的观众与评审有些惊讶。不二横扫各大钢琴比赛的首奖在圈内早已不是秘密，特别是二零零五年那一年，更以最年轻得主之姿拿下肖邦钢琴大赛首奖，为他打开知名度。众人都想目睹这位天才钢琴家的风采。
　　没想到是一位清秀之极且过份清瘦的青年。
　　不二选了肖邦的《幻想即兴曲》作为开场，曲目短难度高，刚好控制在五分钟，却又能达到炫技且情感流露的效果。
　　再来是由大会指定的莫扎特《钢琴协奏曲K537》。几乎是第一个音一下，众评审瞬间明了为什么在看不二的视频时，会有一种窥看冰山一角的感觉。
　　莫扎特的曲子工整干净，那些炫技之类的奏法较少出现，且曲式单纯，反而更难诠释。可不二弹奏起来，那些曲子彷佛是为他量身订做一般，如同呼吸一样自然。当最后一个音一结束，台下爆出热烈的掌声。
　　不二笑着温和，向台下不断鞠躬。长年累月的出赛经验也造就他稳健无比的台风。要不是第一排坐了评审席，大家会以为这根本是不二的个人演奏会。
　　大概也不用看了，不二就算不是第一名成绩晋级，也会是第二名。
　　最后决赛，是在伊丽莎白女皇大学举行，一共十二位参赛者晋级。十二位选手会先进入到大学里面，准备一个星期的时间，并且与管弦乐团搭挡练习。选手之间不能交谈。准备的曲目可以由四首当中自己选择，但不能与半决赛的曲子重复。
　　进入伊莉萨白女皇大学前，才是迹部最不舍的时候。等于是这一周当中，所有参赛者相当于在大学里面闭关练习。
　　「拜托你们好好照顾自己。特别是小助，不要胃疾复发了！」迹部正色道。
　　「好、好。你尽管放心吧。」佐伯笑应道。
　　「是啊，小景，你就等我们出关那天看我们表演。」不二微笑道。
　　迹部低吼道：「我就是在说你，别再忘记吃饭了！」
　　一周的准备期间如果只是独奏，对那些参赛者而言已经十分充裕，但难就难在要与管弦乐团搭配演出。就连演出经验极为丰富的不二也有些紧张。
　　然而迹部说对了，根据佐伯的观察，不二只有在早餐时间会出现在饭厅，其余时间几乎很少记得吃饭。直到最后一天，前往比赛现场的车上，不二吞了三颗胃药。要不是选手之间不能交谈，佐伯真想好好碎念一顿不二。
　　五月二十三日，是比赛的首日，赛程一共六天，钢琴与小提琴参赛者一共二十四位，早上是小提琴赛程，下午才换成钢琴。
　　佐伯签运旺盛，居然抽到一号。不二则是十二号，也就是最后一号。
　　这场决赛简直是由汉诺瓦音乐学院双杰担纲开头与压轴。而官方网站也已经放上了众位参赛者的照片。佐伯与不二清俊的面容，在二十四位参赛者当中，也绝对是最吸眼球的两位。这更让迹部得意了一把。
　　佐伯是有才华的，除了第一首表演因他负责打头阵难免有些紧张外，在小提琴协奏曲方面，表现的可圈可点。过去显赫的战功，就连管弦乐团的各大首席们对于这次的合作感到兴致勃勃。
　　佐伯完成比赛后，总算可以放松一下。一下台，撞入的熟悉怀抱，不用说，正是迹部。佐伯苦笑道：「第一首我太紧张了，这次要拿下首奖恐怕有些难度，我没有什么把握。」
　　「不，你的表演在本大爷心中是最好的。」迹部正色道。
　　佐伯被他逗笑了，应道：「说什么你，这也才是小提琴组两位选手的演出而已。」
　　不过之后几天的表演，佐伯发现迹部说的很对。因为第一首十分钟的曲子是大会写给参赛者的曲子，等于是说没有人能有先练过的机会，所以大家的演奏都难免紧张。至于协奏曲就不用说了，佐伯多年的演出经验，这自然难不倒他。可是佐伯还是很担心，毕竟他这次可是代表汉诺瓦音乐学院出征小提琴项目。
　　五月二十八日下午，比赛的最后一天。终于轮到不二上台。
　　大概是因为有半决赛那一轮的现场演出，最后一天的赛程，表演厅内座无虚席。
　　在不二弹奏第一个音以前，众人几乎可以感觉到这位青年背负着莫大的压力。作为最后一位压轴演出，又是颇负盛名的天才钢琴演奏家，他所背负的压力大到难以想象，就连在台下的观众，都能看到不二的面容有些病态的苍白，尽管他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
　　当整齐划一的小提琴第一个音一下，众人知道不二选的是《第二十五号钢琴协奏曲C大调K503》。钢琴的音一直要等到三分多钟，才听见不二优雅的琴声加入了管弦乐团。
　　比赛前的所有无形压力，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让人陶醉的旋律，一场令人沉醉的音乐飨宴。
　　伊丽莎白女皇音乐比赛，所有赛程，在不二结束弹奏与观众们热烈的掌声，划下完美的句点。


第7章 章六
　　说来也有趣，手冢来到角川已经三个月有余。可是手冢截至目前为止，都还没有真正接下任何一个剧本。连隔壁棚的忍足，主演的那部电影都演了一半，据说九月就能杀青，手冢却似乎没有急着要演出的意思。
　　可能是为了避风头，也可能是目前没有让他满意的剧本。
　　不然以一个新科影帝的演技，说完全没有剧本给他，可能吗？怕是导演捧着剧本给手冢才是真的吧。但只有大石知道手冢并没有闲下来，他仍是请大石找了老师，帮他上舞台剧的课。手冢几乎将所有心力都放在舞台剧与小提琴的练习上了。
　　演技在经过磨练的手冢，散发着沉静而内敛的气质，连忍足偶尔碰上他，都十分惊讶，笑着说手冢影帝的演技，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一日，手冢的办公室遭忍足闯了进来。
　　手冢叹道：「你什么时候才学会敲门？」
　　忍足咧嘴笑道：「反正我们以前就是室友，有没有敲门根本没差。」
　　手冢默然。知道跟这家伙再争辩也没意义。他开言问道：「那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忍足拿着手上的杂志，正色道：「你看看这个，我想说古典音乐的赛事，你或许会注意一下。」他边说边将杂志凑到手冢的鼻子底下。
　　手冢皱眉看了忍足一眼，这才将杂志接过来，认真看了一下。忍足翻的那一页，正是在报导最近刚结束的音乐赛事，伊丽莎白女皇音乐比赛。将近一个月的赛程，直到六月初颁奖典礼后，才算是结束。
　　报导标题第一个就写着，汉诺瓦音乐学院双杰拿下钢琴组与小提琴组的首奖。上面放的一张是一名白发青年与褐发青年两人与评审团的合照。上头也有针对两人的战功简单的写了一下。
　　手冢知道他要找的那个人在汉诺瓦音乐学院没有错。可是身为天才钢琴演奏家，一年当中参加的巡演实在太多，而且那人的行踪向来捉摸不定，也不会事先透漏在官网，所以也就只有当他参加这种音乐赛事得奖后，手冢才算是知道了对方的消息。
　　报导篇幅不大，不过也有写到比赛时所演出的曲目。手冢神情温和了起来，这些曲目都是他所擅长的啊！能拿下首奖，估计也没人会有异议。
　　「如何，这样也算是知道他的消息了，不是吗？」忍足得意的笑道。
　　手冢将杂志扔到忍足面前，挑眉道：「都写成报导了，这哪算什么消息？」
　　忍足耸耸肩，笑道：「有总比没有好。他可是极少在亚洲地区巡演的。」
　　手冢沉吟。忍足说的很对，严格说来只有在新加坡演出过一次，就没有在亚洲开巡演的纪录。其他大部分的时间在哪里巡演、演出的曲目，几乎都是等到巡演前两周才会有消息出来，但那时候手冢想要告假过去听演奏会都已来不及。
　　简单说，他的行踪无比神秘。而且手冢所追求的并不是两人在演奏会上，以钢琴家与乐迷的身分相会。
　　而是另一种形式。一种，更私人关系的形式。撇去了影帝与天才钢琴家的头衔，他是他，他是他。如此纯粹。
　　忍足笑道：「你很想听听看他现场比赛对吧？」本来以为手冢会瞪他，结果手冢的反应倒意外的坦然。
　　手冢点点头，应道：「我很想，但目前似乎没有这个机会。除非我回头重操旧业。」
　　忍足噗哧笑了出来，道：「我听大石说你最近练琴练的挺勤劳，该不会已萌生这个想法？」
　　手冢瞪了忍足一眼，道：「并不是。练琴只是我的兴趣。打从被你阴来这圈后，我就没有要重操旧业的念头。」他顿了一顿，又道：「不过毕竟是学音乐出身，对于电影配乐，以一名演员来说，我的要求还是比别人多了一些。」
　　「你倒是挺坦白。不过那部《枪与弓》在配乐上，确实堪称经典。」忍足正色道。
　　「金像奖都经过已久，重提往事被你夸的脸红。」手冢淡淡的道。虽然他的表情仍是波澜不惊。
　　忍足哈哈一笑，说道：「国光，那就让我期待你的新作了。」他思略一会儿，又道：「话又说回来，你难道还记得与他初见的时候？」
　　*　*　*
　　与他的初见，手冢怎么可能忘记。那是他在高二那年春天，樱花飞舞的季节。
　　身为奥菲斯学园小提琴第一把交椅的手冢，在今年受托要为毕业典礼演奏曲目。手冢虽百般不愿，可也只能应下。
　　说会一起练习的搭档，是一名在他隔壁班的女同学，伊藤奈绪子，是他同一届当中钢琴弹得最好的学生。伊藤奈绪子是个相当漂亮的少女，在钢琴造诣上大概与手冢在小提琴上的造诣差不多。两人被通知要为毕业典礼演出的时候，几乎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可以搭档练习。
　　高二的课业十分繁重，又要抽空练习，对于他们俩人来说，压力非常大。但好在练琴却也陶冶了两人的身心。至少在疲惫之余，有音乐可以疗愈。
　　以手冢配合过多个搭档来说，他不得不承认伊藤奈绪子是一位很好的搭档，与自己意外的有默契。因此两人在练习的时候无比的顺利。也一直以为会顺利下去。直到有一日，到了中午练习时间，手冢在音乐教室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伊藤奈绪子的出现。也直到快要上课打钟，伊藤奈绪子仍未见人影。
　　手冢担心了起来，伊藤奈绪子不是那种会翘掉练习的人。
　　担心之余，他在第一节 上课前，来到二班询问一下二班的同学伊藤奈绪子的下落。同时间，心中不安的感觉逐渐扩大。
　　「伊藤同学？她今天没有来上课啊！」一名女同学应道。
　　手冢一愣，反问道：「那她明天会出席吗？」
　　女同学摇摇头，皱眉道：「咦？你不知道吗？伊藤同学她家里出事情，所以昨天下午临时转学了。她没跟你说？」
　　手冢摇摇头。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伊藤奈绪子连交代都没有，便突然的转学？拨了对方的电话，她也没接。
　　女同学解释道：「伊藤同学似乎走的很突然，连班上同学们也是等到今天才知道。」女同学顿了一顿，若有所思的道：「不晓得是出了什么事，到现在我们还是没有她的消息。」
　　手冢皱眉，他虽然关心他的搭档，可是眼下他已自身难保。
　　女同学似乎这才意识到手冢来找伊藤奈绪子的原因，正色道：「话说回来，手冢同学在毕业典礼演出的搭档就是伊藤同学对吧。那她已转学了，离毕业典礼又剩不到一周的时间，你该怎么办？」
　　问的好。手冢对于女同学的问题完全无法回答。现在最快的解决办法，就是他一个人撑全场的演出。手冢沉吟道：「我会再找指导老师讨论看看。同学，谢谢你了。」说完，他便离开了二班。鞋跟一转，却是来到了老师办公室。
　　「国光，我正要找你。」指导老师小笠原诚见到手冢来到办公室，有些惊讶的道。
　　手冢二话不说，直朝小笠原诚迎面走去，正色道：「老师，您是要找我商量毕业典礼上的演出，更换搭档的事情吗？」
　　小笠原诚苦笑着点点头，应道：「抱歉，没事先知会你，我也是到今天才听到消息。希望你别介意。」
　　手冢摇摇头，应道：「所以老师是希望我更换搭档，还是一人演出就好？」
　　小笠原诚想了一下，应道：「虽然现在要你自己去找搭档已经来不及，但我还是希望你可以与钢琴一同演出。」
　　手冢暗中叹了一口气，这时间点，他到哪里找搭档去呢？别说他选的曲目是偏难的水平，就连钢琴伴奏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弹的起来。虽然说在奥菲斯学园会弹钢琴的人非常多，但提到要在毕业典礼上演出，恐怕就兴致缺缺不想参与了。
　　小笠原诚早已猜到手冢所担忧的事情，笑着道：「不过搭档的人选你可以放心，我已经帮你找到了。」
　　手冢一愣，反问道：「已经找到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小笠原诚解释道：「是这样的，今天早上我刚好帮初中部的老师们代课。下课后，我在初中部的音乐教室听见有学生在练琴，好奇一看，是一位……孩子。」
　　「孩子？」手冢纳闷的道。初中部的学生，老师竟会用『孩子』这个词？
　　「对，说他是孩子也不为过。我听到他的琴声简直……惊为天人。后来我中午的时候去找到请我代课的老师，才知道那个孩子是汉诺瓦音乐学院小天才机构过来奥菲斯学园的交换生。」小笠原诚道，他顿了一顿，又道：「我请初中部的老师带我找到那位孩子，问他可不可以帮忙一周后的毕业典礼演出，那孩子没有多想便同意了。」
　　手冢听到小笠原诚的这段话，几乎是惊讶到说不出话来。
　　「你想说为什么我说他是『孩子』对吧，他是跳级生。本人只有十一岁，不过交换到奥菲斯学园的年级是国中三年级。另外，我已经将这次表演曲目的琴谱都给他了。」小笠原诚笑道。
　　手冢点点头，才十一岁，真的是孩子没错。手冢问道：「那我要怎么与那位同学联系？以及有没有那同学的联系方式？」
　　小笠原诚摇摇头，神秘的笑道：「没有喔。不过那孩子说，今天晚上七点，在高中部的第三琴房等你。你们直接见面吧，下一次的练习时间，见面时在商量就好。」
　　手冢紧张的咽下一口口水。
　　小笠原诚拍了拍手冢的肩膀，笑道：「国光，我可是对你非常有信心。」他想了一下，又道：「至于你的搭档，完全不用担心，是个很厉害的家伙。该怎么说呢……。」小笠原诚认真的思考着能形容对方的词句。
　　手冢皱眉看着小笠原诚不发一语。
　　小笠原诚灵光乍现，应道：「国光，你知道天赋的英文吗？」
　　「您说的是『Gift』这个单字吗？」手冢应答道。
　　「对、对、对！就这个字。等你见到他就知道了。」小笠原诚笑着说道。
　　手冢当时不晓得为什么小笠原诚会特别提到这个单字，直到他遇见了他。
　　认真说，小笠原诚老师交代的其实并没有很详尽。到最后手冢甚至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连名字都不跟他说，万一他叫错怎么办？另外他也很担心两人合作不来该如何？毕竟两人相差了六岁啊！
　　还没到晚上七点，手冢决定先提前来高中部第三琴房，想说先等对方出现才不会失礼。但他错了，来到琴房门外，从窗户可以见到里面灯火通明，而且有一位非常清瘦的十一岁男孩正在拿着琴谱视奏。手冢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推开门。
　　琴声轧然而止，男孩转过身看着手冢，微笑道：「手冢前辈，我是不二周助，是你毕业典礼上演出的钢琴搭档，请多指教。」
　　手冢一愣，那是他见过最为精致的面容。他点了点头，应道：「请多指教，不二。」
　　手冢与不二都不是拖泥带水的人，知道毕业典礼的表演，时间已经迫在眉睫，所以在第一次见面，便开始练习了起来。手冢一开始有些不放心，希望可以先听不二弹过一轮。
　　不二虽然年幼，却很有台风。当下也不啰嗦，看着谱便弹奏起来。他弹的非常优美且顺畅，更让手冢惊讶不已。不二笑着解释道：「我以前也有跟其他同学们搭档演出过，所以手冢前辈可以放心的相信我喔。」
　　几乎是不二第一个琴音一下，手冢就知道小笠原诚为什么用『Gift』来形容不二，不二确实是个天赋极高的孩子，以及，他真的是礼物。
　　上天给手冢国光，最好的礼物，不二周助。
　　两人的练习配合的极为顺利，彷佛早已一同演练过千万回一般，极有默契。
　　一周后，在毕业典礼上，手冢与不二的搭档演出毫无悬念的获得满堂彩。
　　事后回想起来，手冢确定明明只是一周的时间，这却是他度过练琴日子以来，最为美好的时光。只可惜不二毕竟是交换生，随着毕业典礼结束后，他也回到了德国去，一点都没有将任何联系数据留给手冢，而校方那里自然也问不出结果。只知道对方是汉诺瓦音乐学院的学生而已。
　　既然没有办法再相见，又或者短时间内无法相见，那手冢会继续练琴，期盼有一天，以音乐结缘的他们，会再度因音乐而相遇。
　　*　*　*
　　「我自然记得。」手冢淡应道。
　　忍足哈哈一笑。不过他很快的就敛起笑容，正色道：「不过我今天不是找你叙旧的。华村前辈托我问你，你什么时候要开始接戏？」
　　手冢指了指桌上放着的脚本，答道：「今天。」
　　忍足低眉，见到桌上数本脚本，心下了然。早该要想到的，以手冢新科影帝的身分，怕是许多导演都希望能邀请手冢参与演出，他应该不缺戏演。他问道：「可是我还没有听大石那里说过你要主演哪一部片子。」
　　手冢点点头，正色道：「对，我没有要主演。确切来说，我不演男主角。」
　　忍足瞪大双眼，反问道：「什么意思？」
　　「我会从配角开始演。好不断的提醒自我，一部戏的演出成功与否，不是因为一个演员，而是整个团队。」手冢正色道。
　　忍足迎上手冢的视线，对方清澈而坚定的目光，他知道手冢如此的敬业态度，就算是演男配角也绝对会成功。
　　「侑士，既然我没有办法有他的消息，那就只好我制造消息，让他有可以得知我近况的机会。所以你放心，我已决定好，我每年度至少会有一部作品。」手冢淡应道。
　　忍足笑了出来，应道：「那好，国光，希望我们有机会同台演出。」


第8章 章七
　　无论是忍足还是手冢，十分惊讶的发现他们所企盼的机会居然很快就到来。
　　同台演出的机会，来的非常快。
　　当导演将脚本给手冢与忍足的时候，两人差点放声大笑。本来是希望手冢可以担纲男主角的演出，但被手冢否决。他拿了一个所有人都无法反驳的理由说服大家让他与忍足的角色对调。
　　忍足几乎快被手冢气死，手冢当时说的是：「我已经是影帝了，这头衔下一届就让给侑士吧，不要说同门不留情面。」
　　众人难得见到忍足吃鳖的样子，均笑了出来。
　　「不过我认为你们能同台演出已经够有话题性。姑且不论是同门，过去还是同窗。」导演白川泰宇笑着说道。
　　「这也显示我跟这家伙的孽缘究竟多深。」忍足哀叹道。
　　「但在人才辈出的角川，还能让华村前辈费心思关心你们，光这一点就是公司内许多艺人都达不到的境界。」森下若月笑道。
　　「那是承蒙华村前辈厚爱。」手冢淡应道。
　　因为手冢答应接下演出，只是看了剧本之后，毅然决然的与忍足换角让众人有些吃惊，但不得不说手冢很有眼光，根据手冢的分析，忍足比自己更适合演出男主角。
　　这片是古装大片《临江仙》。大体是说失去国土的皇族后裔，历经卧薪尝胆、悬梁刺股的努力，联合了西域国师，终将占领中原的异族驱逐出境，而统一天下的故事。
　　男主角皇族后裔本来要由手冢担任，而西域国师则由忍足出演。结果手冢却建议应该要让两人的角色对调才对。
　　「我看过侑士在《王者之路》的演出。皇族后裔对他而言不成问题。另外，性格多变却天赋异禀的西域国师，却是我从未挑战过的角色。」手冢正色道。
　　「虽然我认为皇族后裔对手冢来说也是适合。不过能邀请到手冢愿意出演就该偷笑了。既然手冢这么认为，那晚一点来试镜看看。」导演白川泰宇正色道。
　　接着很快就请剧组让手冢与忍足试镜。
　　演出经验丰富的忍足与手冢两人完全不怯场，试了一段对手戏，倒已让剧组们看得如痴如醉。不过剧组的福利远远不是只有如此而已。导演白川泰宇说他要继续宣布剩下的选角。
　　「武藤翔前辈？」听到这个名字，众人均是一惊。连手冢也惊讶的瞪大双眼。
　　武藤翔，是一名年约七旬的演员，不过外貌保养的十分良好，看上去远比实际年龄还要年轻许多。曾经拿过三次金像奖影帝，也是少数进军好莱坞电影有所成就的传奇前辈，演出过多部脍炙人口的电影。近年来因体力不如从前，所以接戏的量也少了很多。所以当白川泰宇说请到了武藤翔，简直如做梦一般。
　　「虽然是演驾崩的前君王，戏份也不多，但对故事主轴却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白川泰宇正色说道。
　　「那女主角呢？」大石好奇的问道。
　　「城田英子。」白川泰宇续道。
　　众人眉头一跳。城田英子，三十一届金像奖得主，有着精湛与天才般的演技。也有拿过最佳女配角奖与最佳新人奖，是一名演技倍受肯定的女演员。
　　接着白川泰宇又陆续宣布了几位角色。不仅故事内容恢弘，连选角也十分谨慎。这豪华的阵容，简直是梦幻组合。里面不乏一些大老级的人物，也有新生代的演员。除了手冢与忍足，其他的演员如武藤翔与城田英子，分别是东映与松竹的人。
　　手冢这下深深感觉到大制片厂与中型制片厂的差距到底在哪里了。光是一部电影，能动用的资源远比中型制片厂多很多，光是五大片厂出身的导演们，都能相当容易的请到自己心目中的演员，无论在资金与人脉资源上，对比中型制片厂都较有显着的优势。
　　「国光，这是你第一部 在角川的片子啊，可得好好表现。我可是非常期待真正演出对手戏。」忍足笑着调侃手冢。 
　　手冢瞪了忍足一眼。
　　手冢出身中型制片厂的事情在圈内早就不是秘密。但因为他是华村葵钦点要挖角的人物，加上又是顶着影帝的头衔跳槽到角川，所以尽管他本身很有话题性，但角川各方人马却没一人敢动他。一开始以为手冢是个难搞的人物，未料对方却很好相处，对专业也有很好的见解。
　　也难怪华村葵愿意无所不用其行，只为了挖角手冢过来角川。
　　手冢一拳打在忍足结实的肩膀，说道：「你的话我原封不动的退还给你。这次阵容强大，你还是好好表现吧！」
　　忍足再度为手冢的话吃鳖。他这么聪明，怎么可能听不出来手冢这番话背后的意思。但手冢很给面子只说了一半。他叹了一口气，自嘲道：「你说的没错，有这么多厉害的人物出演，我可不能把电影搞砸了。」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一次角川是铁了心要把忍足捧红。毕竟若忍足有幸成为影帝，那么角川在五大制片厂的当中绝对能够扬眉吐气。
　　试想看看，同一时期且关系匪浅的手冢与忍足，影坛双帝，光这话题性就非常足够。加之手冢与忍足又还年轻，可演出的角色相当多变，也难怪角川愿意砸资源在他们两人身上。
　　《临江仙》八月开拍。手冢与忍足等人见到武藤翔本人时，可以说是难掩激动。毕竟演艺圈的大佬就在自己眼前，宛如泰山令人景仰。
　　武藤翔的戏份少，加上他演技精湛，所以他的拍摄时间非常短，大概也就一周的时间，便要赶场去拍下一部电影。
　　手冢有注意到武藤翔在片场时，休息时间几乎很少与他人说话，而是会全心投入他演出的角色。不过当工作人员有事情要找他商量时，武藤翔完全没有架子，也很亲和。然而手冢万万没想到，武藤翔在离去之前，却找了他私下说话。
　　「武藤前辈？」手冢有些诧异的道。
　　「手冢，你知道当初白川泰宇力邀我演出的时候，我为什么会答应吗？」武藤翔道。他锐利的双眼紧盯着手冢。
　　手冢微微皱眉，摇头道：「我不知道。」
　　武藤翔正色道：「他们说你也会参与演出。」他狡猾的笑了笑，又道：「我就想亲眼见见这一位新科影帝。第一位出身中型制片厂的影帝就竟是何等人物。」
　　手冢一愣，心跳加速。虽然进入圈内，他早就对于他人对自己的评价看的有如浮云，但对于眼前这一位泰斗级的大师，听闻这番话，他很难不紧张。
　　「但我觉得很可惜。」武藤翔叹道。然而他的视线始终没有从手冢身上移开。手冢那双琥珀色的双眸毫不畏惧的迎上他的目光，表情也始终淡淡的。
　　但事实是手冢并没有像武藤翔所想的这么淡定。
　　两人对视已久。武藤翔不说话，手冢也就没有接话。直到武藤翔打破了沉默。
　　「因为我没有看到，也没有机会看到你的现场演出。手冢，如果有机会，我很希望可以与你演出对手戏。」武藤翔正色道。他拍了拍手冢的背，笑道：「好好加油，我很看好你！」
　　手冢闻言，微微点头，应道：「谢谢武藤前辈。」不过内心却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武藤翔直到见到手冢以前，已经看过很多影评写过手冢。似乎是手冢刚出道的时候，不晓得哪个影评写过手冢的气质，他觉得形容的极为贴切。
　　沉稳内敛。如今，武藤翔总算是真正见识到。
　　手冢与武藤翔私下见面的事情，旁人自然是不晓得，更不知道他们谈话的内容。武藤翔就这样，拍完后再度离开了日本。这段对话，就沉沉的放在了手冢的心底。
　　轮到手冢演出《临江仙》时，剧组的女生们爆出一阵尖叫。虽然说这并非手冢第一次演出古装剧，但却是他头一次演出主要角色之一。
　　当手冢穿上服装并经造型师打理后，那帅度已突破天元。手冢本来就英俊，然修身长腰的身材，根本标准的衣架子。演出西域国师的他，服装与中原服饰略有不同，强调机能性，合身剪裁出手冢完美的身材。
　　光是造型上，由手冢出演国师就比忍足更加适合。比起忍足，手冢肤色偏白，俊朗的五官，就连导演也说手冢光外貌上就超越了他心中所想。
　　其中一段是手冢与忍足初次相见而打起来的片段。两人接受过武术指导加上优异的身体素质，与无与伦比的默契，仅是打架的片段，却让人看的目不转睛。
　　不过令忍足讶异的是，手冢这一次对于配乐并没有特别的意见。只有主题曲，有管弦乐团演出的部份他才发表简短的想法。《临江仙》因为是古装大片，所以配乐多以中国或日本传统乐器为主。这些都并非手冢所擅长。
　　女主角城田英子表现的也可圈可点。饰演的是国师的妹妹，救了倒在路边的皇族末裔。哥哥是一表人才的西域国师，妹妹则是英姿爽飒的女中豪杰。算是这部片子当中，万丛绿中一点红。
　　另外还有个小插曲。通常拍戏难免会传出一些小八卦，无论假戏真做也好，多少都是宣传片子的手段之一。城田优子的绯闻对象不是演戏里最后成为夫妻的忍足，而是手冢。
　　至于这消息是不是真的，剧组最清楚。特别是当城田英子第一眼见到手冢时，居然脸红了。
　　连她本人都说：「我没想到饰演我哥的手冢居然这么帅。还帅的让我老脸通红。」
　　手冢皱眉道：「城田小姐过誉了。」
　　事实上城田英子也仅比手冢年长三岁，而且保养的非常好看上去也才二十六岁左右，反而是手冢看上去比较年长一些。手冢虽然不是第一次被其他人称赞帅，但被影后称赞倒是第一次，他有些受宠若惊。
　　后来两人有意无意的走的比较近，剧组更是拍了不少幕后照片。这一位影后倒底是不是故意亲近手冢，恐怕也就只有本人知道了。
　　当然手冢跟城田英子的关系，被忍足调侃私下很久。说什么美女投怀送抱为什么手冢不接受。当然忍足是知道真正的原因。
　　「我还满享受这次与你拍戏的感觉。而且又是古装大戏。」忍足笑着说道。
　　「彼此彼此。」手冢应道。
　　古装剧演起来淋漓尽致。许多场景都十分讲究。另外古装演的好的话，会有机会参加更多演出古装的机会，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会适合古装的扮相。
　　两人并肩坐在地上，仰望着山上的星空，再拿着已经准备好的啤酒，喝了起来。
　　「为期半年的拍摄，明天就要收工了。你今年还会接戏吗？」忍足问道。
　　手冢喝了一口啤酒，并不答话。
　　「看样子是不会吧？」忍足笑道。他顿了一顿，又道：「你今年可以说是收获满满呢，国光。」
　　「嗯。」手冢随意的应道。确实收获满满，先是在三月拿下影帝，接着是角川天价的合约，最后是演出角川推出的贺岁大戏的重要角色。手冢瞥了忍足一眼，叹道：「今年当然很难再接新戏，现在已经十二月了。」
　　忍足哈哈一笑，道：「看来你还没傻。我以为在山中岁月会让你忘了真正的时间。」
　　手冢却抬头看着天空，应道：「我们是该收工了，不然再拖一个礼拜，这里难保不会下雪。」
　　那天在杀青晚宴上，手冢与忍足难得多喝了几杯。而且晚宴后两人还看星空发呆。山里面没有光害，夜空里繁星点点美不胜收。或许两人都很清楚，在这深不见底的演艺圈内，他与他绝对是可以互相信赖的伙伴，学生时代单纯的情谊，不会改变。
　　二零一二年一月二日，《临江仙》在全国放送。强大的后制团队终究让《临江仙》赶在新年时上映。预告片在十二月下旬刚出来的时候，立刻荣登最受期待电影榜首。
　　这也难怪，由角川推出、由前影后城田英子与最佳新人奖忍足侑士领衔主演，还有前任影帝手冢国光与泰山北斗级的前辈武藤翔等人加持的豪华阵容，便已吸引影迷们的注意。
　　忍足与手冢等人有出席东京的首映会。听到现场观众与记者看到片子的反应时，手冢与忍足知道这部片子只会成功。
　　除此之外，角川也大方宣布了，他们以天价合约签下手冢。这是手冢在大众媒体前面，首次对外说明换东家的事情。
　　众多消息、成功的电影，将《临江仙》这部电影推至难以企及的高度。票房更将同档期的其他电影海放了二十条街之外。亮眼的成绩，更让角川高层开心，笑的合不拢嘴。


第9章 章八
　　二零一二年整年度，手冢暂时没有主演任何电影。有的话也就只有小角色。连续两片《枪与弓》和《临江仙》的成功，确实有许多导演捧着剧本希望手冢能够参与演出，而且担纲男主角。
　　手冢似乎早已料到有这样的走势发展，反而接的角色都是配角。连大石也拿他没辙。虽然他很清楚手冢为什么会这么做。
　　原因很简单，在以《枪与弓》拿下第三十四届金像奖时，将手冢的事业推向了高峰，然而手冢却在这时候选择跳槽到角川。至于《临江仙》因为是入主角川的第一部 大片，尽管《临江仙》是一部商业气息浓厚的电影，手冢仍接了下来。一方面是为了与忍足同台演出，另一方面则是对角川有了交代。 
　　手冢很聪明，善用了他刚进角川的优势，也做好了人际关系。当忍足确定要演出《临江仙》时，他并没有拒绝，甚至提出了让忍足演出男主角的想法。演出后，他也不居功，适时的退到了幕后。开始接其他片子的配角，或是一些小角色。手冢如此低调的接戏，倒让那些一开始打算找手冢麻烦的暗流都销声匿迹。
　　不过还是可以看的出来角川几乎是打算捧红手冢跟忍足。很多剧本都指名要他们两人搭档演出。忍足自然是乐不可支。可手冢几乎是除了二零一一年度的那部《临江仙》之外，就没有在电影之中演出主要角色。
　　「手冢，我知道你向来不接连戏剧。不过这里有一个剧本还不错，你要不要考虑看看？」大石正色道。
　　大石与手冢配合许久，他知道手冢的习惯。手冢几乎不接电视剧。原因无他，正是因为电视剧商业气息太重，没有办法专注在配乐跟演技上，而且还要考虑收视率，所以剧情大部分都是合乎大众口味，很多都是狗血剧。就算是一开始的构想是好的，但是最后难免会因为收视率或是观众的舆论压力，而修改剧本。而且大部分的电视剧都是边播边拍。
　　手冢皱眉，他淡应道：「我看一下。」他接过大石递过来的剧本，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
　　大石补充道：「这部《赎罪》是一部刑侦片。主要人物是两位警探破案的过程。之所以建议你接下这一出电视剧，先不论脚本，其中光是导演，几乎是许多演员梦寐以求的合作对象。」他顿了一顿，才道：「伊东源导演。」
　　手冢听到伊东源导演的名字时，忍不住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伊东源，是一名约四十多岁的导演。一开始主要导的作品多为电影。直到近十年间，才开始执导电视剧。因为他对于电视剧高规格的要求，无论在卡司、场景、还是配乐，都有高规格的要求。他执导的电视剧集数都不多，大概多介于七到十二集之间，可每一集都五十分钟以上。有人说他的标准根本是将电视剧当成电影在拍。
　　宏大的场景，气派的配乐，以及华丽的卡司内容。通常伊东源的电视剧常会爆预算，可是收视率却是海放同时段的节目，所以五大片商还是乐于投资。然而这一次伊东源大概是看中了手冢，因此托人将脚本送到大石手上，希望大石可以说服手冢演出。
　　另外，伊东源所执导的电视剧，都是拍完才会上映。所以也没有更改剧情的问题。可能因为如此，他总有办法精准的控制每一次作品的节奏，并且确实传达他所要传达的东西给观众。放眼电视剧当中，简直是一股清流。
　　手冢有些挣扎，他不想放过伊东源的邀约。不过碍于在角川还是新人身分，所以他不太希望太过高调。他想了一下刚才浏览过的内容，反问道：「假设我愿意接手演出警探，那请问我的搭档是？」
　　大石笑了出来，应道：「你可能不敢相信，伊东源前辈希望由忍足演出。」
　　手冢一愣，瞪大眼道：「侑士？」有这么巧的事？接连两次作品的主要搭档都是忍足？不过他记得忍足这阵子的档期似乎没有时间接演由伊东源所执导的《赎罪》，看来这个机会大概得拱手让给其他人了。
　　大石笑道：「本来是希望由忍足演出没错。不过我刚问过森下前辈，忍足那边目前接戏接的太满，也只能推掉了。」
　　手冢不知道该松一口气还是该为忍足惋惜。这的确是个难得的机会。
　　「因为忍足无法接戏，所以伊东源前辈有另一个备案，是东映公司的千石清纯。」大石续道。
　　千石清纯？手冢飞快的想了一下这个名字。想了半天，他发现对这个名字有些陌生。开言道：「抱歉，我好像没有听过千石这号人物。」
　　大石哈哈一笑，温颜道：「不怪你。千石虽与你同岁，不过算是比较晚入行。目前是东映力捧的对象。他主要专注在电视剧的演出，不像你主要演出电影。虽然演艺圈就这么一丁点大，但深的很。」
　　手冢问道：「大石，可以劳烦你帮我调查一下千石有演过什么电视剧吗？」
　　大石笑道：「早知道你会这么问。」说着，他开始娓娓道来千石曾参与过的作品。
　　听完之后，手冢总算能了解为什么伊东源导演会希望由千石搭档演出了。若说与忍足搭档演出是有着无与伦比的默契，那与千石搭档的话，光是反差的性格就能令观众印象深刻。
　　不得不说伊东源在选角上似乎早将手冢等人了解的极为透彻。
　　大石又道：「如果你顾虑角川的话，倒也没必要。这部片的女主角是菅原爱演出，是角川的新人。也是角川目前要捧的美女偶像。」
　　手冢闻言，心下笑了出来。真的被伊东源看透了。钦点的女主角竟然也是角川的。打从一开始这部片就决定要用角川的人了吧？手冢懊恼的道：「大石，你应该还没有跟伊东源前辈提到片酬吧？」
　　大石摇头，笑了出来。他道：「你都还没答应，我怎么敢跟他提？不过你别忘记身为影帝的你，片酬早已水涨船高，自然不可能太低。」
　　「那好，这部片子我接下来了。还有什么是我要注意的？」手冢正色道。
　　大石犹豫了一下，道：「有件事我要先跟你说。其中女配角的演员今井樱子是潜龙的人。你应该懂我意思了。别忘记博源前辈那时候的约定。」
　　一周后，《赎罪》正式开拍。这是手冢第一次见到他的搭档，千石清纯。
　　千石清纯见到手冢，倒是十分兴奋，他笑道：「能与新科影帝同台演出，真是我的荣幸。敝姓千石，名清纯。请多指教，手冢先生。」
　　手冢点点头，应道：「叫我手冢就行了。请多指教，千石。」
　　两人大方的握了手，就算是见过面打了招呼。
　　手冢认真的打量起千石，千石的身高大概跟自己差不了多少，有着一头橘褐色的短发，五官隽朗，大部分的时候都是笑着的。仅是简单的打过照面，手冢就知道千石是与自己个性完全不同的人。
　　「我还以为你从不会演电视剧。」千石惊讶的道。
　　手冢耸耸肩，应道：「严格说来，这确实是我第一次演出电视剧。不过以伊东前辈的拍摄手法，应该能称之为影集，而非电视剧。」
　　千石点点头，正色道：「你说的正是。我也从未与伊东前辈合作过，但他的事迹却听说过不少，这一次能被他相中，我一定会好好发挥。」
　　在圈内总有一句话，以伊东源导演出品的，皆是佳作。手冢本来只有听说而已，直到真正与伊东源导演合作后，才深有体会。先别论千石了，光是他自己就有好几幕没有演好，而重拍多次，显示出伊东源吹毛求疵与追求完美的性格。
　　手冢每一次被喊『卡』的时候，没有一次感到恼怒。他十分感谢伊东源可以指导自己的演技。在各方面都是。
　　可能伊东源也感觉到手冢学习的企图心，因此有意无意的对手冢的要求自然严苛许多，简直与千石是双重标准在看待。不过这也不难理解。毕竟千石与手冢出身的背景就不一样。千石是星探近三年才挖掘的艺人，也只经过东映内部的艺人训练而已。然而手冢不是，从小就是围绕在戏剧及音乐当中，耳濡目染下接受音乐与演戏的训练，之后进了潜龙又是接受舞台剧的训练，若说手冢是全方位的艺人根本不为过。
　　然而伊东源对千石与手冢的双重标准，连千石也发现了。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伊东前辈会指定你演出《赎罪》。」千石正色道。
　　手冢演出的警探角色并不好诠释，戏里面，他是一位警界神探，可是又有些刚愎自用。只有千石演出的另一位搭档，完全互补的个性，才有办法制住他。两人连手破了许多惊天动地的案件。
　　值得一提的是那些戏里的案件，多是改编自社会的真实事件。探讨多方面的议题。每一集都会探讨一个议题。这其实才是手冢接下这部影集的真正原因。
　　「彼此彼此，千石很能驾驭角色也令我感到钦佩。」手冢应道。
　　千石噗哧笑了出来，说道：「能得到新科影帝的赞美，我真是荣幸。」他顿了一顿，正色道：「但真是直到与你搭档演出，我才彻底了解自己的不足。」
　　至于另一位饰演女法医的今井樱子，手冢有听到风声，是博源前辈最近力捧的新人。可能一开始就吃定手冢一定会接这部戏，所以博源前辈用尽了任何办法，将今井樱子送进了演出团队。手冢这才真正明了当时大石说的是什么意思。
　　大石说，博源前辈的人脉相当广博，虽然是效力于中小型制片商，但总能拿到不错的剧本，可见是个有手腕的人。
　　答应了博源前辈在先，因此手冢对今井樱子可说是非常关照了。
　　在伊东源的坚持下，《赎罪》这部影集，直拍了九个月才终于杀青。杀青晚宴上，众人皆兴奋异常，恨不得早点看到后制完的影集。只是配乐又是一大学问，要等这部电视剧上映，恐怕还要再两个月。
　　然而手冢并没有料到伊东源居然拿着酒杯朝自己走来。可是哪有让长辈像晚辈敬酒的道理？手冢弄清伊东源的目的后，拿着郁金香杯迎了上去。
　　「敬伊东导演，恭喜《赎罪》拍摄完成。」手冢正色道，举杯向伊东源致敬。
　　伊东源笑了笑，应道：「手冢，你真是客气了。」
　　两人拿着郁金香杯轻轻一碰，便将杯中物喝了个底朝天。
　　手冢问道：「请问伊东前辈找我何事？」
　　伊东源笑道：「手冢，我看过你在《枪与弓》的演出，也听闻过你对配乐的研究。」
　　手冢应道：「那时无知，只是一些对于配乐的浅见罢了。」
　　「手冢，所有人都知道真正该拿下第三十四届金像奖最佳电影配乐的是《枪与弓》。」伊东源敛起笑容，正色说道。
　　手冢暗中笑了出来，应道：「好吧。我明白导演想要什么。您要我一同参与《赎罪》的后制。」
　　「聪明。」伊东源满意的笑了出来，应道。他顿了顿，又道：「手冢，相信我，这部影集绝对会再度把你推向高峰。」
　　手冢是什么时候与伊东源谈完的，他并不知道。他望着伊东源离去的背影，现在他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要做。手冢招来服务生，请他将郁金香杯斟满半杯红酒。接着他朝今井樱子的方向走去。
　　今井樱子对于手冢来找自己有些惊讶，却又暗自窃喜。九个月的拍摄期间，她可以感觉到他对她的体贴。所谓日久生情不外乎此。她温婉的笑道：「手冢前辈，这阵子多谢你的体贴与照顾了。」
　　手冢微微点头，他瞥了一眼今井樱子的红酒杯，正色道：「你不应该喝这么多酒，尽管今天是杀青宴。」
　　今井樱子脸上一红，轻笑道：「不，今天例外。请让我敬手冢前辈一杯，好吗？」端丽的容颜泛起了不自然的红晕。那红晕半是酒精作祟，半是女子的羞涩。
　　「好。」手冢应道。这一次他并没有阻止今井樱子的坚持，而是举起郁金香杯将红酒一仰而尽。他刻意靠近今井樱子，并且听到了旁边摄影机此起彼落的声音。足够了，今晚他已给了媒体《赎罪》多一分的话题。
　　然而今井樱子却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手冢离去的背影。手冢刚刚说什么来着……他说：「我之所以对妳这么照顾，是因受博源前辈之托，请妳不要多想。」他早已清楚看出她的心意。今井樱子突然想找个地洞钻了，在这位新科影帝面前，她显得既无知且可笑。


第10章 章九
　　完成伊东源导演的影集《赎罪》，并且也参与了后制的手冢，可谓疲惫不堪。九个多月的拍摄期间、两个多月的后制，等影集上映后，已经是二零一三年三月了。因前一年手冢并没有任何的电影代表作，所以金像奖他并不想出席。
　　大石念在手冢太过疲惫，便请示上级，上级也许可了。于是手冢倒多了一些空闲的时间。又开始拾起琴弓，拉奏他钟爱的小提琴。
　　「手冢，原来你在拉琴啊，我是不是打扰你了？」大石歉然道，因为敲了好几次门手冢都没应，所以便擅自进了手冢的休息室。
　　手冢放下琴弓，淡然道：「并没有。该道歉的是我，我没有听到你的敲门声。」大石的习惯手冢是知道的，不可能没敲门就进来。
　　大石笑道：「没事。反正上级让你休假一个月，看你要做什么都没关系。放松一下拉琴也好。」他听过手冢拉琴，很意外的，是天籁。
　　手冢点了点头，应道：「大石，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想说你有在练小提琴，不晓得对音乐会有没有兴趣。」大石犹豫了一下，终究问道。
　　「音乐会？」手冢一愣，反问道。这是大石第一次问他对音乐会有没有兴趣。
　　大石正色道：「是的。不过因为是钢琴演奏的古典音乐会。」
　　钢琴古典音乐会？手冢倒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听音乐会，便开言问道：「有说是哪一位演奏家吗？地点举办在哪里？时间呢？」
　　大石温颜道：「这个嘛……是一位相当厉害的钢琴演奏家。时间办在三月八日晚上七点，地点在三得利音乐厅。」他顿了一顿，微笑道：「至于钢琴家，是被公认的天才钢琴演奏家，不二周助。」
　　手冢瞪大双眼。不二周助？这名字唤起了心底的记忆。
　　大石笑道：「你也很惊讶对吧，我听忍足说，不二几乎没有在亚洲地区开过钢琴演奏会。今年度却安排了亚洲巡回演奏会，第一站就是选在日本东京。之后分别是韩国首尔、新加坡、澳洲悉尼等地。因为他身体一向不是很好，所以亚洲只有四场，一个月一场。」
　　手冢眉心一跳，忍足说的？他正色问道：「那家伙还说了些什么？」
　　大石笑道：「喔，他还说，手冢对这场演奏会绝对是很感兴趣。看来忍足很了解你呢，知道你喜欢古典音乐。」
　　手冢暗自叹了口气，还好忍足没有出卖他。他问道：「节目表有出来了吗？」
　　大石点点头，将节目表递给手冢，解释道：「主要弹奏的曲目是贝多芬的钢琴奏鸣曲。」
　　手冢闻言，抬头看着大石。
　　大石有些吓到，但仍旧道：「票非常难买，几乎在开放订票不到一小时，就贩卖光了。不过角川有特殊管道，所以可以拿到票。我这边有两张，你要吗？」他从怀中还出一纸信封，可还没将票亮相，就被手冢抽走。大石一愣，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手冢这样。
　　手冢轻咳一声，道：「抱歉，我失态了。」迎上大石的笑脸，手冢又道：「大石，机会难得，不如你跟我一起去听如何？」
　　大石双手一摊，笑应道：「我很想。不过手冢，你是不这阵子过的惬意，忘记那天是金像奖颁奖典礼？」
　　手冢俊脸一红，歉然道：「抱歉。我没注意到时间上有冲突。」
　　「没关系。你就好好放松一下吧。话又说回来，手冢，你喜欢贝多芬吗？」大石轻笑着问道。
　　手冢认真的点点头，坦然道：「对。贝多芬是我最喜欢的作曲家之一。」
　　大石了然的笑道：「原来如此。那也不怪你刚才这么激动了。」
　　手冢脸上又泛起一阵红晕。
　　大石若有所思的道：「我虽然对古典音乐没有妳这么了解，可刚才看了一下节目表。我有个疑问，关于古典音乐方面的。」
　　「但说无妨。」手冢道。
　　大石问道：「当天晚上演出的最后一首，《合唱交响曲》。但就我所知，合唱交响曲是交响曲吧，不是该由管弦乐团一起演出，可节目表上头写着是钢琴独奏会。」
　　手冢正色道：「事实上是有被改编成钢琴的版本。是继贝多芬之后的钢琴家李斯特，将贝多芬的一到九号交响曲改编成钢琴版。」他顿了一顿，叹道：「不过，该怎么说呢，因为钢琴版的难度实在太高了，而且曲目又非常长，所以无论是现场表演还是录制音乐专辑，都几乎没有人这么做。」
　　大石瞪大双眼，讶异的道：「那我明白了。谢谢你的解说。」
　　手冢心下苦笑了一下，怎么那家伙连在选曲都这么自虐呢。手冢是等到大石从他的办公室离开后，才打开计算机搜寻一下不二的消息。
　　就手冢对不二的了解，文宣上面写的太少了。只说他是天才钢琴家，然后举列了他近三年的获奖。其中强调的是不二在二零零九年拿下的贝多芬钢琴大赛首奖。可就他印象当中，不二成名的非常早。让他打开知名度的是二零零四年度，莫扎特钢琴大赛首奖，当时评审说过才华洋溢的不二是天才，当年第二名跟第三名从缺。
　　可是不二真正成名，却是在来年度，以十七岁之龄，拿下二零零五年度肖邦钢琴大赛首奖，成了史上最年轻得主，当年度第二名与第五名从缺。对肖邦如诗一般的曲子完美的掌握，完全无可挑剔。
　　因莫扎特与肖邦，两位作曲家所写出的曲子，风格不尽相同，然而在情感的表达上有些相近，如果不是对曲子了解透彻且保有澄澈的心，在诠释便会减分。至于技巧，只是基本的要求。当时所有乐评以为不二只擅长他们两人的曲子，直到他在次年与二零零七年又拿下拉赫曼尼诺夫三等奖与柴可夫斯基钢琴大赛二等奖时，乐评收回那些话。
　　那时赛后采访手冢有看，不二微笑着看着镜头，神情有些微的懊恼，只听他坦承道：「……我其实并不擅长拉赫曼尼诺夫的曲子与柴可夫斯基的曲子，但是两位钢琴家的曲子太优美了，参加比赛才能够强迫自己去练习他们的作品。」
　　所有人都觉得不二自谦了，因为大家都知道，二零零七年的柴可夫斯基音乐大赛，钢琴组首奖从缺。
　　网络上有关不二的演奏会片段其实非常多。连最近参加的伊丽莎白女皇音乐大赛的影片都有。手冢几乎是复习了不二过去的演出。
　　越看，手冢越期待三月八日，不二音乐会那天的到来。
　　「我很意外你会找我去听音乐会，国光。还麻烦你开车过来载我。」手冢车上，坐在副驾驶座的另一名男子笑应道。他有着蓝色的头发，五官端丽，身穿一套浅色的西装，看上去与手冢年纪相当。
　　「精市，你知道的，影帝没朋友。」手冢漠然的道。
　　原来坐在手冢隔壁的人是幸村精市。与手冢一样，毕业自奥菲斯学园。只是与手冢不同的是，幸村是从幼教时期就待在那里，可以想见他真是贵族中的贵族。大学时期主修时装设计系，现在早就是知名时装设计师了，就连五大片厂也会找他设计戏服。会跟手冢与忍足成为朋友，完全是意外，没想到三人在圈内仍是常常碰面，友谊也就维持至今。
　　幸村被手冢的自嘲逗笑了，他应道：「别说的这么哀怨。我难道不是你朋友吗？好歹我们都已名字相称。」
　　手冢应道：「所以我才找你。」
　　两人很快就到了三得利音乐厅。他们已经比预定的演出时间早到了半个小时，可是音乐厅门外早已大排长龙，大家都等待着要进去聆听本世纪天才钢琴家不二周助的演奏会。两人也只好跟着乖乖排队。
　　幸村闲着也是闲着，便打量着手冢的穿著。手冢的品味很好，这次穿的是一套深蓝色的西装。幸村只瞥了一眼西装上的排扣，就得意的笑了出来。他道：「你还知道跟我出来要穿我的作品。」
　　手冢点点头，应道：「不只是你的作品，还是今年春季的新作品。」
　　幸村满意的笑道：「国光，哪天你不想演戏了，来当我的模特儿如何？」
　　手冢漠然的瞪了幸村一眼。
　　还好现在队伍已经开始往音乐厅里面移动。幸村总算逃过手冢冷冽的瞪视。
　　七点整，三得利音乐厅的台上，走出了一位身型修长的褐发男子。黑色的西装外套穿在他身上，显得苗条优雅。几乎是他一走出来，台下便是如雷的掌声。
　　不消说，他正是不二周助。他先朝众人鞠躬。然后缓步走到钢琴旁。拉开琴椅，坐在钢琴前，双手摆上了黑白琴键。旋律自钢琴流泻出来。
　　手冢心震动了一下，第一个和弦一下，不二弹的是《悲怆奏鸣曲》，弹的惊心动魄、扣人心弦。第一乐章到第三乐章，只有短时间的停顿。不二弹的极为认真，彷佛为了钢琴与旋律注入了生命一般。
　　看着不二现场演出，手冢这才意识到，他近几年为了工作，已经好久没有去听音乐会了。不过从他的位子上看过去，不二的身子单薄的令人心惊，弹琴时偶尔露出他细瘦苍白的手腕，都看的出来不二非常清瘦，但他的腰杆挺的很直。手冢已经好久没有亲眼看到不二弹琴，他弹琴时依旧老样子，这么多年，一些小习惯还是没变。
　　然而不二的厉害，在于他总是能很轻松的处理每一首曲子，乍看之下很难的和弦、讨人厌的琶音或是那些挑战人体手速极限的旋律，来到不二手里便轻而易举的化解了。
　　第二首不二选的是《第七号钢琴奏鸣曲》，大奏鸣曲。两首曲子弹完，不二很快就接着弹奏《第二十一号钢琴奏鸣曲华尔斯坦》。
　　三首曲子接力式的弹琴，中间几乎没有停顿，就过了一个小时又十五分钟。然而不二弹完三首，便是中场休息。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天才钢琴家。」幸村惊讶的道。他看了手冢，发现手冢陷入沉思，幸村续道：「你似乎还沉醉在他的琴声中了，国光。」
　　手冢回过神来，应道：「抱歉，我已经好久没有听音乐会。总是让我想起在学校练琴的事。」
　　幸村莞尔笑道：「我记得你有说你喜欢贝多芬对吧？」
　　手冢点点头。果然是多年好友，知道他喜欢贝多芬。
　　「那你这次可真是赚到了，是天才钢琴家演奏贝多芬的曲子。」幸村笑道，他环视了一眼三得利音乐厅，又道：「我本来对不二这位钢琴家不了解，现在总算真正见过，真希望有朝一日能为他设计服装。」
　　手冢漠然的看了幸村一眼。幸村那时候见到手冢就说希望可以当他的模特儿，再加上忍足，于是三人正是这样认识的。
　　二十分钟后，不二再度回到钢琴旁。台下许多乐迷、许多乐评开始紧张起来。
　　这次的演奏是不二首次在日本公开演出。他刻意选了一首，几乎是日本的国民歌曲，名列成为日本人代表的贝多芬《第九号交响曲合唱》。只是这是李斯特改编成的钢琴版。
　　日本人把贝多芬奉为乐圣。然而他们对《第九号交响曲》有着莫名的狂热。贝多芬的第九号交响曲，曲式优美，而最后乐章末段，更是名曲《欢乐颂》的旋律，堪称世界的瑰宝。
　　此刻，不二以钢琴的方式弹奏出来。令众人沉醉。
　　乐评与乐迷们更是为之倾倒。试想有哪一位钢琴家会大胆的在公开场合演奏贝多芬交响曲的钢琴版？
　　至少在三得利音乐厅是前无古人。但手冢觉得不二选这首曲子当表演曲目，根本在自虐。
　　不二连弹了一个多小时，这首曲子才终于结束。台下的听众全部站起来，热烈鼓掌。可也不难发现，长达一个多小时的曲子，对一位钢琴家而言体力上也消耗不少，不二坐在琴椅上，还有些低喘。虽然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安可！」台下听众们兴奋的喊道。
　　不二微笑着点点头。等气息稍微平顺一些后，才又将双手放在钢琴上。他连想都没想，弹的是《月光奏鸣曲》的第一乐章。温和而温婉的旋律，宛若月光，洒落银辉。
　　可仅仅是第一乐章，肯定无法满足乐迷。演出经验极为丰富的不二深知这一点，一口气直接弹完三个乐章。
　　台下听众们再度爆出热烈的掌声。
　　满足了。不二的演奏，让他们全都满足了。不二的演奏会，在各方面都让日本的乐迷们在心灵上达到前所未有的幸福与满足。
　　演奏会在不二的鞠躬与众人的掌声划下句点。
　　手冢紧握着胸口，加快的心跳，正是他感动的证明。虽然想见他，是希望另一种形式，但是目前手冢就先当个乐迷就好。
　　可手冢的感动还没结束，不二的目光似乎受到牵引一般，朝观众席上眸盼过来，踏过千山万水，对上了手冢清澈的目光。手冢知道他在不二那双湛蓝的双眼中看到了惊喜。
　　看来他并没有忘记他。至少能远远的看着他，过的好，就好。


第11章 章十
　　手冢心中一紧，明明不二就近在咫尺，可他却觉得宛若天涯。只能远远的看着他，没办法私下见面。无论是以哪种身分都不行。手冢有些扼腕。他的面色白上一分。
　　「国光，你没事吧？不要跟我说你听不二的演奏太过感动。」幸村关心的问道，然感觉到手冢紧张的情绪，他又补了一句。
　　手冢瞥了幸村一眼，冷冷的丢了一句：「我觉得你今晚可以自己回家。」
　　幸村噗哧笑道：「果然被我猜中了。啊，还有，我家司机是随叫随到的喔。」他摊了摊手。意思是，手冢就算没载他回家，他一样有人载。
　　那一剎那，手冢确实有冲动想要把幸村丢在这里，然后一个人跑去后台见不二本人。哪怕一下子也好。可他俩好歹也身为公众人物，怕是明天就会上媒体版面。这样对不二大概会造成困扰吧。他有点惋惜今天陪自己来听音乐会的是幸村，而不是忍足。若是忍足，他会让他这么任□□？手冢飞快而理智的衡量这其中的利弊，结论是，快送隔壁这家伙回家。
　　「我很讶异不二没有演奏会后的专辑签名。有些可惜。」幸村叹道。
　　没错，不二的演奏会向来没有之后的专辑签名的桥段。可正因为如此，不二在演奏会上，都不会浪费任何一秒的时间，而且以钢琴家来说，不二的演奏会时间都比别人长了一些。比起签名，他可能觉得多弹几首给乐迷听才正经。毕竟活生生的钢琴家就在面前弹奏，去听专辑做什么。当然，他没开签名会是因为至今灌录的专辑数量不算多，却各个经典。比如说莫扎特的钢琴奏鸣曲全集。几乎是一上市，就被官方认证为百大古典专辑之一的殊荣。
　　「他通常演奏会完就会离席，不会久待。」手冢解释道。所以要在会后堵人几乎不太可能。
　　「可惜了。亏我还想近距离看一看这位钢琴家。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幸村叹道，他顿了一顿，正色道：「不二太瘦了，西装这样穿显得更瘦。如果是我来设计的话。」
　　手冢脑海中自动略过幸村之后说的三万六千八百字。直接领着幸村出了演奏厅。已经跟真田借用幸村这么久，今天晚上把幸村送回去给他。手冢知道幸村晚上十一点后的时间一定要是真田的。他轻咳一声，打断幸村，道：「我送你回去吧。」
　　幸村懒懒的道：「国光果然还是很有绅士风度。」他笑了笑，又道：「吶，你看一下，这样的设计行不行。」他边说边将自己的随身画本递过去给手冢。
　　手冢狐疑的瞥了幸村一眼，低头一看。竟然是三套西装，不仅仅是服装而已，还有不二弹琴的速写。奇怪，幸村是什么时候画的？他刚都没注意到。
　　「如何？给我一些建议吧？」幸村笑道。
　　手冢却风马牛不相及的回了一句话：「这张速写能给我吗？」
　　幸村皱眉，他要听的不是这个答案啊。
　　手冢正色道：「这张精市画的很好，送给我吧。就当作今天我带你来听音乐会还充当司机的回礼。」
　　幸村咬牙道：「国光，我都不知道有人能要回礼要的这么理直气壮。算我服了你。」他努力想抽回自己的随身画本，却被手冢握的死紧。他叹道：「是不是我不送你这张图，你就不还我本子？」
　　手冢坦然道：「对。」
　　「罢了罢了，你自己撕吧。别把我的本子弄坏就好。」幸村摇头叹道。他以前都没注意过手冢居然这么霸道。
　　手冢喜孜孜的私下了幸村画不二的那一页，小心翼翼的收进胸前的口袋，这才将本子还给幸村，拉起手煞车。
　　「等等，国光，你开的方向不对啊，这不是往我家的方向吧？」幸村皱眉道。
　　手冢淡定的点点头，应道：「对，送你回去之前，先陪我去办一件事。」
　　幸村本来还在纳闷手冢这么晚了，是有什么急事。未料，手冢将车暂停在影印店前面，进去了一下再出来后，幸村发现手冢竟然把他刚画的速写拿去护背。幸村也认了，毕竟手冢是这么珍惜他的画。无奈的笑了出来。
　　因此手冢很意外这一路送幸村大少爷回去，这家伙居然都没再抱怨。
　　下车前，幸村开言问道：「国光，四月中旬，有一个慈善晚会，你要不要来？」
　　手冢摇摇头，道：「你知道我不出席那种场合的。而且我也不晓得四月会有什么片约，时间上很难跟你确认。」
　　幸村喔了一声，笑叹道：「好吧，反正我已经习惯了。那就谢谢你啦！」
　　手冢突然道：「精市，虽然过了几天，但…生日快乐。」
　　幸村扬起灿烂的笑容，应道：「多亏你还记得。谢谢你啦！」关上车门，幸村看着手冢的车沉思起来。得出一个结论：「手冢国光这家伙是不是喜欢不二周助？」这可是难得的情报啊，下次多测试他看看好了。思及此，幸村觉得今晚真是太美妙了，收获满满，虽然损失了一张图。
　　不二一来到后台，头一阵眩晕，闭上双眼努力的定了定神，再睁开眼，发现自己早已在一个熟悉的怀抱之中。
　　「我该怎么说你，不二周助。你真是每次演奏会结束都给本大爷上演这一段戏码。」抱着不二的人，低吼的声音却掩饰不了对他的心疼。
　　不二灿笑了出来，应道：「起码这一次没有胃出血。」
　　迹部瞪了不二一眼，叹道：「能自己走吗？还是要我抱你出去？」
　　「不劳烦你，我能自己走。」不二笑道。开玩笑，被迹部抱出去，大概就上明天早报娱乐版头条了。
　　「就跟你说不要挑这么自虐的曲子，你偏不听。挑了个什么李斯特改编的贝多芬合唱交响曲钢琴版，你是想搞死自己啊，啊？」迹部不满的道。
　　「我可是很认真的查过了贝多芬《合唱交响曲》对日本当地的重要性，所以才会选这首的喔。第一次在三得利音乐厅演出，当然要给日本的乐迷们好印象。或是吸收更多的乐迷。」不二笑着应道。
　　「你还差乐迷吗？」迹部皱眉道。
　　迹部的话倒是十分中肯，不二长年在欧美巡回演出，早就累积大量的乐迷。甚至有许多音乐学院的教授都是不二的乐迷。这可是迹部亲眼见识过的。
　　「本来想说这一次可以在演奏会结束后，帮日本乐迷签一下专辑。」不二微笑道。
　　迹部瞪眼道：「签专辑？你是打算在乐迷们面前晕倒吗？还是打算今晚露宿三得利音乐大厅？」他顿了一顿，叹了一口气，道：「我实在不想让你太过劳累。」
　　不二垂下眼帘，温颜道：「小景，投入在自己喜欢的事物上，再累都值得。」
　　原来不二向来不在演奏后为乐迷们签名的答案，正是因为迹部舍不得不二太辛苦。所以既然都要花那个时间，不二索性多弹几首曲子回馈给乐迷。这早已是不成文的惯例。
　　迹部耸了耸肩，两人总算顺利的溜出三得利音乐大厅。
　　门外，迹部家的司机早已在外面等候多时。上了车，不啰嗦，直接朝迹部家的宅邸驶去。不二显然累坏了，将头靠在迹部肩上，便沉沉睡去。直到回到了邸府，迹部也不叫醒他，径自将他抱回了房间。只是当迹部把不二放在床上时，不二居然醒了。
　　迹部一愣，温颜道：「你若是太累，就休息吧。现在也不早了。」
　　不二点了点头，却不发一语。
　　迹部皱眉，他晓得不二可能有话想跟他说，然在犹豫着。他也不催他，只是静静的看着不二松开领口的扣子并拿下领结。
　　「小景，我看到他了。在今天的演奏会上，我看见了他。」两人沉默许久，不二终于缓缓的道。
　　迹部似乎并不意外，他反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他当然知道，不二口中所说的『他』，指的是手冢国光。
　　不二会关注手冢的动向，这件事情迹部从很早以前就已经发现。佐伯倒是不知情。所以一开始不二调侃迹部，他这么照顾他，佐伯会不会吃醋之类的。结果事实证明一件事，佐伯太单纯，迹部太细心。同样都是在日本开演奏会，佐伯去了京都音乐厅，不二则是在东京三得利音乐厅。顶着去年伊丽莎白女皇音乐大赛小提琴组冠军与钢琴组冠军的头衔，两人的演奏会门票几乎是一开卖便即刻售光。两人的演奏会是在同一天，可是迹部并没有去佐伯的演奏会，而是来不二的演奏会。
　　原因只有一个，因为佐伯当时对迹部说了一句话：「我可以好好照顾自己啦，而且我拉琴你也听了很多次，景吾，你就去看小助吧。」说完怕迹部生气，立刻拉迹部的领带，吻了对方的唇瓣，不二在旁边默默的被闪了一下。
　　不二与佐伯挑同一天演奏会，最想抗议的是迹部。无论是不二还是佐伯，他们的演奏会他一场都不想错过。之前不二的玩笑话根本连想都不用想：「如果不二跟佐伯同时间演奏会，迹部会去谁的？」答案很明显，是不二的。无论是迹部还是佐伯，总对不二放心不下。
　　不二噗哧笑了出来，道：「我好久没见到他本人。虽然只是远远的看过去，他外貌没什么变，给人感觉则更加沉稳内敛。」
　　迹部双手抱胸，有些不耐烦的挑眉道：「本大爷可不是在这里听你夸奖手冢那家伙。你只要跟本大爷说，打算怎么做就好。」
　　不二灿笑道：「好，我说正经的。看到手冢，我突然有个想法。」
　　「说。」迹部冷冷的道。
　　「当演员，好像也挺有意思。」不二微笑道。
　　迹部正色道：「小助，你要知道只要你想，本大爷绝对能够让你成为演员。而且以你的条件，要进演艺圈也会红。」
　　不二笑道：「我可没有说要进演艺圈喔。要与钟爱的钢琴分开光想就太令人难过了，我可做不到。」
　　闻言，迹部反而松了一口气，苦笑道：「你还是别当艺人吧。我还想多听你弹琴。」而且不二的身体又不好，任谁都知道艺人，在很多时候都要异于常人，其中也包括了能适应各种状况的身体素质。
　　不二凑近迹部，微笑着道：「小景，有没有可能……在身份不曝光下，还能演个戏过过干瘾？」
　　迹部的眉毛又扬的更高了。他沉默半晌，最后给了不二一个字：「有。」
　　弄懂了不二的意思，两人便结束了夜间谈话。
　　礼拜一一早，手冢遇到大石，便问起了周五晚上金像奖的状况。
　　大石头痛的道：「只有我出席真的不是个好主意，手冢。他们都在问你那天晚上怎么没有出席金像奖。」
　　手冢忍住笑意，问道：「你应该没有供出我去听演奏会的事吧？」
　　大石疲惫的摇摇头，应道：「所幸金像奖跟演奏会是在同一个时间。大概全日本的镁光灯跟媒体都跑去了新英格兰大饭店了。」
　　「……有这么夸张吗？」手冢问道。
　　大石瞪了手冢一眼，没好气的道：「仅此一次，下一次请你务必要出席金像奖颁奖典礼！」
　　「好。下一次，不管当年度有没有电影作品，我都会去参加金像奖颁奖典礼的。」手冢温颜应道。
　　大石一愣，手冢难得没有对出席金像奖有异议。他道：「我真该把你刚才说的话录下来才对，以免你下一次反悔。」
　　手冢挑眉道：「我还不是一位出尔反尔的人吧，大石。」
　　大石摊手笑道：「没办法。这实在太难得了，你居然不排斥出席公共场合。」他顿了一顿，又道：「话又说回来，那天的演奏会如何？」
　　手冢开始回想起当天不二演奏的情景，那些旋律回荡在心头。半晌，应道：「很好。演奏会很美好。」除了美好，他想不出来其他形容词。
　　大石点点头，说道：「我那天应该跟你一起去才对。这种好运都被你碰上了。」
　　「那是托你的福。」手冢不好意思的应道。不然他也不晓得哪里能弄来不二演奏会的门票。
　　大石发现了手冢的桌上有一张手稿图，上头画的是一位很清瘦的青年弹琴的样子，明明是手稿图，却已妥善的护背。他问道：「那是不二弹钢琴的样子吗？」
　　手冢顺着大石的目光看去，知道他注意到了幸村画的不二。他点了点头，应道：「对。」
　　明明只是速写，但幸村画的活灵活现。就算大石没有亲眼见过不二弹琴，也或许对古典音乐不算了解，但他起码对贝多芬的音乐知道一些。看着幸村的图，脑海中响起贝多芬的音乐旋律，大石似乎已经能勾勒出上周五晚上，不二在三得利音乐厅弹琴的画面。
　　大石懂了，肯定很美好，正如手冢的形容。


第12章 章十一
　　影集《赎罪》将手冢的演艺生涯推展至另一个境界。本来以为这一位新科影帝不会演出电视剧，先不论《赎罪》的成功，自伊东源导演找过手冢后，陆续有电视剧的导演也找上了手冢。剧约越来越多。以手冢的外型与演技，也绝对适合各种角色。但多是那些商业气息浓厚的狗血电视剧。
　　手冢并不是一位完全不能妥协的人。导演捧着剧本上门，手冢还是会看过，才会给答案。起码这是对创作者的尊重。可是看了那些剧本，他就头痛了起来。
　　不外乎就是什么总裁系列、社会菁英系列等等，要不是手冢已经三十岁了，恐怕还有校园校草系列。等等，好像不是这么说，要手冢演大学生的剧也是有的。这些剧本看的他都苦恼。
　　要怎么跟他们开口他不演这些？
　　影帝之所以为影帝，是因为能驾驭各种角色，更有多变的气质。这些角色对手冢来说一点难度也没有。更胜者，这些电视剧似乎就只为了迎合大众而拍摄。完全勾不起手冢的兴趣。
　　当初答应伊东源导演演出《赎罪》是因为这部电视剧已经是影集的大规格在拍了，剧情紧凑，且角色也富有挑战性。破案神探的警探要演得十分细腻，而角色也有诸多动作戏。所以无论在演技上还是武术动作上，手冢都认为自己在这两方面有大幅度的成长。
　　这些都要感谢伊东源导演有意栽培跟提携。
　　「怎么样，手冢，你的答案还是一样吗？」大石笑着问道。
　　手冢叹了一口气，道：「你明知道这些商业性质的戏我是不接的。」
　　大石挑眉笑道：「我当初可是要直接拒绝，是你说至少先看过剧本再做打算的喔。不然我本来要通通帮你回绝掉。」
　　「毕竟之前演过了《赎罪》，才让他们觉得我会演电视剧吧。直接拒绝而不晓得创作理念似乎也不太好。」手冢正色道。
　　大石笑道：「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认真。」
　　手冢苦笑道：「所以你打算怎么帮我拒绝？」
　　大石双手一摊，笑道：「这个啊，我早就准备好说词。归功于你对剧本是出了名的挑剔，所以这些剧你并没有兴趣。」
　　手冢瞪了大石一眼。这不就等于告诉别人，那些导演的剧本他看不上眼吗？
　　大石笑道：「我逗你的。本来演员挑剧本演，天经地义。要演戏的人是你，而不是我。什么推托、社交之类的砸碎小事，丢给我来处理。你只要放心在你的演艺上即可。」
　　「大石，真是多谢你了。」手冢正色道。
　　「这是我应该做的喔。毕竟你也不擅长这些。好在你的演技备受肯定，倒是不缺剧约啦。」大石笑应道。
　　闻言，戏外向来面瘫的手冢，此刻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摇头叹道：「看来当初无论如何把你一起带过来角川是对的。」
　　大石倒是一惊，笑道：「手冢，我还以为你只会在戏里面笑。没想到私下也会有笑容。我看我今天也值了，见到影帝私下的笑颜。」
　　手冢轻咳一声，正色道：「大石，你刚刚什么都没看见。都忘记吧。」
　　大石哈哈一笑。他顿了一顿，指着桌上的那堆剧本，正色问道：「好，说正事。这些剧本，你没有一个是看的上眼的吗？」
　　手冢皱眉沉思起来。这堆剧本中，还是有几个构想是相当不错的，可他也没怎么留意，狗血剧本看太多，他脑中已有些混乱。
　　大石续笑道：「你要是全部退回去，我就很难跟他们解释了。谨慎考虑啊，手冢。」
　　手冢叹了一口气，道：「是有几个还不错。但也没到让我冲动想演。」不过他还是将觉得不错的剧本拿出来，仔细的摆成一小迭。
　　大石仅迅速的瞥了一眼，正色道：「你没有看到熊仓釉导演的那出吗？」
　　手冢一凛，反问道：「熊仓釉导演？你是说那位以执导历史剧知名的导演？」
　　大石点点头，应道：「你有看到他的剧本吗？我以为你会挑那一出。」
　　手冢闻言，连忙回去翻了一下其他的剧本堆。他一定是看到老眼昏花了，才错过熊仓釉导演的历史大剧。
　　熊仓釉，一位近七旬的男导演，以执导历史剧出名。因其对历史细节的考究，所以执导的作品口碑都不错，是大河剧的御用导演。其中也有执导历史电影。之前在金像奖上，就有放出风声今年会开拍一部历史大片。令众人倍感兴奋。
　　结果大导演看上的手冢国光，竟然把他的剧本放在另一堆，要是被本人知道，恐怕气到吐血。
　　翻了一阵，手冢总算从抽出一本薄薄的剧本。原来是夹在一出偶像剧《我的极品男友》里面。
　　好不容易抽出传说中熊仓釉的剧本，原来是太薄了，难挖掘机冢没什么感觉，还顺手夹进了《我的极品男友》的剧本里面。手冢抽出来后，再仔仔细细的看过一轮。
　　熊仓釉送来的剧本叫《慎终如始》。
　　大石知道手冢阅读速度极快，所以也不催他。不过重看剧本的手冢，却意外看的很慢。大石等待的过程无聊，随意浏览了桌上的剧本。大概是《霸道总裁爱上我》、《情挑小秘书》、《秘境之爱》、《校草在身边》之类的剧本，难挖掘机冢看的头痛。不过以手冢的外貌条件跟气质，演个校草或是霸道总裁倒也挺合适。
　　二十多页的剧本，手冢看了一个小时之久。他终于阖上剧本，可仍旧低着头，没有迎上大石的视线，似乎还没有从剧情调整过来。内容太过震撼。奇怪，这么有张力的内容，他刚才怎么就漏看了？
　　大石也不搭话，静静的观察手冢的反应。坦白说他第一次看到这剧本，反应也是跟手冢如出一辙。所以他很清楚手冢需要一点时间平复心情。
　　手冢看完剧本，过了半晌，才终于抬起头看着大石，歉然道：「抱歉，让你久等了。还有，也对不起，我竟是漏掉这一本。」
　　大石温颜道：「没关系。所以你决定要接这一出戏吗？」
　　手冢立刻点点头，应道：「要。请帮我回复给熊仓前辈。」
　　大石笑了出来，说道：「好的。」他顿了一顿，又道：「对了，这出戏除了你之外，还有几位厉害的演员会一同演出。女主角是由赤羽芝演出，虽然女主角在这部片子的出镜率不多，但她会演出的剧本大部分都是好片。」
　　赤羽芝，第三十二届金像奖最佳女演员得主。相当年轻，是东映的人。据说跟手冢一样出了名的会挑片，所以大部分有她演出的片子基本上都是好片。尽管她演的不一定会是主要角色。
　　手冢微微点头，说道：「我听说过她。能与她一同演出想必会是很难得的经验。」
　　大石笑道：「不仅如此，还有一位你肯定听过。」他顿了一顿，又道：「武藤翔前辈。」
　　手冢倒吸一口气。当时在演《临江仙》时，虽然有与武藤翔演出同步作品，不过他的戏份终究比较后面才出现，所以武藤翔当时有说他很惋惜没有办法看到手冢亲自演出。没想到这一次居然要演对手戏。手冢回过神来，正色道：「这阵容十分庞大。」
　　大石笑意更深了，又道：「不仅如此，还有一位新生代演员松谷云也会参与演出。你可能不知道他，他是东宝近年来提携的后辈，是童星出身，演技自然无可挑剔。所以熊仓釉导演才相中他。」
　　连手冢都不晓得该从何称赞的豪华阵容，还有诸多厉害的演员共同飙戏，这片子他不接都不行。同时他也很期待能与这些演员们同台。直到大石大电话回复熊仓釉的时候，手冢都觉得自己接下这部片子都好像在做梦一样，有些不真实。
　　几乎是等手冢确认接下《慎终如始》男主角时，拍摄便如火如荼的展开。导演熊仓釉果然正如传闻一样严谨，不过严肃的他，在见到手冢的时候难得的绽放出笑容，显然对于自己的选角很满意。
　　熊仓釉的拍摄进度很快，几乎是三个月的时间，就将电影拍摄完成，并且赶在十二月初的时候上映。这部片子立刻造成轰动，票房再创新高。真让投资这部片子的角川与东宝两大片商扬眉吐气。
　　而这一次能跟武藤翔演对手戏，更让手冢收获满满。武藤翔更是在杀青宴上找到了手冢。
　　「手冢，经过这一次拍戏，我确定我的眼光是对的。」武藤翔说道。这位严厉的老者，明明是在称赞，但神情仍是锐利不已。
　　手冢心跳加速。但又得说些什么，只好道：「承蒙前辈看的起。」
　　武藤翔正色道：「我与釉已合作过多部大河剧。而这部《慎终如始》是我建议他找你来演出。而且我以此为交换条件，如果你接下这部戏，那我就同意出演。」
　　手冢一愣，他万万没有想到熊仓釉与武藤翔居然私下做了这等交易。
　　「我很期待这部电影的上映。想必会造成广大的回响。」武藤翔道。
　　手冢知道武藤翔的直觉是真的。这位在演艺圈打滚比他多数十年的资深前辈，之所以能够有如此成就，绝对不是偶然。
　　「另外一件事，我认为你跳槽角川是对的。角川有足够的资源让你在短时间内接大戏。不过我也不否认你曾在潜龙的那些经验。正因为此，所以你才能『演活』角色。大家都只看中你精湛的演技，却不晓得你的演技究竟是怎么来的。」武藤翔正色道。
　　「我从不会忘记曾在潜龙所学到的东西。」手冢认真的应道。
　　「我想也是，所以手冢，我很欣赏你。」武藤翔笑道。
　　手冢一滞，被景仰的前辈如此称赞，饶是定力再足的他，也免不了一阵紧张，内心还有些欢喜。有时候得了什么奖项其实都是浮云，反而都比不了景仰的前辈给予一句的称赞。这就够了，这比得奖还令人欣喜万分。
　　「好好加油吧！还有，与你演出对手戏，真的十分过瘾。」武藤翔道，拍了拍手冢的背，这才离去。
　　《慎终如始》的背景是设在现代。是改编自畅销小说百田尚树的《永远的零》。讲述着一位律师考试落榜的男孩，受到家人的委托，调查自己亲生祖父的故事。主人翁透过访谈当时与亲生祖父的战友们，拼凑亲生祖父的生前外貌。而后勾勒出二次世界大战恢弘壮阔的场景、扣人心弦的生死别离、以及对人命的珍重挚爱还有对亲人的珍惜，然而最重要的是，透过《慎终如始》战事的描绘传达反战的意念。
　　是个光是看原著小说便会掉泪的作品，透过电影，传达震撼的场面，直指人心。
　　手冢所饰演的飞行教官，也就是主人翁的亲生祖父，是一位对小队员们生命的爱惜的长官，更是贯穿整部片子主轴。
　　二零一四年三月七日，很快的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日本金像奖颁奖典礼。其实今年度不管是谁拿下最大奖，角川无疑的是最大赢家。
　　光今年角川就有两部大片入围。其中以熊仓釉执导的《慎终如始》与桥本彦夫执导的《吉野樱》，两部片子分别是最佳影片奖、最佳男演员奖、最佳配乐奖、最佳编剧奖、最佳导演奖等提名。都是角川出品，而且被提名的奖项也几乎一样，乍看之下是同门厮杀的一场颁奖典礼，然而角川的高层与股东们才是收获最多的人。
　　不过今年媒体专注的话题，绝对不会只有如此而已。
　　虽然说都是角川的片子，但是角逐奖项的，两边却是不同的人马。乍看之下的竞争关系，可圈内人都知道，《慎终如始》与《吉野樱》角逐最佳男主角的两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
　　那两人在门口遇到，相视一笑的反应，立刻被摄影机捕捉到。
　　奖项一项一项的颁发出去。
　　这一届的金像奖，几乎是由《慎终如始》与《吉野樱》两部大片拿下。但这些都不是他与他现阶段关注的重点。
　　主持人西田敏行正色道：「那么，最后，我们要颁发的是最佳男主角奖。」
　　比邻而坐的两个人，闻言，却看着对方。他们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自信。
　　当主持人念出得奖者时，他们均在对方双眸见到一丝讶异。
　　可获奖者并没有直接上台，而是与邻座的人拥抱着。
　　他听见他在他耳边低声道：「侑士，恭喜你。」
　　忍足侑士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获奖了。可都比不上手冢的一句话。
　　仅是简单五个字，声音好听的有如玉叩琴鸣。


第13章 章十二
　　第三十七届金像奖几乎都由角川搜刮去了，因此角川在颁奖典礼结束后，直接在新英格兰酒店其他宴会厅直接举办了庆功宴。角川显然对于这一次的颁奖结果毫不意外，所以从典礼结束到庆功宴，可以说是无缝接轨便续摊了下去。办在了昆仑厅的楼上，樱花厅。也正好应了忍足那部《吉野樱》拿下最佳男主角奖项。
　　这次续摊手冢少见的出席。倒是受到不少同仁们调侃，毕竟手冢不爱社交场合，在圈内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国光，真难得你会参加会后会。」忍足笑着打趣道。
　　「为了你，新科影帝。不赏个面子之后你会放过我吗？」手冢淡淡的道。他抬手，招来了服务生，替他与忍足斟满酒杯。接着他拿着郁金香杯，对忍足道：「敬新科影帝，忍足侑士。」
　　「谢啦！」忍足笑道，与手冢一同喝光了杯中的红酒。
　　一饮而尽，不管杯中是哪一种酒，正如从前他们做的那样。
　　忍足得意的笑道：「国光，我这一次赢你了喔！」
　　手冢闻言，也不恼，说道：「《吉野樱》无疑的是一部好作品。以你领衔主演，最佳男主角实至名归。」还不吝啬的给予忍足赞美。
　　忍足哈哈一笑，道：「承你吉言。我今晚真是太愉快了！」他顿了一顿，凑近手冢，神秘的笑道：「是了，我一直没有时间问你，去年这时候，他的钢琴演奏会怎么样？」
　　手冢叹了一口气，道：「都已经过了整整一年，你果然还是问起。」
　　忍足双手一摊，无辜的道：「我那年片约特别多，一直没机会问你。再说，演奏会的门票，还是我帮你弄到的，还不谢谢我？」
　　手冢毫不掩饰的瞪了忍足一眼，应道：「那还真是多谢你了。演奏会非常好。你没能来真有些可惜。」他相信当初忍足帮他弄到两张票，一开始确实是希望能与他去听演奏会。
　　忍足点点头，彷佛陷入深深的回忆，只听他道：「那就好了。他的演奏，我也就听你跟他在毕业典礼弹奏那一次。便觉得惊为天人。这么多年过去，想必他的技巧肯定更加纯熟。」他顿了一顿，笑叹道：「是说，我也很久没听你拉琴。」
　　手冢挑眉，应道：「你可以去看《枪与弓》。」
　　忍足笑瞪了手冢一眼，他算是少数除了剧组之外，知道手冢在《枪与弓》里面的所有拉琴演出都是本尊亲自上阵的人。他叹道：「听现场跟看电影是不同两件事。」
　　手冢耸了耸肩，道：「你若是想听，拨空来我休息室便是。」
　　忍足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他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话又说回来，这次见着他，有没有私下跟他见面？例如两人独处？」
　　手冢皱眉，摇头道：「怎么可能。那种状况，根本无法接近。而且他也没有演奏会后的签名会。」
　　忍足瞪眼道：「什么？」他一个箭步上去，揪住手冢的领口，低吼道：「我都帮你做到这种程度，你就这样让他又回去欧洲？手冢国光你是不是笨蛋？」
　　手冢苦笑出来，他是笨蛋。因为他看完不二的演奏会，的确什么也没做。被忍足这么一说，他认真反省了起来。
　　结果忍足揪手冢领口的情形被森下若月和大石两人撞见。大石心急，立刻上前拆散他们，急道：「好好的，怎么我一转身跟森下小姐商量事情，两位就快打起来？」
　　忍足这才放开手冢的领口，应道：「那是因为这家伙在与我的竞争当中没有展现真正的实力。」
　　手冢皱眉，忍足这家伙真是说谎不带眨眼，影帝果然不一样。不过这不是拆台的好时候，他垂下眼帘，歉然道：「抱歉。不过我还是要恭喜侑士拿下金像奖最佳男演员。」
　　大石搔着头，无奈的道：「忍足，颁奖这种事，跟手冢有没有展现真正的实力没有关系吧。」而且被提名就已是一种肯定。得不得名还要看入不入的了评审的眼。
　　忍足哈哈一笑，应道：「但能赢这家伙，我已经很开心了。」
　　大石松了一口气，笑道：「忍足，恭喜你。」
　　森下若月却看着忍足，再看着手冢，怎么想都觉得他们两人不会因为颁奖典礼的结果而打起来才对，应该有其他事。她可没有大石这么单纯。
　　「我先去阳台哈根烟，森下小姐，就再请您帮我应付一下啰！」忍足摆了摆手，便朝阳台走去。临行前，不着痕迹的捏了手冢的腰。
　　手冢举起酒杯，对大石与森下若月道：「两位，敬你们。辛苦了。」
　　森下若月与大石笑了笑，与手冢对饮而尽。
　　手冢以最快的速度打发了大石与森下若月，便去阳台找到了忍足。晚间的阳台，夜风吹着，凉爽舒适，都酒醒了三分。
　　忍足见到手冢，灿笑了出来，应道：「你还记得我们之间的暗号。」他对着天空吐了一口烟。
　　「说吧，有什么事要找我？还有，你刚刚的话应该还没说完。」手冢双手抱胸，皱眉说道。
　　「他的消息。」忍足迎上手冢的目光，似笑非笑的道。
　　手冢一愣，扬眉道：「你倒是非常认真的帮我打听。」
　　「嗯，至少这是当初你来角川，我答应你的条件。」忍足无奈的叹道。他顿了一顿，又道：「可是无论我如何助攻，你依旧是没能把握。」
　　手冢揉着自己那头金发，叹道：「我已十分感谢你。这是我的问题。」
　　忍足笑道：「不过他的行踪实在难以捉摸。就连在世界巡回演出，都是等到演出前两个星期才有消息放出来。那时候我们就算想把拍片时间延期都已无办法。」
　　手冢默然。这正是因为为什么不二出道已久，但他听过不二现场演奏会却寥寥不过一场。除了不二的行踪难定，另外就是他自己的片约也相当多，两人要联系上恐怕也相当难。
　　更麻烦的是，无论是手冢还是不二，几乎没有什么八卦新闻。可见他们都是洁身自爱的人。
　　「真抱歉，国光。我还是无法帮你弄到他的联络方式。」忍足歉然道。
　　手冢摇摇头，道：「没关系。这怪不得你。是我自己的问题。」
　　忍足道：「我最近片约太多了，不然应当与你好好叙旧。」
　　手冢挑眉，忍住笑意道：「那你就少演一些《霸道总裁爱上我》之类的电视剧不就好了。」
　　忍足哈哈一笑，说道：「你不懂，演这个就是打发时间，多少赚些钱。而且还能调剂身心，反正这种剧不太需要什么脑力或演技可言。」他顿了一顿，续笑道：「要不，国光也来试试看。只要动张嘴巴就能在商界呼风唤雨的感觉挺好的。」
　　本来一开始只想调侃忍足，手冢倒没想到忍足会这么回话。他漠然的看着对方。
　　忍足又抽了一口烟，淡淡的道：「国光，再拉琴给我听吧。」
　　手冢低应了一声：「好。」
　　黑暗中，忍足确信在手冢脸上看到了淡淡的笑容。
　　两人风吹够了，这才又回到宴会厅内。毕竟这场宴会，可以说是为了他们而设宴。只是一回来，就要做一堆公关。果然，才这么腹诽着，迎面而来是一位与手冢年纪相仿的男艺人。
　　明明外型也不差，身高与手冢相仿，可就是红不起来。与手冢同时间出道，他对于手冢眼红的程度，只要是人都看的出来。手冢好修养，也没跟对方较劲。
　　「又来了，米泽这家伙烦不烦啊！处处针对你！」忍足抚额，在手冢身边低声道，语气之中难掩嫌恶。
　　手冢耸耸肩，淡淡的道：「早该要习惯了。」说着，他迎上前去。
　　米泽建安，外在条件与手冢几乎一样，可到目前为止不是只能演出小角色，就是主演的大片红不起来，就是个星运不佳的家伙。以前是找忍足麻烦，自从被他知道华村葵天价合约把手冢挖角过来后，便将攻击对象转到手冢身上。
　　「我就在一旁看，有必要我会帮你一把的。」忍足头痛的道。
　　手冢暗自笑了笑，应道：「不必。」不过忍足的话让他心中一暖。
　　米泽建安笑道：「喔！原来是第三十四届影帝跟第三十七届新科影帝在这里偷闲呢。」
　　「有什么事吗，米泽先生？」手冢淡问道，对米泽建安的称呼不亲不热，简直冷淡。手冢何等聪明，哪可能听不出来米泽建安话中带刺。
　　「我就在想，为什么手冢出道至今，为何都没有与任何女星传过绯闻。」米泽建安凑近手冢，挑眉笑道。
　　手冢漠然的看着米泽建安，反问道：「你没有看报纸吗？」
　　米泽建安笑道：「该怎么说呢，那些女星后来都有说，手冢你从来没有碰过她们。」
　　「既不是恋人，也不是家人。我为什么要占别人便宜？」手冢正色道。
　　米泽建安不理会手冢的话，续道：「我可不这么认为。手冢，其实你喜欢的是男生吧？所以才没有和任何女星传过绯闻。」
　　手冢紧盯着米泽建安，忍足则紧盯着手冢，米泽建安却是笑得毫无畏惧。三人的沉默维持非常久，直到手冢终于开言道：「我看你也长的不差，要不要亲自试试我的性向？」
　　米泽建安吃鳖，怒道：「你！」
　　手冢向前一步，又道：「你与其有时间调查这种无聊的八卦，还是努力精进演技。凭你那点功夫，容我提醒你，靠脸吃饭在这一行不可能长久。」说完，他轻推忍足的肩头，便与忍足离开了。
　　想起米泽建安的表情像便秘一样，要不是顾及形象，手冢与忍足肯定抚掌大笑。
　　几乎是过了第三十七届金像奖后，手冢与忍足的片约越来越多。特别是忍足，新科影帝，打响知名度后，更有许多导演捧着剧本找他演出。至于已经在三年前拿下影帝的手冢，又被提名了一次，他的演技几乎是再度被认可了一回，片约也是相当多。
　　然而手冢万万没有想到，今年是他的大运年。
　　大石与他配合已久，也猜得出来那些片子手冢肯定不会接，便将那些诸如《花心总裁》、《小三人行》之类的狗血剧，先推掉了。说也奇怪，明明知道手冢不可能演这些，剧本还是照样送上来。
　　一早，大石便捧着两本剧本，冲进了手冢的办公室。
　　「什么事情让你这么赶？」手冢皱眉问道。
　　大石嘿嘿一笑，道：「我拿到了两本好剧本，我想你应该会喜欢。」说着，他将剧本放到了桌上。
　　手冢瞥了一眼，一本是奥野清文导演的电影剧本《战栗音》，另一本却是大河剧熊仓釉的《军师官兵卫》。手冢有些讶异，没有想到熊仓釉导演居然会接连两次都找他演出。
　　奥野清文，年约三十七岁，以导演来说他算是相当年轻，作品也不多。但六年前曾经代表东映拿下最佳导演奖，那时候他才三十一岁。而《战栗音》这部电影，奥野清文直接指定要手冢演出，如果手冢拒演，他就当作没有写过这部剧本。
　　更胜者，《战栗音》不是只有角川投资，还是与德国全球制片商合资的电影，选角方面有不少国外演员。然而却指定男主角必须由手冢演出，这是外资、日本角川与德国全球的决定。
　　因为《战栗音》是日本编剧写出来的，所以交由奥野清文执导与角川统筹。而德国全球则是帮忙协商到巴布斯堡影城的场景以及欧洲演员的人选。影片之后的剪辑也是交由角川负责。所以虽然说是合资的影片，但主要还是掌握在角川手中。
　　至于熊仓釉的大河剧《军师官兵卫》，古装大戏，希望手冢接下的一角，不是男主角黑田官兵卫，而是织田信长。
　　手冢光是看到剧情，就知道为什么大石只拿了这两本给他。这两个角色确实都让他跃跃欲试。只是手冢看了《战栗音》的剧情，苦笑了出来，道：「这角色设定与《枪与弓》实在有些像，这样不就便宜了我？」
　　大石爽朗的笑道：「奥野导演就是因为看到你那部《枪与弓》，才指定你演出《战栗音》，就连全球那边也同意了。两者虽然设定上有些像，但《战栗音》更不好诠释。」他顿了一顿，又道：「当然还是难不倒影帝啦。」
　　手冢应道：「如果要拉琴，确实难不倒我。」他又看了看《军师官兵卫》的剧本，应道：「这部就更有意思了。居然希望我演出大河剧。」
　　「我印象中你偶尔会看历史剧吧？织田信长你肯定不陌生。」大石取笑道。
　　手冢点点头，皱眉道：「这感觉挺微妙，居然要演织田信长。」比起奥野清文的《战栗音》，《军师官兵卫》的剧本手冢只简单的看了几页。以前有与熊仓釉合作的经验，他对于熊仓釉导演的剧本很有信心。
　　「所以呢，你的回复是？」大石笑问道。
　　手冢啪了一声，阖上剧本，答道：「好，今年就接这两部吧。大石，再麻烦你帮我回复给两位导演。」
　　「好。」大石笑着道。听到手冢的指示，他便风风火火的离开了手冢的办公室。
　　手冢又拿起《战栗音》的剧本反复看了一下，没有想到三年后，他又要演一部关于小提琴演奏家的电影。他无奈的笑了出来。
　　不过，还能拉琴，真是太好了。如果是电影，上映后他应该也会听见吧？


第14章 章十三
　　大石摊开手冢的行程表，叹了一口气，道：「手冢，你今年真的只接这两部行程就已经满档了。」
　　手冢一愣，道：「有这么夸张？我以为出演《军师官兵卫》又不是男主角，应该不会这么花时间才对。」
　　大石皱眉，调侃道：「手冢，你是第一天跟熊仓釉导演合作吗？以他对作品吹毛求疵的程度，怎么可能让你这么容易就过关？」
　　手冢差点没笑出来，他道：「听你这么说，确实有些道理。」
　　大石又道：「因为两个演出时间太近了，我们要掌控好，不然其中一边会开天窗。」
　　「开拍时间确定了吗？如果不行，就推掉一部。」手冢正色道。
　　大石温和的笑道：「你放心，开拍时间已经选好了。《战栗音》是在三月上旬，大概下礼拜一开拍，为期约两个月。不过剧组估计你的戏份大概五月中就能结束。至于《军师官兵卫》四月下旬开拍，你的戏份是在五月中开始，一路拍到八月中旬。所以如果时间控制的当，两部戏你都还能接，倒不必辜负任何一方。」
　　手冢苦笑道：「总觉得这行程还真是有点赶。不过也只能这样了，两部片约我都不想放弃。」
　　大石亲和的笑道：「我就等你这句话。那手冢在开拍前就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不然就要一路忙到年底。」
　　至于其他零碎的时间，就是被一些通告占满，还有电影后制、历史剧的后制他也都要看过。以往手冢一年只接一部作品，今年接了两部，已是十分少见。一个是他喜爱的历史剧，令一个是能拉琴的电影，也难怪他都不想放弃。
　　大石续道：「对了，手冢，最后一件事。你可能会感兴趣。」他故意顿了一顿，卖个关子，果然吸引手冢的注意，大石笑道：「你很喜欢的钢琴演奏家，这周五晚上要开钢琴演奏会。我这里有门票，你要听吗？」他边说边将演奏会门票从怀里拿了出来。
　　手冢没有立刻接下，而是道：「说吧，有什么条件？」
　　大石敛起笑容，正色说道：「就一个条件，请你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务必要拍完《战栗音》。你若答应，我就把票给你。」
　　手冢耸耸肩，应道：「这个好办，我还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演员。」
　　大石笑道：「那我就放心了。」在递交出演奏会门票的时候，大石却沉思了起来。这个条件是那人将票给他的时候特别提到的一点。手冢今年的拍摄应该会顺利吧，大石暗暗的想着。
　　手冢万万没有想到不二居然在日本又开了一场演奏会。这一场不是独奏会，而是与东京交响乐团一同演出，另外还有不二的同窗，同样也是在古典音乐圈很有名气的一位小提琴家佐伯，也会一起同台演出。手冢只看了一下节目单，便道：「大石，你这两张票价应该是天价了吧。若我没记错，这两个座位还是包厢。」三得利音乐听的包厢，又是两位知名的演奏家，这票如果不是花了很多钱买下，就绝对是靠关系才有。
　　「手冢好眼力，是包厢没错。」大石有些紧张的应道。
　　手冢叹道：「我实在很想问你这票的来源。不过估计你也与给你票的人有了一些协定，便不为难你。我就当作没有背后利益交换这件事。」
　　大石赧然道：「真不好意思。」他顿了一顿，正色道：「不过你要记得与我的约定。」他犹豫了一下，又道：「手冢，还有，我不会背叛你，请你无论如何都要记得这一点。」
　　手冢迎上大石的目光，心中闪过无数念头。不过最后仍是温言道：「我信你，大石。」
　　只是五个字，大石松了一口气。他苦笑了出来，对方好像说，手冢不会怪他的。希望如此。而且手冢会感谢他，如果是这样，为了手冢的星途发展，他愿意做任何事。
　　东京都，迹部家的宅邸。迹部人不在日本，不过不二与佐伯两人却已先过来住，为了下周的演奏会做准备。当然一方面也要与东京管弦乐团一同排练。
　　「我好期待喔，可以跟小虎一起在日本一同演出。」不二笑着说道。
　　佐伯苦笑道：「主角是你，我只是来打酱油。」
　　佐伯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一次的演奏会主要是不二与东京交响乐团共同演出莫扎特的钢琴协奏曲。佐伯则是以客座小提琴演奏家的身分一同参与演出。所以佐伯才会如此自嘲着。
　　不二微笑道：「话别这么说，京都那一场就换我打酱油了。」
　　与京都交响乐共同演出的时间是在四月中旬，主要是佐伯演出帕格尼尼、威瓦第等小提琴协奏曲。不二则是以客座钢琴演奏家协演。
　　不过两人在乐坛太过知名，票价都已是天价卖出。而且开卖都一扫而光，显示两人就算极少在日本演出，也仍旧享有高人气。
　　「你其实可以不用去，我去就好了。舟车劳顿，这样你太辛苦。而且你哪是打酱油啊，光不二周助这大名就多少人冲着它来听演奏会。」佐伯皱眉道。
　　不二噗哧笑了出来，应道：「不行，小虎的演出我一定要去。而且小虎的乐迷也遍及世界各地，这样你我算是抵销，别再互捧了。」
　　佐伯拉过不二冰冷的手，说道：「我就担心你的身体扛不住。去年一整年不是忙于世界巡回演出，就是要忙论文。搞得你胃疾复发。万一这次又胃出血，我该怎么和小景交代。」
　　不二灿笑了出来，应道：「我还没这么虚弱。小虎过虑了。」
　　佐伯摇摇头，叹道：「罢了。这次两场演出，至少我都还在你旁边。起码有我看着你。免得小景放心不下。」
　　不二笑着调侃道：「小虎，你这么关心我，小景不会吃醋吗？」
　　佐伯捏了捏不二的脸颊，低吼道：「小助，你欠揍。还有，你知道拿西服订制的数据给裁缝师的时候，对方跟我说了什么吗？」
　　不二一愣，问道：「他说了什么？」
　　佐伯手上加力，续道：「他说：『这家伙是都没在吃饭吗？』人家光看数据就知道了。」他垂下肩膀，放开了不二的脸颊，却抱住了对方，轻声道：「别让我跟小景担心，好吗？」
　　不二灿笑道：「好。」
　　佐伯又叹了一口气，话又说回来，迹部哪可能吃醋，他与他都守在不二旁边习惯了。早已成了和谐的平衡。
　　不二微笑着道：「小虎，真的别担心，真田前辈一个月前就说我的胃已经好一些了，不碍事的。」
　　迹部终于从墨尔本赶回来东京的邸府已经是两天后的晚上。风尘仆仆的他，先安抚了佐伯……不对，是佐伯先安抚了迹部，迹部这才找到在琴房练琴的不二。
　　迹部望了望不二的脸色，虽然仍旧过于苍白，但至少精神状况很好，他满意的笑道：「果然让小虎陪在你身边是对的。」
　　不二微笑道：「我们这几天可是很认真在练琴。也有用了小景的球场打球喔。」
　　迹部点了点头，双手抱胸笑道：「本大爷很满意。更期待明天的演奏会。」
　　不二温颜道：「绝对值得期待，我与小虎已经许久没有同台演出了。虽然是钢琴协奏曲……。不过没关系，四月那一次在京都音乐厅演出就是小虎为主角。」他有意无意的看着迹部开岔的领口，刚才是怎么样的翻云覆雨，才让佐伯成功在迹部的锁骨上种了草莓？结果刚下飞机的迹部现在还神采奕奕，佐伯估计睡死了。
　　「不劳你特别提醒！你再一次于后台晕倒我就禁你今年所有的演出，乖乖回去写论文！」迹部咬牙道。
　　不二微笑道：「不会的。」他凑近迹部，笑道：「而且小景也在啊！」
　　迹部真是拿不二没辄，他摇头道：「我看我还及早把你送回给他。免得祸害本大爷跟小虎！」
　　不二垂下眼帘，轻声道：「我想让他听着我的琴声来找我。」
　　迹部苦笑道：「难怪你这两年突发奇想，突然决定要在亚洲开演奏会。」
　　不二灿笑道：「我也要开演奏会多赚钱啊。」
　　迹部瞪眼道：「赚钱？你就算不用赚钱，本大爷跟小虎都宠的起你！」不二哪里缺钱？先不说还有他，而且不二家背景也是好的没话说，更别提他本人是收入最高的演奏家之一。
　　「我开玩笑的。音乐这么美丽，我希望越多人听到越好。」不二轻笑道。那笑容如春风般怡人，正如他的琴声。
　　迹部心中一暖，懒懒的道：「小助，弹几首莫扎特的小品吧。」
　　不二笑着点头。双手轻轻的放在钢琴上，接着是优美的旋律从钢琴流泻而出。
　　令迹部惊喜的是，不二不只弹了莫扎特的钢琴小品，还弹了迹部相当喜爱，李斯特的《唐怀瑟序曲》。不二的琴声也好，佐伯的琴声也好，迹部只有在听他们两人拉琴或弹琴时，才是真正的放松。
　　三月上旬，正如大石所说的，手冢几乎是听完不二的演奏会后，便开始忙碌的拍片生活。首先要拍摄的是奥野清文的《战栗音》。
　　这是手冢第一次与奥野清文合作。他有些期待，奥野清文的名头手冢可没少听过。结果一语奥野清文见面，两人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奥野清文居然也十分期待与手冢见面。
　　「坦白说，我是手冢先生的影迷。这一次能见到手冢先生本人，我真是如作梦一般。还能邀请你一同参与演出。」奥野清文笑着道。
　　手冢赧然道：「哪里的话。能与奥野先生合作，我才是倍感荣幸。」
　　两人爽快的握了手，相互寒暄几句，就以姓氏相称了。可能因为年纪不算相差太多，因此相处起来很愉快自然。
　　「我还怕手冢会拒绝我的片约，毕竟这与之前那一部《枪与弓》的设定有些相像，想说手冢会不会因为觉得角色相近，而没挑战性拒演。那时候大石跟我说，无论如何都会说服你演出。」奥野清文搔着头，笑着说道。
　　手冢瞥了大石一眼，大石讪讪一笑。他没想到大石居然向奥野清文做了那种保证。他应道：「没那回事。我看过剧本后，觉得非常好。能再次演出小提琴演奏家的角色，我有自信能比三年多前的那一部诠释的更好。」如此，也不枉费奥野清文对他这么信任。
　　奥野清文闻言，哈哈一笑，应道：「这一点我可是完全都不意外的喔！」
　　然后是合作的女主角，日高希子，三十一岁，过去曾拿过两次影后的实力派角色。在戏里面是饰演手冢的女儿。外貌虽然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不过年岁与手冢相当，所以两人站在一起，气质上居然十分登对。
　　「手冢先生，请多指教。」日高希子微笑着道。
　　「久仰盛名，日高小姐。请多指教。」手冢应道。
　　因为奥野清文已经有听大石那里说过，手冢的片约开拍时间很接近，所以也没有为难手冢，几乎是有手冢的戏份就开拍。而且进度很快。
　　手冢发现自己实在太喜欢与这位导演合作的感觉了。奥野清文做事不拖泥带水。但这不代表他不注重小细节。毕竟这一次阵容都相当坚强。就连一位重要的男配角，是由德永昌明演出，是一位与武藤翔齐名的泰斗级演艺圈前辈。所以演员的表现，几乎都不用奥野清文去操心。
　　如果不是因为这部片子的场面非常恢弘浩大，不然拍摄的时间会更快。
　　然而除了剧本内容引人入胜外，奥野清文真正最厉害的地方，在于运镜的掌握。即使是宏大的场景，他却能拍的极为细腻。可以说是演员们点亮了场景，而非场景衬出电影的恢弘。
　　奥野清文很厉害，完全知道他找了这些有着精湛演技的演员阵容，自然要善用他们的优势。就连手冢拉琴的样子，拍摄情形一样都不马虎。
　　当然整个剧组在知道手冢会拉小提琴后，竟是一阵欢喜。其中最为欢喜的自然是奥野清文。所有拉琴的演出都是由手冢本人亲自上阵。
　　奥野清文惊喜的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在《枪与弓》拉小提琴的样子不是演的，是真的在拉琴！那演的跟真的一样，就是真的了！」重点是手冢拉的不是一般的好！
　　手冢苦笑了出来，应道：「演的跟真的一样，就是真的。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导演这么说。」
　　奥野清文笑道：「不、不、不，这部电影几乎可以说是为你量身打造的。我看《枪与弓》时只觉得……怎么会有这么是适合演小提琴的演员？结果你居然是真的会拉琴！手冢，你能想见我心中的兴奋吗？」
　　手冢点点头，表示可以理解。他已经可以感觉到整个剧组因为他会拉琴，而兴奋的炸开了锅。他淡道：「休息时间，我就为各位拉几曲吧，献丑了。」
　　献丑？那是天籁！手冢拉琴是天籁啊！一个帅度突破天元的影帝在面前拉小提琴，这是何等的幸福？剧组的工作人员们发现这一次拍戏是他们最幸福的一次。
　　可《战栗音》的拍摄，在手冢的戏份拍摄结束便从德国巴布斯堡赶往日本鎌仓后，却发生突发状况。因为发生的过快，连剧组都措手不及。但上映时间就写在那里，《战栗音》的剧组在手冢与大石离去后，遭遇了最大的危机。
　　只见助理人员突然飞奔至奥野清文旁边，也顾不得其他人的目光了，附在奥野清文耳边低声几句。众人见到奥野清文脸色丕变，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日高希子上前关心的问道：「奥野先生，请问发生了什么事吗？」
　　奥野清文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总算定了定心神，苦笑道：「拍戏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刚接获消息，投资人以撤资为要挟，要求我们更改剧本！」


第15章 章十四
　　《战栗音》的拍摄现场发生这等大事，远在鎌仓地区的手冢竟是毫不知情。本来说好是五月底会开杀青宴，这下好了，被改了剧本，要如何与手冢交代？
　　奥野清文咬牙问道：「对方撤资的话，我们资金会少了多少？」
　　助理人员深吸一口气，道：「百分之六十。相当一半以上的投资人都会撤资。本来这等事是不应该要劳烦奥野导演烦恼。但事关重大涉及更改剧本，怕是不说明委渊，导演恐怕不会同意。」
　　奥野清文神色一寒，问道：「真是胡闹。」
　　日高希子果然是拍过多部电影的人，这种破事没少遇过，开言道：「是不是该问一下，投资方他们希望更改剧情的方向？否则我们也不晓得从何改起。」
　　奥野清文经日高希子这么提醒，回过神来，并道：「妳说的正是。戏都拍了一半，我们怎么可能就放着不继续下去。」他扭过头看着助理人员，正色问道：「说吧，对方对剧情有什么要求？」
　　助理人员咽了一口口水，才道：「抱歉，真是难以启齿。投资人说，要把手冢先生有些拉琴的画面全部大改。」
　　众人均是一惊。全部大改？开什么玩笑？手冢正是以小提琴家的设定演出《战栗音》现在说手冢拉琴的剧情全都要改？这样要进行后制时，要怎么跟手冢交代？手冢个性虽然沈稳，但骨子里是自信与傲气。就算他生气剧组也认了，毕竟是剧组不尊重手冢在先啊。
　　「你说什么？」奥野清文惊问道。完全没有注意到手中的剧本掉在地上。
　　「字面上的意思。有手冢先生在《战栗音》拉琴的画面，都要改。」助理人员面不改色的又重复了一次刚才的话，而且第二次还放缓了语速。
　　日高希子与德永昌明因拍过的片子多，算是众人之中最先回过神来的两人。他们对看一眼，微微皱眉。改剧本不是没可能，但都拍完了才改剧本，甚至以撤资要挟，这就很少见。根本是掐着剧组跟导演要改。
　　德永昌明正色道：「那位投资人应该已经有派人过来吧？他们的人还在吗？」这种事不可能是电话联系，绝对是派代表过来。
　　助理人员点了点头，应道：「对。正在办公室。他们正等着奥野导演过去。」
　　「看来是要照投资人的意思更改剧本了。」日高希子叹道。她炖了一顿，又道：「奥野先生，您就去看看他们到底要什么。剧本是改定了，之后还得要赶拍摄进度。尽早了解我们就能尽早重拍。」
　　奥野清文觉得日高希子说的有理，叹了一口气，自导演椅上起身，道：「那就先劳烦渡边副导演帮我看一下了。」
　　副导演渡边维点点头，正色说道：「您尽管去吧，这里有日高小姐、德永前辈跟我在。」
　　奥野清文麻烦渡边维掌控拍摄现场后，便与助理人员来到办公室。从拍摄现场到临时办公室，奥野清文非常紧张。一般极少状况会让导演直接面对投资者，可是他们《战栗音》最大的投资者，派人坚持要亲自见奥野清文。
　　直来到办公室门外，奥野清文想过各种可能。想过对方身后站了保镳们一字排开、想过对方是大老板有着慑人的气势、想过是有人带着空降的新人说要拍戏。
　　什么脑补的任何可能，奥野清文在门外都想过了一轮。最后，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房门。然而见到眼前的景象，他发现自己错的离谱。对方只来了两个人。一个个头高大，面色偏黑的三十二岁男子。另一个文质彬彬，带着眼镜，面容英俊，三十一岁的青年。
　　其中带着眼镜的青年，一见到奥野清文，便上前将名片递给奥野清文，正色道：「奥野导演您好，这是我的名片。我是柳生比吕士，是特助。另一位是桦地崇弘，亦是少董信任的人。少董派我过来与您商量一下《战栗音》的剧情。」
　　奥野清文迅速的看了一眼名片，便将名片收进怀中。他本来一肚子火，但对方有礼的态度，他反而生气不起来。他正色道：「就开门见山吧，你们的少董，希望怎么更改剧本？」
　　柳生笑道：「果然是奥野导演，直奔主题。」他边说边拿出资料，笑道：「那请恕我直说了吧，这是少董希望更改剧本的样子，请您过目。」
　　奥野清文将信将疑的看了柳生一眼，但仍是仔细的接过剧本，翻阅了起来。越看越惊讶，他抬头，皱眉道：「您这编剧，剧情跟原来的几乎一样，为什么要改？」对方的编剧，根本保留了他原先的设想，剧情走向也没更动。
　　柳生推了推眼镜，解释道：「对，所以正如一开始您的助理人员传话的内容一样，只有将手冢先生拉琴的那些剧情改掉而已。」他顿了一顿，又道：「希望不是助理人员误传了什么。」
　　奥野清文苦笑道：「我的助理人员确实是一字不漏的传给我。只是我太过紧张，想了各种可能。」他看着柳生，续道：「所以简单说，您希望将这个角色从原先的小提琴演奏家，改成钢琴家？」
　　柳生点点头，淡应道：「对。大概就这样。另外，选曲也都全部选好了。」柳生迎上奥野清文凌厉的视线，讪讪的道：「毕竟要改剧本的提议是少董的，所以音乐部分，也都选好了。我有把音乐带过来，奥野先生要听听看吗？」
　　奥野清文情绪本来从愤怒，到讶异，现在则是好奇，他正色道：「请柳生先生放来听听。我没有想过您们竟已准备这么充分。」
　　柳生微微一笑，开始解释每首曲子对应的场景。
　　奥野清文却越听越心惊，选这些曲子的人，绝对对钢琴有相当多的研究，而且搞不好还弹得一手好琴。这些音乐就算是圈内的首席配乐大师，也挑不出毛病来。
　　音乐轧然而止，柳生也解释完毕。他笑道：「请问奥野先生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奥野清文想了想，正色道：「只有一个，因为是临时改剧本，我们到哪里找专精钢琴的演员接替手冢的戏？」
　　柳生推了推眼镜，轻笑道：「这完全没问题，少董也考虑到了。我们这里有一个人选。」他边说，边将一张照片的到奥野清文面前，续笑道：「不过们这里有一个条件希望剧组可以遵守。若是能达到，少董说资金会再挹注比原来多三成，剧组重拍后扣除成本还能赚的比原先更多。」
　　奥野清文只看了照片一眼，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缓了缓情绪，才开言道：「说吧，希望我们做什么？」
　　柳生正色道：「我知道手冢先生肯定会回来参与电影的后制。所以我们要求只有一个，就是在电影上映前，都不能透漏他替身演员的身分。因此我们希望，剧组换成我们的人马。因为他的演出，是最高机密，越少人知道越好。」他见到奥野清文紧张的面容，笑着安抚道：「您放心，导演不可能换，我们还是希望您能继续执导完《战栗音》，敢问这条件您可接受？」
　　奥野清文挑眉应道：「都到这层面上，我怎么可能不接受？我刚还在想到底是谁，需要这么保密到家。看来也只能如此了。只是拍摄进度很赶，戏服的话怎么办？」
　　柳生笑道：「事实上已经在做最后的修改。大概后天就能开拍。您看怎么样？」
　　奥野清文一愣，随即哈哈一笑：「原来您们早就预谋好了。我真是被摆了一道。应该要感到生气才对，我却气不起来，反而还有些期待。」他顿了一顿，笑叹道：「倒是手冢那边，解释才困难。」
　　柳生没有回答，给了奥野清文一个微笑，然后便与桦地离开了办公室。
　　奥野清文并没立刻赶回片场，而是沉思起来。
　　柳生刚才拿的照片奥野清文看过，手冢这个替身演员真不得了。价码都是天价了，这一次是无偿当手冢的替身。
　　若没看错，影帝手冢国光的替身演员，竟是闻名世界的天才钢琴家，不二周助。
　　两天后，没人知道为什么《战栗音》的剧组大换血，除了核心人物之外，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至于那些核心演员，自然也被告知。像日高希子与德永昌明这些圈内老手，多少也能猜出背后原因，就当作不知道。
　　只是今天片场倒来了一位在业界享誉盛名、才华洋溢的服装设计师，幸村精市。几乎是一大早就在更衣间低吼。
　　「小助，你跟我说啊，上个月帮你量身订制的服装，为什么现在就要加别针？」幸村低吼道。
　　说起来幸村跟不二认识的情形是这样的，幸村接到一张天价订单，希望幸村可以接下这个案子。比起丰厚的报酬，幸村更好奇下单的人是何许人也。结果见到他的模特儿，幸村都惊呆了。他没有想到初时与手冢的那句话，竟然美梦成真。他的模特儿是不二！
　　幸村本来想说，太好了，可以帮他梦寐以求的模特儿设计衣服，可是对方居然说，他要的服装是《战栗音》所有的戏服。《战栗音》的戏服一开始本来就是幸村设计，所以幸村讪讪然的接受只是把戏服改成不二的尺寸，还要求不能穿起来太过单薄。这可难倒了幸村，不二身高其实仅较手冢矮半个头，但因非常清瘦，因此设计上的难度大大增加不少。
　　那时候不二灿笑着说：「正因为幸村是大设计师，又是原著，所以才会找他。」时，幸村双眼都快喷火了，到底有没有人跟不二说，他瘦到快剩骨架，穿衣要立体，服装又要跟手冢的戏服一样，这任务有多艰巨？当时幸村只单纯以为不二是手冢的影迷，所以也想要收藏一套手冢的戏服，万万没想到竟是为了今天做准备？而且他还被要求不可以泄漏跟不二有接触的事。
　　更胜者，幸村完全不知道原来他的伴侣，真田其中一位私人病患，竟然与不二认识。不知道该说世界真小还是真有缘分。幸村与不二两人一见投缘。不二年纪毕竟小幸村六岁，于是幸村已经直接喊『小助』了，不二则是喊『幸村前辈』。
　　言归正顺，大设计师幸村精市一早就在更衣室发火，是因为不二又瘦了。
　　不二耸耸肩，灿笑道：「那就加别针吧，真是辛苦幸村前辈。」
　　幸村捏了捏不二的脸颊，皱眉道：「拜托你，多吃点好吗？瘦成这样能看吗？」别针一别上去，将不二衣服的腰线一收，他的腰身纤细且单薄如纸。
　　可是不二并没有这么多时间能吃饭。重拍的进度很赶，距离手冢回来参与后制，大概是两个礼拜之后，不二除了要将手冢拉琴的画面全换成他弹琴的画面之外，还有之后钢琴家抱病出演的几段，奥野清文见到不二，突然改变心意，决定让不二诠释。因此也增加了不二演出的镜头。更别提不二还需要重新录制电影钢琴配乐。庞大的工作量，让不二的胃疾复发。
　　一开始奥野清文并不对这位天才钢琴家的演技抱持着任何期待，但他完全错了。
　　就他这一次与手冢合作后，听闻过手冢演戏的一些小趣闻。其中最为人道的，就是手冢极少请替身，大部分都亲自上阵。就算手冢的筋骨可能不甚柔软，但靠着优异的身体素质，大部分的动作仍是做的到。而手冢那精湛的演技、无与伦比的气质，要当手冢的替身演员，谈何容易。
　　可是不二却做到了。以一位素人，也没有接受过任何演技训练的他，许多镜头都是一镜到位，更让奥野清文惊喜万分。
　　不二在拍戏过程中，染上急性支气管炎，正好他拍到了男主角重病的那一段，抱病演出的他已经不能说是演的了。套用奥野清文跟手冢说的那句话：「演的跟真的一样，就是真的了。」
　　两周内，不二完成奥野清文的进度，拍摄完电影，并且录制完所有后制的音乐。而此刻不二的面色已经差到掩饰不了。
　　「你真的把手冢演绎的十分到位，是因为你是他的影迷吗？」日高希子正色问道。最后一天拍摄，她终于问了那个盘旋在她心中已久的问题。
　　不二的琴声轧然而止，他微笑着想了一下，温颜应道：「影迷吗？并不算是。虽然我看过他所有电影，但要称影迷，我远远谈不上。」
　　众人倒吸一口气。
　　以不二外貌的条件，就算在演艺圈也能大红大紫。他有着过分精致的五官，苍白的肤色，身量也只比手冢矮半个头，就是身形就是太过清瘦，不过以他这样的条件，相信也是很多人会喜欢的。如今他扮起手冢的替身，仅是在鞋子加了四公分的增高垫，再加上化妆师精湛的妆容，戴上瞳孔变色镜片以及服装的修饰，几乎分辨不出来他就是手冢的替身演员。
　　剧组从来没有见过有替身演员像不二这般优秀，重点是不二还小手冢六岁。
　　「所以你并没有接受过演技的训练？」奥野清文皱眉问道。
　　不二笑了笑，应答道：「没有。」
　　这下众人都感到奇怪了，日高希子问道：「没有接受过专业的演技训练，却能演绎手冢这么到位，却还说你不是影迷？」
　　不二轻声道：「我真的不能算是手冢的影迷。」
　　不是手冢的影迷，可是能接续手冢的演出，也没有接受过任何训练，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由德永昌明代表问道：「不二，你怎么办到的？」
　　不二微笑道：「因为我，了解手冢国光。比你们都了解。」湛蓝色的双眸，清澈的难以言喻。
　　如沐春风的温和嗓音，令人倾醉，正如他的琴音。这是不二离开剧组前，留下的最后的一句话。
　　只因为，不二周助比任何人更了解手冢国光。正确答案。


第16章 章十五
　　在镰仓拍戏的手冢自然不知道《战栗音》剧组竟然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奥野清文算了一下时间，决定在手冢回来之前，至少先坦白一半，免得手冢冲击过大。奥野清文自然是用较为婉转的方式，他决定打了一通电话给大石。
　　「奥野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大石接到奥野清文的电话，有些讶异的问道。
　　「大石先生，有一件事想趁你们回来之前，先行告知。不过有些难以启齿。」奥野清文苦恼的道。
　　电话另一头的大石好脾气，并没有催促奥野清文，反而温言道：「如果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不防等两天后我和手冢与你们会合的时候，再说也不迟。」
　　奥野清文更是苦恼了，大石对他这么体贴，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大石灵光乍现，反问道：「我大概知道你打电话是为了什么事。」他顿了一顿，严肃的道：「是不是有人请你更改剧本？」
　　奥野清文一愣，反问道：「所以你那边早已有风声？」
　　大石没有正面回答奥野清文的问题，而是道：「你是不是见到了一位叫柳生比吕士的男人？然后与你相谈要更改剧本的事宜？」
　　奥野清文点点头，应道：「对，正是他。幕后投资人正是派他与我谈判的。」
　　大石若有所思的道：「那我明白了。」他顿了一顿，歉然道：「抱歉，没事先跟你说，事发突然，想必困扰了你。」
　　奥野清文苦笑道：「我懂你的难处。惟有在不知情的状况下，我才能导出好的片子。实在怪不得你。」他叹了一口气，又道：「只是你之后打算如何向手冢解释？」
　　大石想了一下，应道：「虽然有些困扰，不过这麻烦也是我先惹出来的。一切由我来扛就好。我会向手冢解释所有的一切。」
　　奥野清文犹豫了一下，终究问道：「你知道剧本改成什么样子吗？」
　　大石皱眉，反问道：「我不知道，难道是出了什么状况？」
　　奥野清文立刻知道大石不晓得真正发生什么事，肯定也不知道手冢的替身演员大有来头，仅简单的道：「没有特别的事，你放心。一切等你们回来剧组并且参与后制的时候就会知道了。」他很庆幸自己没有一时冲动而说出了不二的名字。
　　大石松了一口气，笑了出来，应道：「吓到我了。没事就好。剧情上有什么大更动吗？这个问题我要先了解，才方便我向手冢解释。」
　　奥野清文了然的点点头，说道：「事实上剧情并没有太大的更动。但由手冢所演出的男主角，角色设定上却有大幅度的更动。」
　　大石皱眉，问道：「角色大幅度的更动？不是更改剧情，而是临时更改角色设定是吗？这还真的非常少见。」
　　奥野清文应道：「对，从原先小提琴家的设定，改为钢琴家。」
　　大石倒吸一口气。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奥野清文要打这一通电话了。手冢所引以为傲的小提琴拉琴场景，竟然全都被改掉了。
　　「大石先生，你没事吧？」感觉到电话另一头大石紧绷的情绪，奥野清文关切的问道。
　　大石定了定神，苦笑道：「我没事。真是难为了你。这由我来向手冢解释就好。虽然手冢肯定震惊，但他是一位顾全大局的人。」他顿了一顿，又道：「剩下的，还有什么是我要先知道的吗？」
　　奥野清文摇头，应道：「目前没有。若有想到，我再打给你。剩下的，就等你和手冢两人回来后，再解释比较清楚。我去盯现场，先挂了！」
　　大石向奥野清文道别后，陷入深深的沉思。从那天那人拿着演奏会的门票给他，请他转交给手冢还加了附带条件后，大石就一直在等这一天，随时准备好应对。结果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挑他们离开《战栗音》片场的时候下手。看来之后他们回《战栗音》片场时，大概又会兴起一阵波澜。
　　总算到了手冢完成《军师官兵卫》的拍摄进度后，如约要前往《战栗音》在日本的办公室。临行前，却见到大石面色沉重。
　　「你似乎有什么事，需要跟我说吗？」手冢温言问道。
　　大石回过神来，扯了一个微笑，应道：「确实是有事要跟你说。是关于《战栗音》的事情。」
　　手冢挑眉，问道：「莫不是《战栗音》的拍摄出了一些状况？」
　　大石犹豫了一下，答道：「你说对了一半。与其说出状况，不如说角色的设定改变了。」他答的很暧晦，可手冢何等聪明，岂会听不出来。
　　果然，手冢立刻问道：「设定改变？是改成什么样的方式？」
　　大石迎上手冢的视线，正色道：「这些我一时间也说不清，不如等我们回《战栗音》的片场时，再让剧组人员展示给你看。」
　　手冢心中虽有疑问，但他感觉到大石的难言之隐，便也没有追问下去。仅淡淡的道：「大石，我相信你。」
　　大石心中一阵天人交战。这一次，他会不会辜负了手冢的信任？
　　大概是听到大石的话，手冢很快的向《军师官兵卫》的剧组道别后，便直接赶往《颤栗音》的片场。只是他一到片场，忍不住一惊，剧组人员几乎没有一个他认识的。好在迎面而来是奥野清文，否则手冢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棚。
　　「手冢，欢迎回来。」奥野清文笑道。
　　手冢点点头，开言道：「大石已经跟我说了部份。奥野，我们直奔主题吧，让我看一下《战栗音》男主角更换设定后的剧情。」
　　奥野清文讶异的看了大石一眼。见大石双手一摊，抬头看着天上。大意是指他已经跟手冢解释过了，剩下的就让影片说明吧。两人这时候心神领会双方想表达的意思。奥野清文正色道：「好的，我也想即早让你见到。」
　　奥野清文也不啰嗦，直接带着手冢来到办公室。透过笔电以及投影机，影片投射在投影幕上，手冢只见到钢琴，就明了了八分。
　　「你是说，男主角本来小提琴演奏家的设定，改换成了钢琴演奏家？」手冢问道。
　　也不愧是手冢，几乎只看了一下，便问了最为关键的问题。
　　奥野清文应道：「没有错。不过手冢你无须担心，所有男主角需要弹奏钢琴的片段，都已经请替身演员演完了。」他小心翼翼的去看手冢的反应。
　　不晓得该说手冢面色如常，还是说他不容易将情绪形于色，看了手冢的表情是看不出来任何事情。但也可能只是他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罢了。
　　「手冢，很抱歉，出了这样的事情。但因为投资人拿资金要挟我们，逼的剧组不得不改剧本。我仅代表剧组向你致歉。」奥野清文歉然道。正要朝手冢鞠躬，手冢却抬手阻止了。
　　「先等等，让我看完。」手冢淡应道。
　　一开始手冢知道自己小提琴演奏家的设定被改之后，并不是没有恼惊怒。可他稳重的个性，总认为事出必有因，需得了解过后，才评断是不是该生气，以及也不要为了情绪牵着鼻子走。
　　手冢绝对有理由生气的。可是他越看他替身演员演的钢琴演奏片段，却越看越惊讶。他已经完全不生气了，反而是细细的看了起来。有几幕手冢干脆自己操控计算机倒带放慢又重看了好几回。
　　该怎么说呢，接续手冢演出的替身演员，就连手冢本尊也觉得不可思议。并不是因为替身演员的演技，而是他竟然将他拉琴的小习惯一并带入了演戏之中。比如手冢拉琴前，会先推眼镜跟拨头发。一些很细微的动作，那人却确确实实的都演了出来，眼前彷佛就是他自己弹钢琴的样子。至于演奏技巧就更不用说了，完全无可挑剔。
　　甚至手冢也不得不承认，《战栗音》改成钢琴演奏家的设定，比原先的设定更好。
　　手冢细看替身演员的容颜，可也发现不出所以然，只知道对方非常清瘦。要不是戏服设计得当跟剧情走势需求，不然那身形跟自己总有些差异。
　　直到有一幕，男主角病重，在钢琴面前吐血的那一段，却看着手冢心揪了一下。
　　太逼真，这一段演的太逼真。鲜红色的血液，演员不适的神情，演的跟真的一样。
　　因手冢在看影片的时候，始终不发一语，让在旁的大石与奥野清文有些不知所措，也不晓得该如何插话。
　　看了好半晌，手冢总算开言问道：「那一名替身演员是谁？」
　　「这个我们不能说。若能将电影演好，替身演员是谁，应该不重要吧？」奥野清文苦笑道。怕手冢追问下去，他干脆直接摊牌。
　　手冢了然的点点头，应道：「这位替身演员的琴技非常惊人啊，倒是找到了一位很会弹琴的。」然后他又继续看着影片。
　　替身演员弹琴的样子手冢却觉得非常眼熟，彷佛唤起心中某部份深层的记忆。可他知道问奥野清文他们也没有答案。然而手冢心中的答案他觉得不真实，非常不真实。他怎么可能当替身演员呢？应该说，他怎么会有时间来拍戏？种种疑点，手冢还是无法说服自己替身演员不是他。
　　因为他弹琴的样子，就是影片中的□□。唯有他弹琴，无论在何时，无论在何地，伴随着琴声，那专注的神情，宛若有一道光照射在他身上，温暖而发亮。
　　比起愤怒，手冢感觉到更多的是惊喜。如果真的是他，那也就代表这部《战栗音》是他与他合演的电影。
　　但，可能吗？他身体那么差，哪有可能会去演戏？听他的两场演奏会下来，那时候幸村好像有在他旁边嘟哝道：「他会不会弹到一半晕倒？」这一语道出了他的关心。更何况他的演奏会时间都比其他钢琴家还要来的长。
　　话又说回来，手冢将影片定格在男主角于钢琴前吐血的瞬间。
　　奥野清文显然感受到手冢想问什么，也不等手冢问，他便开言道：「是真的。那段吐血不是特效，是真的。」
　　手冢一滞，问道：「我的替身演员身体很差吗？」这吐的可是鲜血。尽管电影拍摄的画面很唯美，但演员难受的神情却已掩饰不了。
　　奥野清文叹道：「不算太好。为期两个礼拜的拍摄，染上了急性支气管炎。可能压力也过大，导致胃出血。医生说他的胃很不好，这次出血是旧伤复发，也就是以前有多次类似的经验了。」
　　闻言，手冢脸色发白，急问道：「那他之后呢？有没有接受治疗？」
　　「有，那天拍完便送他去医院了。可因为拍摄时间很赶，他只在医院吊了点滴，休息两小时后又回到现场将余下的几幕拍完。」奥野清文正色道。
　　手冢瞪大双眼，眼里尽是担忧。应该是他了，大概错不了，他从以前胃就非常差。会胃出血他也不会太意外。可听到他强撑身体拍摄的事情，手冢则心疼的要命。
　　奥野清文叹道：「幸村设计的戏服太厉害，别看影片这样，事实上他本人非常瘦。」因为胃出血不能进食，结果两周下来竟又瘦了一分，让幸村头痛不已。当然奥野清文知道这些如果跟手冢说，手冢肯定更加担心，便没多提。见到手冢担忧的神情，奥野清文又道：「你放心，他已经出国治疗。」
　　手冢一愣，啊……原来他已经不在日本。有些失落，但也还好至少已经出国接受治疗。
　　奥野清文想起他与柳生相谈时，对方最后的微笑。本来怕手冢会生气，结果手冢到目前为止只显露了一种情绪，叫担忧。
　　为了他的替身演员而担忧。这是不是可以大胆的假设手冢其实认识替身演员？
　　奥野清文歉然道：「手冢，抱歉。剧情整个更改了太多。你要对我们发火我们也没半句话好说。毕竟我们有错在先，请接受我们的道歉。」说罢，他正要向手冢深深鞠躬，未料，手冢却伸手扶住他的肩头。
　　手冢苦笑道：「我该说什么，电影还是要上映的。这剧情改的很好，比之前更好，我也无话可说。只是对不住这位替身演员，我最难的部分，全都由他扛去演，与我演的如出一辙。与其说他在揣摩角色，不如说他在揣摩我会怎么演。」他顿了一顿，温颜道：「你的无奈我懂，这个道歉我不能接受。」
　　奥野清文一愣，摇头道：「坦白说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他内心对手冢的评价又上升不止一个档次，正如大石所说，手冢是一位顾全大局的人。
　　手冢的嘴角逸出了难以察觉的微笑，温颜道：「奥野，我很期待这部电影完成以及上映。」
　　奥野清文笑叹道：「你的反应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手冢摊了摊手，应道：「那么，后制要用的音乐，能不能放来我听听看？」剩下最后一点，如果是，那众多迹象显示他的替身演员是他，不会有错了。
　　奥野清文点点头，便用了手机拨放起音乐来。
　　手冢只听了两首，便确定是他，而且非常确定。想起这部电影几乎是他与他一同完成，手冢内心一阵狂喜。他正色应道：「奥野，谢谢你。这绝对是我拍摄众多部影片当中，经验最为美好的一次。」他已经不用去管这部电影会不会造成回响了，几乎可以预见这部电影的配乐跟原声带，肯定又是乐评及影评讨论的话题。毕竟有他亲自出马，这录音听就知道绝对是出自他的指尖。
　　因为没有人能将莫扎特跟肖邦的曲子弹的这么好。
　　奥野清文与大石不解的对看一眼，手冢的反应完全出乎他们的预料，但他们知道手冢并没有骗人。
　　手冢的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第17章 章十六
　　瑞士，日内瓦，不二家私宅。不二完成了日本的阶段性任务后，便回到老家养病。佐伯回汉诺瓦音乐学院上课一段时间，但又放心不下他，所以迹部少见的推开了公务，在苏黎世的商务会议一结束后，便赶去不二的私宅。
　　「小助身体怎么样了？」迹部一进门，西装外套也还不及脱，立刻问了帮他开门的管家，黑田管事。
　　「周助少爷还有些微烧。真田医生早上才来看过，说是要多休息。」黑田执事正色道，他替迹部拿着西装外套。
　　「是吗，我去他房间一趟。他还在睡吗？」迹部问道。
　　黑田应道：「已经醒了一段时间，正在练琴。」
　　闻言，迹部皱了皱眉，不好好休息是在练什么琴？
　　原来不二在拍《战栗音》时染上急性支气管炎，加上胃出血。在医院休息个一天后，便返回瑞士。大概是舟车劳顿，又没好好休息，竟然并发肺炎。这两天好不容易才终于退烧。不二原先打算自己回到家里好好休养，可是真田还是把这消息告诉了佐伯跟迹部。本来迹部和佐伯很想赶到不二身边念他一顿，不过见到昏迷的不二，只有万分心疼而已。
　　不过当他打开不二琴房的门，听到优雅的旋律时，迹部神情柔和了下来。他径自找了沙发坐着，静静的听不二弹琴。也不知道练了多久，不二这才终于注意到迹部已在他的琴房好一段时间。
　　「小景？」不二一愣，疑惑的道。
　　「嗯啊？很讶异吗？身体不好，还这么逞强。本大爷真不该答应你的任性。」迹部叹道。不二会累成这样，绝对是他让他太过任性了。
　　不二灿笑了出来，温言道：「这是我自己的问题，跟小景无关喔。」
　　迹部一语不发，大步流星的走向不二，伸手覆上他的额头，不二的额头还有些微烫，脸色也苍白的病态。
　　不二知道迹部担心，温和的道：「我真的没事，身体已经好很多了。」
　　可是迹部完全没有听进去不二的话，将不二一把拥入怀中，叹道：「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你呢。好好照顾自己，好不好？」他抱了就知道了，本来就很瘦的不二，又瘦了一圈。
　　*　*　*
　　一九九八年五月，德国，苏尔兹堡。仲春之际，一项音乐赛事悄悄的拉开序幕。因为是第三届的音乐比赛，所以参赛者大多是来自欧洲各个地区。
　　但莫扎特国际音乐大赛还是有一定的吸引力，尽管在国际赛事上知名度不高，可也因为如此，反而成了选手们为了更知名赛事暖身的比赛之一。若能有幸抱下奖项，倒也没有损失。
　　不过今年却来了一位来自日本的选手。可能是因极少亚洲国家选手参赛，所以日本参赛者的出现，众人已感到十分新奇。不过只有新奇还不够，他已成功引起话题。
　　比赛如期举行着。第一轮独奏后，基本上就已经筛检剩下二十四位能够晋级。
　　身为九岁就已经登上过奥地利□□的不二，对于莫扎特国际音乐赛事并没有太多的紧张感，评审老师们对不二的名头却如雷贯耳，谁都晓得不二去年八月在□□与维也纳交响乐团演出钢琴协奏曲的事情。因此青少年组的钢琴比赛，几乎是所有参赛者一见到不二的名字，大概就知道首奖早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仅是第一轮的独奏项目，当时在台下观看不二弹琴的佐伯跟迹部，显然有为不二的演奏惊艳到。
　　那时十六岁的迹部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不二看，直到不二弹完琴，对隔壁的佐伯道：「喂，小虎，你知道他是谁吗？」
　　佐伯搔着头，苦笑道：「学古典音乐的人绝对都知道他啊，他是天才钢琴家，正是去年以九岁之龄登上奥地利□□的不二周助。」他顿了一顿，又道：「我原以为这种小型的赛事他不会参加，没想到居然参赛，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迹部风马牛不相及的丢了一句话，道：「你没发现吗？他的莫扎特弹的极好。」
　　佐伯一愣，这才想起，之前一个很有名的乐评家，听到不二弹的莫扎特后惊为天人。也跟迹部说过一样的话。他笑道：「我真得意，小景对古典音乐的鉴赏力越来越厉害了！」
　　迹部白了佐伯一眼，漠然道：「你以为我没受你影响吗？而且本大爷或多或少也会弹一点钢琴。」他脑海中飞快闪过数个念头，正色道：「小虎，我们去认识他好不好？」
　　佐伯挑眉，笑着打趣道：「你这是在帮迹部财团挖掘新星吗？」
　　迹部点点头，应道：「继了你之后的第二颗。而且我们要赶快将他定下来。本大爷调查过了，这是不二第一场的国际赛事，知名度还不算完全打开，正是好时候。」他顿了一顿，又道：「除非我看走眼了，不然这家伙以后绝对是横扫各大钢琴比赛的常胜军。小虎，本大爷要的，都是最好的，其中也包括你。」
　　佐伯一愣，灿笑了出来。他知道迹部说的是真的。
　　而且迹部从来没有看走眼过。
　　于是在迹部的坚持下，三个人很快就勾搭上，不二与佐伯一见投缘，年纪最长的迹部在各方面都特别照顾他们两人。至于佐伯之后也进入了汉诺瓦音乐学院则是两年后的事情。
　　第二轮比赛，不二果然毫无悬念的晋级。
　　「小助，我刚去帮你看了成绩，恭喜你！」一名有着白发的英俊十二岁少年笑道。
　　不二笑了笑，应道：「虎次郎，你还有时间关心我，不是快要轮到你比赛？」
　　佐伯虎次郎耸耸肩，应道：「这个啊，首奖大概没什么问题。这是小景说的。」
　　不二很想笑，佐伯好像没有发现无论他表现怎么样，另一位朋友迹部景吾都会说很好这件事。不过佐伯确实有才，第一轮是以最高分的成绩进去。
　　佐伯想了一下，道：「小助，有一位日本的参赛者，拉的也挺好。下午赛程有他，你既然第二轮已经比完，要不要过去听他演奏？」
　　不二一愣，反问道：「日本人？」
　　佐伯点点头，笑道：「是啊，日本人。小景说，如果有人会跟我争夺首奖，那绝对会是他。好像叫手冢国光来着。」
　　不二、佐伯与迹部三人虽然自幼都在国外长大，但都有日本血统的他们，对于来自日本的选手们自然也感到相当好奇且还有些亲切。
　　迹部、佐伯与不二三人比邻而坐。手冢的赛程是在今天下午的第一位。
　　台上，却见一位身形高挑、有着一头金发、肤色白皙、五官英俊带着眼镜的男子，拿着自己的小提琴步入了舞台中央。演出前，他轻轻的推了眼镜，与拨了一下浏海，虽是微小的动作，不二却发现手冢是左撇子。
　　灯光打在手冢身上，那一位十六岁的少年，浑身上下散发着舞台魅力，在还没拉琴时，耀眼的足以吸引众人的目光。从将小提琴放到肩上、拿稳琴弓到调音，所有准备动作一气呵成，又如行云流水。
　　手冢拉琴时简直好看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几乎是第一个音一下，不二便能明了为什么迹部说过，如果佐伯要拿下小提琴组首奖，恐怕要先过手冢这一关。然而，不二没有说的是，其实在他心目中，可能因为手冢年长佐伯四岁，技巧也较为纯熟，所以手冢当时是拉的比佐伯还要好。惟佐伯胜在对莫扎特曲子的诠释较能符合评审的期待，因此最后抱走青少年小提琴组首奖的人是佐伯。
　　手冢沉稳而内敛的气质，加上拉琴的专注，以及他出挑的外貌，都绝对有无与伦比的舞台魅力。彷佛光是静立在那里，即是一道风景，令人难以忘怀。
　　等手冢下台后，众人似乎还没马上从琴声回过神来。过了好半晌，台下才后知后觉的响起热烈的掌声。谁也没有料到这位来自日本的参赛者，竟然有如此高端的演出。
　　佐伯注意到不二的神情有异，关心的问道：「小助，你没事吗？」
　　不二仍旧看着台上，正色道：「该怎么说呢，手冢前辈啊……拉的太好了。但我觉得他如果拉贝多芬的曲子，会更合适。」他顿了一顿，转头看着佐伯，轻笑道：「小虎，你放心。我跟你打赌，本届首奖，绝对是你的囊中之物。」
　　闻言，迹部与佐伯两人惊疑对看一眼。
　　然而这只是不二当下现场听完看完手冢的演奏，最为直接的感觉。不二是到之后认识手冢才晓得原来贝多芬正是手冢最为喜爱的音乐家。可比起迹部与佐伯，比起得奖与否，不二所思考的却是另一件事。
　　不二的话，一语成谶。第三届莫扎特国际音乐大赛，青少年钢琴组的首奖是他自己无悬念的拿下，而青少年小提琴组则由佐伯拿下首奖。而佐伯与迹部那时视为最大竞争对手的手冢，则得了第三。
　　演奏音乐本来就相当主观，每个评审希望听到的重点当然也就不同。或许正如不二说的，手冢若是参加贝多芬音乐大赛，抱个首奖回来，也没人会感到意外。
　　当晚，不二服过药后，找来了自己的执事，苍荣执事。
　　不二正色道：「苍荣，我请你帮我调查手冢的资料，结果如何？」
　　「回少爷，资料在这边。」苍荣应道，恭敬的双手捧上了不二要的资料。
　　不二翻阅了起来。从那一天他见到手冢，便觉得这一位日本小提琴演奏家很有意思。只是越翻他越是讶异。手冢的资料相当少。
　　苍荣解释道：「是这样的，手冢少爷约莫五岁开始学习小提琴，几乎没有参加任何赛事，顶多是东京都大赛小提琴儿童组首奖。两年前以小提琴长才保荐生进入日本以培养音乐及艺术人才知名的私立奥菲斯学园。私立奥菲斯学园是以为学生保有隐私知名的学校，手冢少爷在奥菲斯学园求学的过程与数据，却是无从查起。」
　　不二点了点头，微笑道：「没关系，只要知道他是私立奥菲斯学园的学生就好。若我没记错，他现在应该是高中一年级吧？」
　　「是的。请问少爷还有其他事情要吩咐的吗？」苍荣正色问道。
　　不二灿笑了出来，应道：「有。第二件事，要请你帮我查有没有任何能进去奥菲斯学园的管道？我只要三个月的时间就好。」
　　这一题显然比调查手冢的资料还要简单的多，苍荣几乎是在不二吩咐不到半小时内，立刻给出答案。不二听到那个答案后，脸上笑意更深了。
　　他得好好了解手冢才行，而且是近距离的。
　　谁让他，有着与他不相上下的琴声？
　　苍荣所为不二安排至奥菲斯学园的方式，正是利用奥菲斯学园交换生的机制。以不二年仅十岁左右，却已进入汉诺瓦音乐学院小天才机构，又有莫扎特国际钢琴大赛首奖的头衔，以及求学上跳级至初中程度的种种战绩，奥菲斯学园听到不二要来交换生三个月，自然是喜出望外。
　　因此不二能进入奥菲斯学园就读，可以说是极为顺利。但问题来了，不二跳级过去还是降读，本来要念高一的他，只能先念初三。
　　一个在初中部，一个在高中部，他要怎么样才能见到手冢？
　　在一种毫不刻意的情况下，能吸引手冢的注意？
　　所幸不二的烦恼并没有太久，在他要离开奥菲斯学园的倒数第二周，机会总算来临。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原来手冢受学校请托，要在毕业典礼上拉奏小提琴。然而因手冢的搭档无法来学校，所以手冢突然间没了搭档。这时候恰好碰上高中部老师帮忙初中部代课，下课时，他无意间见到不二在琴房演奏钢琴，而不二的琴声一如既往的好听，也惊艳了代课的高中部老师，小笠原诚。
　　事实上不二是到听到小笠原诚老师之后的解释，才知道手冢突然没有搭档。
　　「不二同学，我有个不求之请，虽然你是交换生，但因为时间紧迫，我们来不及找高中部的同学，能否请你成为手冢同学的搭档，与他一同在下周的毕业典礼上演出？」小笠原诚正色问道。
　　不二一愣，随即温和的笑道：「乐意之至。我还能帮上忙真是太好了。」
　　小笠原诚倒有些惊讶，他没有想过不二会答应的这么快。他惊喜的道：「不，是我要代表校方感谢你。晚一点我会拿乐谱给你。届时再请你帮忙国光。」
　　不二笑着点头。便请小笠原诚带话给手冢说练习的时间跟地点。
　　不二几乎是从小笠原诚手里拿到琴谱后，就窝在琴房里，饭也没吃，就开始沉浸在拿到琴谱的喜悦之中。所以基本上当手冢在晚上七点找到不二时，不二早就练了段时间。
　　当然那些琴谱对不二来说，并不困难。
　　不二见到手冢，微笑道：「手冢前辈，我是不二周助，是你毕业典礼上演出的钢琴搭档，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不二。」手冢正色道，他发誓不二是他所见过的人当中，有着最为精致的面容。
　　那一年春天，樱花飞舞，仅是相处不到两周的两人，却因对方的琴声，找到知音。
　　然而手冢大概也不会知道，一位天才钢琴演奏家为什么会来奥菲斯学园当交换学生，还同意与他搭档演出。
　　只因为，想再听他的琴声。
　　正如他的琴声能疗愈他，他则被他的琴声深深吸引着。
　　多年过后，依旧如此。
　　*　*　*
　　等不二醒来时，见到迹部正看着他。不二疑惑的道：「咦？我刚才不是在琴房？怎么醒来就在自己房间？」
　　迹部温颜道：「你在我怀中睡着了，我便抱你过来。小助，你还有些发烧。」
　　不二歉然道：「抱歉，还劳烦小景。」
　　迹部皱眉，抱他的时候，手中的重量又比上一次更轻，衣服底下一如既往的骨感嗑手，令他有些心疼。他温言道：「别太累了。早点睡吧。」
　　不二温顺的点了点头，应道：「好。」
　　迹部满意的笑了出来，他轻抚不二的脸颊，又道：「好好休息。明天小虎就过来了，届时，我们再好好聚一聚，嗯？」
　　不二又点了点头，很快的便沉沉睡去。迹部一直等到不二熟睡才离开他的房间。
　　另外，迹部疯狂震动的手机，却是他在离开房间后才接了起来。仅瞥了一眼来电显示，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迹部知道这通电话，是柳生比吕士捎来了《战栗音》的消息。


第18章 章十七
　　迹部接起电话，以他对柳生的了解，会在睡前这种鬼时间打电话，肯定会是急事。但这一次迹部似乎猜错了。
　　「喂？怎么会在这个时间打电话？」迹部懒懒的道。对方并没有应答，迹部开始怀疑是哪个混蛋打的恶作剧电话。
　　正当迹部逐渐失去耐心，准备要挂电话时，电话另一头总算有人说话了，只听他道：「迹部先生，请别这么快挂电话。」声音十分好听，宛若大提琴一般。
　　迹部一愣，柳生是绝对不会这么称呼他的。他挑眉愠怒道：「你对比吕士做了什么？」
　　对方闻言，却事笑了出来，应道：「迹部先生，我该夸你吗？你竟然不是问我是谁，而是先关心自己的部下。」
　　迹部一滞，他倒没想到对方几句话就噎的说不出话来。他敛了敛心神，虽然很不华丽，但他此刻也只好从善如流的道：「你是谁？」
　　对方满意的点点头，应答道：「想必你应该听说过我，我是手冢国光。」
　　「哈！原来是你。手冢先生，你是不是挟持了本大爷的特助？逼着他拨了电话给我？快给我放了他！」迹部怒笑道。他只听了对方承认自己的身分，便很快就推测出手冢对柳生做了些什么。
　　手冢忍住笑意，迹部真的厉害，没想到竟然将他们现场情况猜中了七、八分。
　　办公室内是这样子的，柳生现在被忍足跟幸村架住，桦地则被奥野清文拖住，目前被锁在办公室门外。柳生一脸苦恼，手冢逼着他在这鬼时间打给迹部，他回去可有罪受了。
　　「肯定是你的主意吧？说，到底找本大爷有什么事？」迹部不耐烦的道。
　　手冢扬眉道：「迹部先生，你一定知道打给你，究竟所谓何事。」
　　迹部沉默了，手冢的语气平平淡淡，也听不出任何情绪，可他清楚现在不是被手冢牵着鼻子走的时候。迹部道：「我都不知道你能出动朋友帮忙制伏我的特助。影帝不是没朋友？」
　　手冢闻言，反唇相讥，道：「可也别小看我的人脉。虽然整个剧组都换成你的人，但好歹导演没换、服装设计师也没换。」而这两人都跟他很熟识了。
　　迹部哈哈一笑，得意的应道：「可是都没有人能给你他的消息，不是吗？」
　　手冢正色道：「以如此强硬的方式更改剧本，我都还没追究你，就已是很给你面子了。要知道这件事一但爆出来，吃亏的可是你，而不是我。」
　　迹部耸了耸肩，笑道：「你这是在威胁我？假设你不愿意接受的话，大不了跟奥野导演谈过，维持一定原样就好了不是吗？可是没有，你终究同意了修改剧本，更默认他的演出。」
　　听完这段话，手冢更加确定迹部手上绝对有他要的消息。他道：「我明白了，是你纵容他。」
　　「可你也有份，所以没有资格说本大爷，手冢。」迹部反驳道。
　　两人突然沉默一阵，没有错。不管是迹部还是手冢，确实都是在宠着不二。只是方式不一样而已。这点两人很有自知之明。
　　「那我问最后一个问题。」手冢正色道。
　　迹部不耐烦的道：「本大爷没闲功夫跟你瞎耗。问完后，请你把我家特助放了。」
　　手冢不去理他的话，径自道：「你把周助藏去了哪里？」
　　迹部哈哈一笑，应道：「你以为本大爷会跟你说吗？别傻了。而且他今年不是已经在三月的演奏会亮相过？」他顿了一顿，又道：「是你把人弄丢了，别指望本大爷会帮你！」
　　手冢一噎，没错，迹部确实没有义务要帮他。至于弄丢什么的，却还说不上。那时候他们根本没有机会交换联络方式。事后手冢要打听却已无从打听起。好不容易从奥野清文口中套话出来，趁势逮住了柳生，才总算逮到不二消息的线索。要等忍足给他消息，不晓得会要等到什么时候。
　　「手冢先生，本大爷很期待《战栗音》的上映，就让我拭目以待吧。」迹部懒懒的笑道。
　　手冢淡然道：「我比你还要更期待《战栗音》的上映。不过你是投资人，恐怕更看重的是票房。」
　　「你在说什么傻话？票房还用的着看吗？有小助亲自上阵，再有第三十四届金像奖影帝的你领衔主演，还担心票房？更何况这剧情可比你那《枪与弓》引人入胜太多了。」迹部笑道。
　　手冢推了推眼镜，他决定不要与这家伙一番计较。要知道《枪与弓》与《战栗音》是两个完全不同题材的作品，尽管主角都是音乐家。但直到他与迹部唇枪舌战了一番，突然庆幸剧情被迹部这么一搞，换成了钢琴家。不然可能会被影评说《枪与弓》与《战栗音》的主角设定太像，都由手冢演出没有挑战性。
　　「怎么，难不成我说对了？」迹部懒懒的道。
　　手冢轻咳一声，正色道：「你说的不无道理。」接着迹部说的话，差点害他跌了一跤。
　　迹部道：「对了，手冢先生，敢不敢跟本大爷赌一把？」
　　基本上到这层面手冢已经是破罐子被摔，剧本都被改，不二也被掳走。他还有什么本钱能跟迹部对赌？除了空有一身琴技跟演技，还有外貌，想一想，对，根本没东西。迅速的衡量后，手冢干脆的问道：「你尽管说吧。你要赌什么？」
　　「很简单。我很看好这部片子。所以手冢先生，就赌你有没有办法拿下第三十八届金像奖的最佳男主角。怎么样？」迹部挑眉笑道。
　　纵使隔着电话，手冢绝对能感觉到迹部在另一头笑的很狂妄。他叹道：「电影都还没上映，而且入围名单也没有出来，你现在就跟我赌这个，不会嫌太早？」
　　「一点也不。如果你连那种自信都没有，那小助会相当失望的。」迹部笑道。
　　手冢皱眉，怎么说都说不过迹部。看来也只有赌一把。还有，为什么大家都喜欢跟他赌当影帝这件事？他正色道：「好，就来赌吧。赌注是什么？」
　　迹部满意的道：「就等你这句话。如果你赢，我就泄漏给你小助的消息，不会有半句废话。你输的话，就要连三年演出本大爷主要投资的电影。如何？对你来说，并没有损失才对。」
　　手冢默然，不论是哪一种，确实对他都没有损失。然如果想要不二的消息，却只能再加把劲了。他应道：「好，我接受你的赌注。」
　　迹部笑道：「本大爷就知道手冢先生是聪明人。这样，可以把我家特助给放了吧？」
　　手冢点头，应道：「这个自然。」他顿了一顿，正色道：「不过迹部先生，请容我提醒你，依照过去打赌的经验来看，我从没有输过。」
　　没有错，三年前，手冢与忍足对赌是否能拿下影帝一事，那一次是手冢赢了。
　　迹部懒懒的道：「哦？那不正好吗？就让我拭目以待，你是否有三年前那样的好运，手冢先生。」
　　手冢满意的挂了电话，转过身看着狼狈无比的柳生，将手机还给对方，正色道：「柳生先生，感谢你的配合。我已与你的头顶上司商谈完毕。手机可以还给你。」
　　忍足跟幸村这才放开柳生。柳生哀怨的接过自己的手机，苦笑道：「托你的福，我回去见少董估计少不了被念一顿了。」
　　幸村耸耸肩，懒懒的笑道：「怎么会？我刚可是清清楚楚的听见你家少董在电话的另一头吼到要国光放了你呢。」
　　忍足笑着点点头，应道：「连我也听到了。」
　　柳生眉头又皱的更紧了，摇头道：「那是因为你们不懂少董！」要不是这件事是关于不二的话，迹部大概会动怒。迹部在商界上那叱咤风云的霸气绝对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手冢忍住笑意，轻声道：「柳生先生，尽管推托给我好了。不过你放心，我相信他对你的关心是真的。」
　　柳生苦笑了出来。正是迹部永远都以关心部下为先，所以他才会跟着他到现在。他叹道：「怎么敢怪罪手冢先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这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打开，是奥野清文押着桦地进来。奥野清文爽朗的笑道：「我好像错过什么精彩的部分？」
　　柳生见到是奥野清文，懊恼的道：「都是你出卖了我。」
　　奥野清文笑道：「话别这么说。毕竟我欠手冢的交代，若不是你的出现，恐怕也很难解释。所以我应当感谢你才对。」
　　柳生瞪了奥野清文一眼，开言问道：「言归正顺，奥野先生，《战栗音》应该能如期上映吧。」
　　奥野清文挑眉，笑着反问道：「这不劳你跟你家少董操无谓的心。我一定让《战栗音》如期上映。」
　　柳生推了推眼镜，正色道：「一定要赶在今年十二月上映。这样才有机会角逐第三十八届金像奖。」
　　奥野清文感到十分奇怪，皱眉问道：「我都不晓得一个特助居然对于《战栗音》是否能角逐金像奖这件事这么上心。」
　　柳生微笑道：「喔对，奥野先生刚才并不在办公室可能没听到。不过在场的忍足先生、幸村先生与我都听到了。那是因为，你的演员跟我家少董下了赌注。」
　　奥野清文狐疑的看了手冢一眼，刚好对上手冢的目光。
　　柳生敛起笑容，正色道：「赌的就是，手冢先生第三十八届金像奖是否能顺利的拿下最佳男演员奖。」
　　「景吾？」迹部才刚挂了电话，便听到有人叫住自己。声音是他思念而熟悉的，佐伯的声音。一回头，便见佐伯双手抱胸，倚在墙边。
　　迹部挑眉问道：「你在那边多久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佐伯叹道：「从你自小助的房间出来，我就在这里了。」他顿了一顿，温颜道：「怕打扰你讲电话，就在一旁等着。抱歉，我无意偷听。」
　　迹部耸耸肩，他环住了佐伯精瘦的腰身，笑道：「无所谓，你我之间不会有秘密。」
　　佐伯皱眉，反问道：「那好，总该跟我说说你刚才和谁讲电话？」
　　迹部笑道：「你很在意吗？」迎上佐伯那宛若晨星般的双眼，又道：「告诉你也无妨。我在跟角川的手冢国光讲电话。」
　　佐伯一愣，道：「手冢国光？你是说因为演出《枪与弓》而拿下影帝的那一位男演员？」
　　迹部点了点头，应道：「看来你知道他嘛！」
　　「该怎么说呢，之前小助在静养的时候，就一直在看《枪与弓》，而且那部片子的配乐也已经入了主修小提琴的教材之一。」佐伯答道。他正要说些什么，却感觉到身体一轻。
　　迹部笑应道：「嗯啊？虽然你的答案我很满意，但今晚我可不打算放过你。谁让我们太久没有见面了，虎次郎。」
　　佐伯脸上一红，道：「你放我下来，我还有话要跟你说！」可他挣扎没用。两人虽然身高相差无几，但佐伯哪可能比的上平时就有在健身习惯的迹部？因此挣扎无效。他很后悔，他应该要多听不二的话好好练球才对。
　　迹部懒懒的笑道：「在我怀中说也是可以。」他无视于佐伯的抗议，径自抱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才将佐伯温柔的放在床上。
　　可不等佐伯反应过来，迹部吻了佐伯的唇瓣。
　　「等等，景吾，关于手冢国光的事我还没说完。」佐伯皱眉道。
　　迹部扬眉，倨傲的道：「你竟然在本大爷的床上提起另一位男人的名字，看来今天，我是无法放过你了。」
　　「不是啊，景吾，你先听我说完。」佐伯连忙道。一个不注意，他已经被迹部压倒在床上。
　　迹部点点头，居高临下的看着佐伯，双手却将佐伯纤细的手腕死死的扣住，一副『如果没能给他好答案，后果自负』的样子。然而脸上却挂着与动作完全不符的温和笑容，应道：「说。我在听。」
　　佐伯犹豫了一下，问道：「我可以问景吾，小助与手冢到底是什么关系吗？」应该不是单纯的影迷。不二怎么看都不像手冢的影迷。
　　之所以会这么认为，是因为佐伯迄今为止，只见过不二看《枪与弓》便没见他在看其他由手冢演出的电影。
　　迹部挑眉，应道：「广义来说，算是同学。两人是旧识，不过相处时间极少。」他顿了一顿，笑问道：「虎次郎，你该不会忘记了吧，一九九八年那一次莫扎特国际音乐大赛的事情。说起来，你也算是见过他才对。」
　　佐伯点点头，说道：「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有这件事。今天教授才向我提起当年度比赛的事。」
　　迹部被佐伯的话挑起好奇心，虽然手上仍旧施力，也没有放开佐伯。他问道：「所以教授说了什么？」
　　「他说：『今天你之所以拿下小提琴组冠军，不是因为没有人拉的比你好。事实上拉的比你好的人大有人在，正是第三名的手冢国光。只是比起莫扎特，他肯定更善于贝多芬的曲子。』景吾，你还记得当时小助说了什么吗？」佐伯一口气说完，并补了一个问题。
　　迹部回想了半晌，很快，双眼闪过一丝讶异。
　　佐伯与迹部是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这件事。然而当时年仅十岁的不二早就看了出来。
　　他懂他的琴音，他也懂他的琴音。打从第一次听到时便已了解一切。
　　手冢与不二的关系，无论是迹部还是佐伯，终于能完全弄清楚了。


第19章 章十八
　　电影《战栗音》从后制到上映，又花了将近四个月的时间。德国全球片商希望欧洲能与日本同时上映，因此几乎是拿到影片后，立刻请人配音。影片中包括手冢、日高希子的演出几乎都是以西班牙语、德语或英语对话，只有饰演日本籍将军的德永昌明是以日语配音。
　　这一次因为是德国全球与日本角川共同合作的电影，因此来势汹汹，准备撼动电影界。光是预告片出炉，便荣登最期待电影排行榜首位。群星齐聚一堂，剧情引人入胜，都让这部电影增添不少可看性。
　　而首映会一共两场，预计十二月初上映的电影。分别在十一月二十七日办在德国柏林、十一月三十日办在日本东京。为的就是能将电影达到宣传的目的。同时在采访的过程中，透过演员传递拍摄电影的理念。
　　手冢对于出席首映会早已习以为常。也庆幸好在过去曾认真学习过德语，因此在柏林的首映会上，当外国记者用德语及英语发问的时候，手冢并不需要翻译，便能对答。
　　预告片一开始，是在一栋很旧的建筑。里面一台旧钢琴，音已经有些不准了，一位钢琴家正沉浸在琴声的弦律之中。然而，与之对应的建筑之外，却听到三架战机低空飞过的引擎声。如此对比，令人屏息。是敌是友，且未可知，深怕下一秒投下的飞弹，将此处夷为平地。
　　接着，随着三架飞机的视角，来到德军空军基地。深黑色的制服，德国军人们一字排开，显眼的纳粹军服，肃穆而整齐。元首平静的说了两个字：「开战。」
　　再快转到钢琴家在晚宴中，为皇宫贵族演奏钢琴。可住家外却是草木皆兵。
　　奥野清文运用对比的手法，将二战的恢弘壮阔，人与人之间的珍惜，传达给观众。配上震撼的配乐，与令人沉醉的钢琴声，那是在地狱中挣扎的希望。
　　最后，预告片停在演奏琴上，上面摆着一朵玫瑰花。
　　短短不到一分半的预告片，无论在音乐还是画面的剪辑上，以直指人心。
　　也难怪预告片一释出，点阅率便在各平台跃上千万大关。显示这部片子的高人气，不管在日本或是在欧洲皆是如此。
　　手冢参加十一月三十一日的首映会，已经感到十分疲惫。记者在问问题时，手冢几乎是跑神居多。但好在要问他的问题，也都在柏林首映会上已经问过了，倒也没有记者想问更奇怪的问题。反而是聚焦在导演奥也清文身上，希望他能为影片多说几句话。
　　奥野清文对这类型的场面已能应付自如。这部片子又是他出道至今的代表作，因此多花时间由他宣传是值得的。
　　然而手冢见到台下一位熟悉的身影后，精神又回来了。他连忙照了个借口，去寻那个熟悉的人影。那人显然也很清楚手冢肯定会找上他，因此便领着手冢到一间小房间。房门一关上，是两位年龄相仿的男子瞪着对方。
　　「嗯啊？你找本大爷有什么事？该说的事，不都在电话中说完了？」迹部挑眉看着手冢，懒懒的说道。
　　「你会兑现你的承诺吧，迹部先生。」手冢正色道。
　　迹部有些好笑的看着手冢，应道：「你就这么不信任本大爷？本大爷都花这么多钱为你跟他量身打造的这部电影，还差给你他的消息？」
　　手冢一噎，迹部说的有理，他也无从反驳。手冢顿了一顿，道：「电影明天就会上映，我想迹部先生应该期待已久。」
　　迹部哈哈一笑，应道：「这是当然。我可是这一次电影最大的投资人。」他手插着口袋，凑近手冢，笑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手冢下意识的退后一步，皱眉看着迹部，不发一语。
　　迹部笑着解释道：「表面上是由日本角川出资百分之六十五，德国全球出资百分之三十五。但事实上，日本角川的资金当中有六成是迹部财团挹注、德国全球则占了百分之八十。合计下来，电影的总资金，超过六成都是我投资的。」
　　手冢瞪着迹部。这下他大概明白了，为什么当奥野清文听到迹部要撤资会紧张成这样，少了那六成资金，根本连后制都做不起来。
　　迹部正色道：「所以本大爷比任何人都期待这部电影的上映。」他迎上手冢清澈的琥珀色双眸，又道：「而手冢先生，你没让我失望。」
　　「承蒙厚爱。」手冢低声应道。
　　迹部耸了耸肩，说道：「手冢先生，请容我提醒你，要知道他的消息，也要等到你在第三十八届金像奖拿下影帝才有资格。不然……。」他顿了一顿，扬起戏谑的笑容，又道：「你就得按照约定，演出三部我所主要出资的电影。」
　　手冢眉头皱了更深了，他反问道：「我只是好奇，为什么赌注会是我演出三部你主要出资的电影？」这不是迹部出钱叫他拍戏的意思吗？
　　迹部哈哈一笑，说道：「手冢，商人是现实的。你似乎没有发现，只要有你演出的电影，都是票房的保证。而本大爷，向来不做赔本生意。」
　　手冢双眼闪过一丝诧异。他倒是完全没有想到迹部原来打的是这种如意算盘。不过……真的对他没有损失。但比起这个，手冢宁愿得到他的消息。毕竟以他的身价，都已经是导演们捧着剧本找他拍戏了，片约根本多的数不完。
　　迹部似乎猜出手冢在想什么，便道：「你似乎忘记了，你只能拍我主要投资的三部电影，也就是说，无论我希望你演出什么角色，你都得接下。这样，你听清楚了吗？」迹部在解释的时候，刻意放缓了语速。
　　手冢皱眉，叹问道：「你这是何意？」
　　迹部饶富兴致的笑道：「这你无须管。我听说你似乎都不太演社会菁英类型的角色，是吗？有机会本大爷还真想看你演《霸道总裁遇上爱》之类的电影。你觉得如何？」
　　手冢瞪了迹部一眼，反唇相讥的道：「我没想过迹部你的品味这么差。」
　　迹部闻言，也不恼，哈哈笑了出来，应道：「总之你不用烦心这种事。连电影都还没上映，就算你输了，我自有我的安排。」他顿了一顿，摊手笑道：「好了，你还有什么话要问？我要回去了，你也该回去了。再给你问最后一个问题。」
　　那一剎那，手冢脑海中闪过各式各样的问题，却不知道从何问起。可是第一个问出口的，是不二的事。手冢急道：「请等等。因为我一直没有他的消息，迹部你应该至少能跟我说他的身体近况如何？」
　　迹部没有料到手冢下意识第一个问出口的问题竟然是这个，迹部摇摇头，望着天花板，苦笑了出来，说道：「一向都很差。今年因为拍戏，加上世界巡演，又有论文的关系，一直没有办法好好静养，好在年中患上的感冒已经好了。我好说歹说才让他推掉了第四季的巡演。」他注意到手冢担忧的神色，补充道：「你别露出那种表情，有真田医生在，出不了什么大事。」
　　手冢点了点头，真田他是认识的。说起来，这圈真小，他以前怎么都没发现？
　　迹部又道：「算是为了回馈你关心小助的身体，顺便跟你说一件事。《战栗音》所有配音，有钢琴的部分，全部都是小助所弹。那些管弦乐团的演出，也是他与柏林交响乐团合作的录音。」
　　手冢却直直的望入了迹部的双眼，半晌，才认真的道：「不用你说，我早已发现。」
　　所以也只有不二的琴声，才能在电影《战栗音》里，纯净的，宛若救赎。
　　电影如期的在十二月一日上映。未演先轰动的《战栗音》，一上映，几乎是每场次都爆满。本来类似这种带有点二战背景的影片，并不是会合大众口味的片子，但可能因为《慎终如始》的成功，且都为手冢主演，观众们意外的很买单。且影评皆叫好又叫座。
　　其中在IMDB与烂西红柿的评价上，更是高达九点一分。
　　剧情与配乐，皆臻至顶尖而无可挑剔的《战栗音》，很快就成了影评与乐评的话题。所有人都在谈论这部电影。就连社会学家也对这部片子赞不绝口。
　　剧情是这样的。手冢所饰演的是一位名叫瑞欧汀的男主角，为有着犹太血统的西班牙籍钢琴家。在战前，父母经商成功，结交了许多朋友，包含皇宫贵族，造就他广过的交友圈。而瑞欧汀从小便崭露出对钢琴惊人的天赋。这也是他结交贵族朋友的利器之一，钢琴演奏。
　　除此之外，他也为一般辛苦工作的劳工们，筹办着他们能负担的起的音乐会。当瑞欧汀成功为他们办了第一场演奏会时，曾对众人道：「音乐家也是人，我面对生命的态度，要比音乐更为重要。」只为了实践他的理念，真诚的关怀社会，他先是一个人，再来才是一个音乐家。
　　也因此，令瑞欧汀的交友圈更为广阔，并为他后续奔走各方留下了铺路。
　　童年时期的瑞欧汀，有一日在古书店里找到了肖邦遗失甚久的四手联弹钢琴曲《D大调摩尔主题变奏曲》，难度相当高，又是四手联弹。瑞欧汀极喜爱这优美的曲子，潜心研习十多年，总算将《D大调摩尔主题变奏曲》改编为一人演奏，几乎保有了所有主旋律与肖邦希望表达的种种诗意。
　　一九三零年代，西班牙内战爆发，横行无阻的法西斯主义，猖狂着整个西班牙。瑞欧汀不满法西斯政府，选择流亡他乡。可瑞欧汀不忍见到同样反对法西斯主义的同胞们过着逃亡而艰苦的生活，便以他的名气，开始巡回义演。只为了为那些同胞募集物资。而他奔走各国的同时间，也结交不少知识分子，倡议各国希望能正视西班牙内战的问题，因而也受到各界知识分子的认同与支持。
　　一九四一年，二战爆发期间。当时瑞欧汀的名气已经大到整个欧陆以为他的演出痴迷。就连纳粹德国元首对瑞欧汀的名声也如雷灌耳，因此力邀瑞欧汀前来演出。可骨子里反对不合理政权的瑞欧汀严厉拒绝。德国元首希特勒哪可能容的了瑞欧汀拒绝他，便暗里绑来了瑞欧汀。
　　彼时，瑞欧汀的身体状况，已经很难有像从前的体力四处奔走。经过纳粹政府的威胁，在心理与生理上均受迫害的瑞欧汀，身体状况更是逐渐下滑。
　　直到对方提出如果他愿意演出，便放他回西班牙作为交换条件。他才有些动摇。
　　瑞欧汀在天人交战下，终于仍坐在了他最喜爱的钢琴前，如仪式般，还放了一朵艳红的玫瑰。
　　弹琴前，他凝视着希特勒的双眼，正色道：「对人性尊严的冒犯就是对我的冒犯，而抗议不公不义是良知问题。今天弹琴，我并非为你而弹。」说罢，也不等希特勒与德国军方有所反应，钢琴传出优美的旋律，早已冲淡那些人的激愤情绪。
　　瑞欧汀只弹了两首曲子，第一首是莫扎特的《钢琴奏鸣曲K331》，另一首是肖邦的《D大调摩尔主题变奏曲》。不是因为他只愿意弹两首，而是他的身体已不堪负荷，众人便见他吐了鲜血。离他最近的军官也顾不上这么多了，连忙抱住他。而瑞欧汀在晕过去前，只说了一句话。
　　「请带我回西班牙，正如元首所承诺我一般。我想要回家。」瑞欧汀说完，便晕了过去。
　　所幸瑞欧汀的名气太过响亮，响亮的如果他在德国出事，众多欧陆的知识分子绝对会响应暴动，所以德国派人将瑞欧汀送回去西班牙。瑞欧汀便在朋友的家中休养。虽然身体状况已经很难恢复从前，可他仍旧不放弃为自由与正义而战。
　　年迈的瑞欧汀，病故之前，回到了普拉德。
　　能够回到普拉德对瑞欧汀意义重大，因为那是盛大的音乐节。来自世界各地的音乐家们，全在普拉德这个城镇演出，并且涌入了数千名观众，只为了参与这场睽违已久的音乐盛宴。
　　瑞欧汀是在他最爱的钢琴前过世的，享年九十六岁。演奏琴上，放着鲜红欲滴的玫瑰花，艳红的如同他当年在德国被纳粹军方押着弹奏时吐的鲜血一般。
　　瑞欧汀过世多年后，由日高希子演的瑞欧汀女儿，沙瑞奈，一日在教堂做礼拜。礼拜后，来到了墓园，一处瑞欧汀永远安详之地。
　　「父亲，卡泰隆尼亚正如您所希望一般，已然重获自由。不仅如此，也包括了整个西班牙，请您安息，我会继续承袭您的意志，阿门。」沙瑞奈默念完，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
　　用音符与钢琴，捍卫自由与正义，并且为了和平而努力不懈。
　　一位终其一生捍卫着人性尊严与政治自由的钢琴家，成就了艺术最高的使命与境界。宛若点亮黑暗时代的炽烈明灯。正是瑞欧汀一生的写照。
　　镜头最后是瑞欧汀在普拉德最后一次音乐节上，演出『白鸟之歌』的画面。这是一首古老的西班牙民歌。也是瑞欧汀在戏中，每一次举办演奏会时必演出的歌曲，而且永远放在压轴。
　　那一日，忍足与手冢相约去看了第一场。本来忍足一直调侃手冢是不是要帮忙冲票房。可当他完整的看完《战栗音》，却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一部绝无冷场、编剧与配乐俱佳的大作，他已震撼的不能自己。
　　手冢也不催忍足，两人就坐在电影院。
　　忍足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回过神来，转过头看着邻座的手冢，彷佛费尽所有力气，却只说了两个字：「很好。」几乎已经可以确定，明年三月金像奖各奖项将花落谁家。
　　手冢却笑了出来，温言道：「走吧。」他知道，忍足刚才已经说出最高的赞美词。
　　若是有人注意，片尾曲是不二弹奏的《D大调摩尔主题变奏曲》。然而片尾曲的版本与戏里的版本听起来不一样。因为不二在片尾曲弹奏的，是双钢琴版本。当然这又是《战栗音》电影配乐另一个巧思了。


第20章 章十九
　　电影《战栗音》几乎是冲击了整个影界。无论在拍摄手法、探讨议题还是电影配乐，无疑的将电影推展至全新的高度。同档期的电影，均是难以迄及的境界。票房屡创新高，而且是看过的观众们，一二再再而三的进电影院重刷，并且透过观众的口耳相传，又吸引更多观众来看。就连电影院不断加场，也难以满足观众们的需求。
　　这当中最为高兴的自然是角川与德国全球。其中角川管理阶层与投资人更是笑得合不拢嘴。《战栗音》的票房，早已超过去年度角川推出两部大片，由忍足侑士主演的《吉野樱》，与同样由手冢国光主演的《慎终如始》。
　　忍足看过《战栗音》，输的心服口服。手冢则是发现自己都很难不喜欢这部电影，尽管是他本人主演。
　　要不是手冢自己本身正是主演，不然他也想进电影院重看几次。毕竟比起待在家里看电影，那音场效果终究不敌进电影院看还要来的震撼。更不用说电影配乐所有钢琴部份都是不二亲自所弹。
　　不过手冢仍是在家里看，重看好几次。其中不断的拨放瑞欧汀弹琴的几幕。心中忍不住暗笑起来，如果这片再打上不二周助的名字，不晓得宣传威力会是如何？肯定更好的吧？可主要投资人坚持不能有不二的名字。
　　如果说手冢演的《枪与弓》已成小提琴界的经典教材，那《战栗音》则是钢琴界的经典。就连专业的钢琴演奏家、古典乐乐评都对这部片子挑不出毛病。同档期发售的原声带，几乎是在各大唱片行一扫而空，且网络平台的下载流量更是创下新高。
　　然而手冢只注意到《战栗音》的原声带的销量跟下载量，却没发现《枪与弓》也不惶多让，两者以累计量来看，竟是不相上下。大概是因为两部都由手冢主演，所以影迷们也翻出了《慎终如始》与《枪与弓》不断重看。
　　可为了能从迹部口中得到不二的消息，尽管目前来看，《战栗音》已得到空前的成功，但他还不能答应，与迹部的赌注，结果一点迹象也看不出来。好在手冢十二月也没有片约，大石同意他能在家休息，所以他花了比平常更多的时间拉琴与看书，算是排解心中的烦躁。
　　琴音，只要是同时认识手冢与不二的人，都知道他们以琴音，紧紧的牵绊着。
　　从电影上映到等待日本电影学院奖协会公布金像奖的入围名单这段期间，仅有一个半月的时间不到，手冢却很难冷静下来。
　　手冢第一次，第一次将入围与得奖，看的无比重要。不是因为在意名声，而是为了他。彷佛得奖那一剎那，不光是他，连他也一同被肯定。
　　手冢时常梦到《战栗音》被当作商业片看待。这已经是他梦过最糟糕的梦了，也已经醒多次。惊醒之后很难再熟睡，这时他通常会再看《战栗音》，听着不二的弹琴声，总能令他平复心情。手冢更为了有更好的音场效果，请人重新装修视听室，并且将音响喇叭重新换过。
　　明明给他压力的是电影《战栗音》，可令他感到救赎的也是电影《战栗音》。
　　如果还是睡不着，他会拉琴，拉到无比疲惫而睡着为止。
　　一日，忍足想说许久未见手冢的身影，便突然登门拜访。但直到见到手冢的样子，被他吓的不轻。
　　忍足先是一愣，随即大笑出来，笑问道：「国光，你怎么颓废成这样？」捧着肚子笑到不能自己。
　　手冢瞪了忍足一眼，叹道：「你先进来吧。有事进来说。」
　　也难怪忍足会吓到。人前翩翩公子的手冢，形象永远干净整齐，然而此刻手冢那头金发有些凌乱，胡子也没刮，下巴有些胡渣，眼下更是有着淡淡的青色，显示他近日睡眠质量并不好。与手冢相识许久的忍足，还是头一次见到手冢这副模样。
　　忍足笑道：「我真想帮你拍下来，上传到社群网站，让大家看一下男神颓废的样子。」这反差实在太惊人了。
　　手冢皱眉道：「神你的头。还有，最近关于我的话题已经够多，不劳烦你。」
　　这也难怪，托《战栗音》的成功，手冢就算不想看报纸，但只要打开计算机或是广播，每天都会听到相关新闻，吹捧夸奖各式各样的赞美溢辞听的他不脸红都难，干脆全都关掉，眼不见为净。他突然很庆幸自己是念奥菲斯学园毕业，不然以前的求学日子怕也是被起底，什么祖宗十八代的新闻都被挖出来。也还好他极少参与社交与出席公共场合。事实上像手冢这种洁身自爱的人，八卦消息在演艺圈已经算是非常少了。
　　忍足哈哈一笑，说道：「那还不去整理一下门面？把自己弄得体面一点吧，等等我们出去吃个饭，我还约了精市，这次他会带真田医生过来，我们好久没聚了。」他轻轻推了手冢的肩头，催促着对方。
　　手冢万分不想出门，但听到忍足饭局都约好了，也仅能顺着他。等等，他回过神来，反问道：「你说真田医生也会去？」
　　忍足点头，应道：「他跟精市是伴侣关系你不是早就知道。只是真田医生十分忙碌，我们也很少见着他。这次难得大家都聚齐。」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又道：「所以，国光啊，你可不能拒绝这一次的饭局。」
　　手冢叹了一口气，忍足都做到这种层面上，他怎么能拒绝。便道：「你等我一下吧。我马上就好。」虽然询问不二的状况这念头在手冢脑海中一闪而过，不过想一想，以真田严谨的个性，大概也不会对外人说自己病人的状况，是一位相当有职业道德的医生，难怪连迹部都信任他。
　　忍足再见到手冢出现在眼前时，满意的笑了出来。果然才一会儿的功夫，又是那人前玉树临风的样子。
　　本来手冢还在纳闷会约哪里吃饭，直到忍足开车开到幸村家，手冢才恍然大悟。
　　忍足取笑道：「拜托，以你现在火红的程度，我们在外面还能安心吃饭吗？你放心，精市家厨师做的菜可好吃了。」
　　手冢漠然的瞪了忍足一眼。虽然忍足说的是事实没错。但对方怎么能把到幸村家蹭饭吃说的这么理所当然。他忍住不去抚额的冲动。
　　停好了车，进了幸村家的邸府，幸村与真田早已等候多时。四人寒暄几句，便开始用餐。手冢本来以为今晚只是单纯的用餐而已，未料幸村有准备美酒。
　　「吶，国光，难得来我家，你以为这么容易就放你们回去吗？」幸村笑道，拿着酒瓶，笑的灿烂。
　　手冢吓的退后一步。虽然他的酒量不算太差，也对自己的酒品有信心，可是最近睡的很糟，酒量肯定下滑不少，他苦笑道：「我明白了。精市，届时睡你家客房还望你不要介意。」
　　幸村双手一摊，笑道：「那有什么问题？你跟侑士又不是第一次住我这边？」
　　真田在旁，咳了一声，道：「酒还是不宜喝多。」
　　「别这样嘛，真田。我们可是要来个不醉不归。」忍足笑道，等等，这句话哪里怪怪的，他立刻改口道：「不过醉了也只好睡这边啦！别这么扫信嘛！」
　　真田眼神锐利的看了忍足与幸村一眼，严肃的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幸村与忍足闻言，高兴的去准备喝酒要用的东西。看的让手冢与真田直摇头。连主人都发话留人，看来手冢与真田就算定力在好，恐怕等等也免不了醉一场。两人对看一眼，还没喝酒，头却痛了起来。
　　可没给他们太多跑神的时间，幸村与忍足两人拿着酒信步走到真田与手冢面前。两人心一横，先喝再说。那什么宿醉、抓兔子之类的，等先享受完再来烦恼。
　　只是手冢差点没吐出来，幸村居然邀请众人来家里看《战栗音》。手冢头痛的道：「那个，精市，你饶过我吧。」
　　幸村哈哈一笑，应道：「这我可不依。我也算是参与了《战栗音》一点。我很喜爱这部片子喔，国光。」他神情温和的看了真田一眼，微笑道：「而且主要是因为弦一郎还没看过这部片子。只好有劳你们两位，再陪我们看一次啰。」
　　手冢与忍足漠然。幸村虽然是微笑的说出这一段话，乍听之下也说的客气无比，但完全没有要放过他们的意思。更胜者，还在他们面前放闪。手冢与忍足开始无限后悔今晚来蹭饭蹭酒。好吧，等等多喝几杯，不醉不归，醉了也不归。
　　不过就连手冢与忍足两人尽管看过《战栗音》不只一次，也早已将剧情倒背如流，但还是会被电影深深的吸引。竟然也与幸村跟真田认真的看了起来。
　　两个多小时的电影，他们也喝了四瓶红酒。幸村知道忍足跟手冢要来，准备的红酒都是最好的。结果喝红酒还不够，威士忌也都拿来了。还好这不是商业片，实在不宜配可乐跟爆米花。
　　等电影演完，时间也以接近晚上九点。四人还未见醉态。
　　「国光，你知道今天把你抓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不仅仅是我们太久没有团聚而已喔。」幸村笑着说道。
　　手冢一愣，一时间无法反应幸村在说什么。
　　忍足见状，伸手在手冢眼前夸张的晃了晃，笑道：「国光，你醉了啊？」他转头看着幸村，道：「精市，真的同你说的，国光这阵子足不出户，都快跟现实脱钩了。」
　　手冢皱眉，瞪忍足一眼，道：「到底什么事，你们两个在卖什么关子？」
　　忍足双手一摊，笑道：「今晚九点，有很重要的事情啊。国光，你还记得今天是几年几月几日吧？」
　　手冢想了一下，道：「二零一五年，一月十六日。」他顿了一顿，咬牙道：「而且我也知道今天是星期五。」
　　幸村叹了一口气，取笑道：「国光，你的答案不专业的像是刚入圈一样。」他边说，边开了电视，转到新闻台。
　　下一秒，手冢听到主播的话后，总算知道了答案。
　　晚上九点整，电视屏幕上，见主播笑着道：「各位，久等了。就由我为各位揭晓，第三十八届金像奖，入选名单。」
　　瑞士，日内瓦。佐伯一回到家，在视听室找到了不二。佐伯仅瞥了一眼屏幕，便笑道：「小助，你又在看《枪与弓》了啊？」
　　不二按了一下暂停键，笑答道：「嗯，因为我真的很喜欢这部电影。」
　　自从佐伯从迹部那里弄清他跟手冢的关系后，这下终于可以理解为什么不二这么钟爱《枪与弓》。佐伯笑着打趣道：「我以为你会看《战栗音》。」
　　不二笑了笑，应道：「那个我已经看过很多次。而且……。」他顿了一顿，苦笑道：「而且一直看自己有参与过的电影，感觉好自恋。不过你若想听原声带，我倒是可以弹现场给你听。」
　　佐伯温和的笑道：「那我真是太荣幸了。不过说到自恋，你放心，比起小景，你绝对还差十万八千里。」
　　闻言，不二噗哧笑了出来，应道：「小心被小景听到，你明早又下不了床。」
　　「小助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拜托你帮我保密吧。」佐伯哀怨的道。
　　不二微笑道：「好，但小虎要答应我可以开始吃芥末。」
　　佐伯瞪了不二一眼，不悦的道：「那我宁可下不了床。真田医生回日本前有说，务必看好你不能乱吃，跟不能不吃！」最后一句话佐伯几乎是用低吼的。
　　不二笑着更加灿烂，他道：「话说，这次从学校回来，状况还好吗？」
　　「非常忙。今年学校办的小提琴大赛，连我也被叫去当评审。」佐伯应道。
　　不二温和的道：「那是一定的，毕竟小虎是学校小提琴界的骄傲啊！」
　　佐伯苦笑了一下，应道：「你才是钢琴界的骄傲。我们互捧也太自恋。」他顿了一顿，正色道：「除此之外，这次教授与副教授获选名单也出来了。」他边说边递了一张纸给不二。
　　不二摊开一看，喜道：「小虎，恭喜你！晋升副教授了！」他开心的抱着佐伯。
　　佐伯有些得意，他又道：「小助，但你还是漏看了啊？」
　　不二这才放开佐伯，仔仔细细的将名单重看一次，但他还没反应过来，却被佐伯一把抱住。
　　佐伯笑道：「恭喜，小助，你跟我一同晋升副教授，而且你已是学校最年轻的副教授！」他顿了一顿，若有所思的道：「估计这消息被小景知道后，他一定是比我们都还高兴吧。」
　　不二笑道：「肯定是的。太好了，这样又能跟小虎继续待在学校了。」
　　两人相视笑了出来。汉诺瓦音乐学院双杰，从来没让人失望过。
　　而迹部也被佐伯说中了，晚上与他们会合的他，听到消息后，竟是高兴的把佐伯抱了起来，至于佐伯隔天早上是不是能下床走动，已经不关不二的事了。
　　幸村家邸府，幸村与忍足无奈的望着醉倒在地上的英俊男子，并看着真田真田将对方扶起。认识这么久，他们两人还是第一次看到手冢喝到这么醉过。本来都有几分醉意的两人，这下都酒醒。
　　「这真的是我认识的国光吗？」忍足讶异的道。
　　「我跟你有一样的疑问。」幸村正色道，不亚于忍足的惊讶。
　　忍足叹道：「我真是越来越期待第三十八届金像奖典礼当天。」
　　幸村笑叹道：「届时，我再设计一套最体面的时装给他吧。这可是难得能免费广告作品的大好机会。」
　　忍足哈哈一笑，应道：「你脑筋动的真快。」他顿了一顿，又道：「不过我想，那天无论有没有顺利，他应该会激动的不能自己了吧。」
　　「再有劳你关照他一下了。我真难得看到他这么失态。」幸村笑道。
　　有关金像奖提名，主播的最后一句：「最后宣布的是本届最佳男主角提名，提名的有……，以及演出《战栗音》的手冢国光。」
　　甜美的声音，余音绕梁，宛若天籁，回荡在众人耳边。


第21章 章二十
　　手冢没有料到《战栗音》的风潮，并没有因为国内电影院下文件，而结束话题。几乎是自日本金像奖入围名单公布后，他赫然发现今年就算不拍戏，也绝对会是非常忙碌的一年。
　　两天后，大石打了一通电话给手冢。手冢有些不解，毕竟当初他承诺他可以好好休息到日本金像奖颁奖典礼，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没想到大石却破承诺。手冢太清楚大石的为人，尽管心中不愿意，仍是接起电话。
　　「手冢，太好了，谢谢你还愿意接电话。抱歉，打扰你休假。」大石歉然道。
　　手冢皱眉道：「有什么事情就说吧，我知道你有难言之隐。」
　　大石噗哧笑了出来，应道：「倒也不是难言之隐。我反倒还要向你说声恭喜才对。」
　　手冢有些摸不着头脑，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事情是这样的。昨天我收到了德国全球那边发过来的信，说因为《战栗音》入围柏林影展，希望你影展的时候能够出席。」大石笑道。
　　「什么？」手冢一愣，问道。
　　大石被手冢的反应逗笑了，说道：「手冢，你是放假放太高兴了吗？不要惊讶的好像是第一次参加柏林影展一样。别忘记你也曾代表《枪与弓》参加过一次柏林影展。」
　　手冢叹道：「那只是凑巧。」虽然当时《枪与弓》只有入围最佳电影配乐奖而已，但手冢已觉得至少是一种肯定，倒也无遗憾。
　　大石笑道：「我还以为你这一次会有心理准备。毕竟这部电影有德国全球投资。所以《战栗音》的知名度，远比你以为的还要更广。」
　　手冢挑眉，这真的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他问道：「所以，柏林影展的入围名单已经公布了吗？」
　　大石笑答道：「早就公布了。柏林影展的时间早于日本金像奖，连金像奖都公布了，柏林影展的入围名单公布的时间肯定更早。」他顿了一顿，笑道：「你听好了啊，我念一下柏林影展这一届的入选名单。」
　　手冢边听大石念着名单，越听越讶异。这下终于理解，为何德国全球那边非常希望手冢能够出席影展。还有，他应该要自我反省一下，放假放的太久，他都快跟这圈子脱钩了。竟然连柏林影展入围名单出来都不知道。
　　大石敛起笑容，正色道：「手冢，你的社交活动或通告，能不必去的我一向帮你推掉，但唯有这个，你非去不可。」
　　手冢点点头，应道：「这我明白。大石，请问这一次柏林影展在何时举行？」
　　「二月五日至二月十五日，为期十一天。德国全球那边说，我们二月十二日再过去就好了。手冢，你的意思呢？反正你最近也没有片约跟通告，有想要早点过去柏林吗？」大石问道。
　　手冢想了一下，过去柏林那里有什么值得一看的呢，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去柏林，对柏林早已十分熟稔。他应道：「不必，就十二日那天过去吧。柏林影展的流程我已熟稔于心，对柏林这城市也并不陌生。我们便照德国全球那边的安排即可。」
　　大石笑道：「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他顿了一顿，又道：「虽然时间有点早，但手冢，我还是想先问你，今年有预计接片子吗？」
　　手冢点点头，应道：「片子还是要接的。仅要剧情尚可，就拿来给我看吧。只是应该没时间演戏分吃重的脚色。」
　　大石看着手上堆积如山到快要山崩的剧本，笑叹道：「好。」
　　手冢狐疑的问道：「你该不会现在手上已经有一堆剧本在等着我过目？」
　　大石爽朗的笑道：「总是瞒不过你。你放心，你我配合已久，我自然清楚你接戏的标准。不过如果无法演出主要脚色，那许多剧本都不必考虑了。」
　　「再请你安排。如果真的事情紧急，你还是能拿来给我过目。」手冢正色道。
　　「好的。你就好好休息吧。尽管今年不一定会为了拍戏忙的焦头烂额，但我想可能推不掉的社交场合会不少，你可要有心理准备。」大石正色道。他顿了一顿，又道：「我还有会议要开，先挂了。」
　　手冢扣上电话，皱紧眉头。他拉开衣柜，想了一下，该是找幸村帮他量身定做西服的时候。
　　二月十二日很快就到来。手冢、大石以及在日本那些《战栗音》的制作团队，包括导演奥野清文等人，均搭上了自日本东京飞往德国柏林的飞机。
　　在全球三大影展柏林影展、戛纳影展及威尼斯影展当中，就时间上来看，率先由柏林影展打头阵，办在二月上旬，通常为期十到十一天。是三大影展当中，会让民众参与的文艺大事。影展这段期间，约莫有四百多部电影上映着，民众如果已经有想好要看哪部电影，便在现场直接购票，或是网络购票等。因为上映的电影太多，大多数民众绝对是做完功课才来参与这盛大的电影节。
　　至于手冢等人算是电影工作人员，主要出没在波兹坦广场。那里会有许多来自各片商的导演、影星或是电影公司高层出没的地方。而邻近柏林影展展场的饭店，也都客满，时不时的为这些电影工作者空出会议厅等，供他们私人会客的空间。
　　比如手冢等人日本角川的代表，便与德国全球相约在邻近饭店的会议厅。德国全球相当体恤手冢等人，会议的地点是挑手冢等人下榻的饭店。
　　手冢等人下了飞机，来到饭店第一件事便是与德国全球代表开会。除了双方代表，手冢还见到一位眼熟的人，迹部。不过迹部显然相当忙碌，与手冢相见一段时间，两人也只抓准时机匆匆交换眼神，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大家放轻松一点，这是柏林的电影盛会，除了我们原来的目的外，也请各位好好享受这一年一度的电影盛会。」德国全球的代表，也是当初在德国取景时帮忙拍摄的副导演华格森笑着说道。
　　众人闻言，会议室的气氛瞬间轻松了许多。
　　「首先还是要感谢日本角川，千里前来与我们一同共襄盛举这次的颁奖典礼。」华格森又笑道。
　　「哪里的话。能与你们合作，我们才备感荣幸。」奥野清文笑着道。
　　华跟森哈哈一笑，应道：「奥野，来之前我应该有跟你说，《战栗音》在欧洲电影院卖的叫好又叫座，票房屡创新高。」
　　「我很高兴喔，顺便跟你说，在日本也一样如此。」奥野清文笑道。
　　众人又寒暄几句，这才进入到会议的重点。就已经先到柏林影展的德国全球，笑着解释这几天在影展当中，《战栗音》的场次居然还是场场爆满，只好让他们向主办单位申请加场。这消息倒听的手冢等人十分欣喜。
　　另外迹部大致上也对这一次票房回收相当满意，然而他发言的过程中，刻意提到日本金像奖，有意无意的看了手冢一眼。手冢何等聪明，自然知道迹部的意思。
　　这次，无论是德国全球或是日本角川，都确信将来两者绝对还有再合作的机会。这一次合作的经验太过美好。同时双方更少不了对金主迹部的感谢。
　　影展最后一天才是颁奖典礼，在十五日之前，手冢决定听从华格森的建议，看了他推荐的几部电影。其中包括同为金熊奖提名，伊朗电影《计程人生》、波兰电影《通灵诊疗室》、中国电影《一步之遥》、智利电影《赎罪俱乐部》等。手冢也听从华格森的建议，从善如流的去找了这些电影来看。不过手冢还是瞒着华格森等人偷偷跑去看《战栗音》，并不是沉浸在自己演的电影，而是他想听不二弹琴。
　　手冢想听不二弹琴，而《战栗音》可以满足他，能令他焦燥的心情稍微平稳下来。
　　二月十五日，影展的最后一天，颁奖典礼是在波兹坦广场举行。典礼还没开始，广场上已挤满了人潮。
　　可能是因为《战栗音》的声势浩大，让手冢反而有些紧张。明明四年前代表《枪与弓》都没这么焦虑。但也难挖掘机冢会紧张，大石完全能够理解。
　　挟持着日本片商与德国片商合资出品的重磅电影，身为男主角的手冢，那压力大到不可言喻。大石的手覆上手冢的手，对他温颜道：「都尽力了，一切听天命就行。也请你对自己多一些自信。」
　　手冢看了大石一眼，他很感谢对方适时对他的安慰，手冢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歉然道：「抱歉，让你担心了。」
　　舞台上，是两位主持人员。舞台下，则摆放了数千张的椅子，大部分坐满了片商与演员。影展的最后一天，最让人紧张，也令众人引颈期盼的颁奖典礼，即将展开。
　　随着奖项一项项的颁发出去。这结果自然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然而手冢却在颁奖的过程中，异常冷静。或许是因为已经看开了，又或许是他听进了大石的话要对自己有信心。大石所不知道的是，手冢不是只有对自己有信心，还包含了整个团队。
　　不管有没有得奖，能够入围，即是一种肯定。手冢闭上双眼，他是这么想的。毕竟《战栗音》入围的有最佳影片奖、最佳男演员奖、最佳电影配乐奖等。
　　当最佳男演员奖被演出电影《45年》的英国籍演员寇特内拿下后，手冢没有多大的感觉。与金熊最佳影片奖失之交臂也没有过多的情绪显露，却在听到《战栗音》拿下最佳配乐奖时，高兴的不能自己。甚至一把抱住了才见过第二次面的迹部。
　　迹部显然跟手冢一样高兴，都没意识到两人抱着对方。倒让角川与德国全球的电影工作者们笑了出来。大石更是笑着直摇头。这两人真奇怪，前面没得奖都没激动成这样，结果电影配乐得奖，则高兴的乐开了花！
　　但还没结束，以人道主义与和平作为电影主轴的《战栗音》，顺带拿下了和平电影奖。这更让迹部与团队喜出望外。
　　手冢见到迹部的笑容，低声打趣问道：「你对这个奖项看的很重吗？」
　　迹部笑道：「不是我，是小助。他有跟我说过：『如果《战栗音》能拿下柏林的□□就好了。』结果竟然被他说中。」
　　手冢一愣，难得的笑了出来。
　　果然很像是不二会说的话，心思通透而纯净的他，时常四处义演，总对人充满爱与关怀，因此不二会喜欢手冢主演的《枪与弓》自然也毫不意外。而《战栗音》里的男主角瑞欧汀，可以说是不二自己的部分写照。
　　柏林影展上，手冢宛若云霄飞车般的心境，终于在颁奖典礼结束后恢复了平静。
　　当天晚上，手冢很意外他九点多时竟然还有访客，而且这访客他还没见过。不对，不算是完全没见过，对方那头少年白发他有些眼熟，可手冢一时间实在想不起来他是谁。
　　「手冢先生，很抱歉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敝姓佐伯，名虎次郎。」佐伯爽朗的笑道。很贴心的先自我介绍。
　　手冢实在不太明了佐伯深夜来访的用意在哪，不过他仍是有礼的道：「叫我手冢就可以了。快先进来吧。」
　　佐伯笑着点头，从善如流的进到了手冢的房间。
　　手冢倒了一杯水给佐伯，开言道：「恕我一问，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还有，请问你是？若我没记错，电影展上，我有见到你与迹部走在一起。」
　　佐伯笑了出来，温和的道：「手冢的眼睛真的挺利的。」他简单的解释自己与迹部的关系，再提到了不二。只听他又笑道：「不过我与手冢可不算是第一次见面喔，真要说起来，我还得称呼你一声『前辈』才对。」
　　手冢苦笑了出来，应道：「我只痴长你两岁而已，称我姓氏或名字即可。」他顿了一顿，又道：「所以你以前就见过我？」佐伯的名头手冢是知道的，汉诺瓦音乐学院小提琴组的第一把交椅佐伯虎次郎的名声之响亮，就算是他已甚少接触古典音乐界，也听说过佐伯。
　　佐伯微笑道：「是的。一九九八年五月，苏尔兹堡。」
　　手冢一愣，佐伯只说了时间跟地点，他却已想起所有有关莫扎特国际音乐大赛的事。他道：「真是失敬，原来是当届青少年小提琴组的首奖得主。你的小提琴拉的很好，我甘拜下风。」
　　佐伯叹道：「手冢，你明明自己也拉的不差。四年前我看《枪与弓》的时候竟然没发现，还以为是替身演员。直到后来才想起，手冢你本身就是会拉小提琴的。手冢，你的琴音着实让人印象深刻！」
　　手冢忍住笑意道：「受你称赞我真是备感荣幸，不过我现在就是当兴趣在拉琴而已。你放心，我不会放弃小提琴。」他指了指自己的行李堆，琴盒就放在旁边。他顿了一顿，温颜道：「还有，佐伯今晚前来找我，应该不是只有单纯谈琴吧？」
　　佐伯笑道：「经你这么提醒，我几乎快要忘了找你的本意。」他连忙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手冢。
　　手冢接过后，只瞥了一眼便皱起眉头。他可以理解为汉诺瓦音乐学院新科教授在出作业给自己吗？
　　佐伯敛起笑容，正色说道：「我想这对手冢而言并不难，对吧。好好练习，你之后会很感谢我的。」他看了一下表，续道：「景吾等我已久，那么，我先告辞，打扰你了。手冢，我们有缘再见，愿你有个美好的夜晚。」说罢，他也不必手冢送他，径自从房间离开，还不忘记贴心的带上了房门。
　　手冢瞪着佐伯离去的身影，所以这是怎么回事？
　　该说他不意外吗？不，这吐槽点太多，佐伯给手冢的文件，是小提琴琴谱！


第22章 章二十一
　　正如同大石所说，手冢今年度还没拍戏的行程就非常多。才在二月中旬结束的柏林影展，还由不得手冢休息。二月底，紧接着正是手冢最为看重的日本金像奖。今年度举行在二月二十七日。向来对得奖看的没有多大感觉的手冢，却因为与迹部的赌注，因而很难不紧张。
　　出门前，手冢换上了幸村所谓的战袍。幸村还特别交代要穿红色内裤以添好运。手冢平时是不信这个的，今日却鬼使神差的照着幸村的意思，换上一条红色内裤。要是这事被忍足知道，他不被对方笑死才怪。
　　说来也有趣，手冢本来要联系幸村请他量身订做西服时，电话还没打，幸村已巴巴的赶来找手冢，严正义词的表示反正手冢现在待在家也没事干，刚好让他设计能参加典礼的时装。幸村的效率很高，手冢自柏林回来就拿到了衣服。
　　总之，战袍是幸村特别为手冢设计的。幸村说手冢今晚绝对是镁光灯的焦点，一定要穿的最帅才行。手冢穿着是身黑色的西装与白色衬衫，但简约利落的剪裁，加上手冢的身形优势与沉稳的气质，正装打扮的手冢，就算是静立在一旁，也绝对是一道令人无法移开视线的风景。
　　就连大石开车来接手冢的时候，见着对方正装打扮，也结结实实的惊讶了一把。大石笑道：「我应该要对你的外貌感到免疫才对。走吧，上车！」
　　手冢挑眉，应道：「看来精市服装设计的很成功。」回头他还得好好感谢他。
　　大石哈哈一笑，说道：「这时候就要庆幸还好不是女星，不必争奇斗艳。」男星嘛，只要整理一下头发跟穿上西装就差不多能出席了。
　　照惯例，今年度的金像奖颁奖典礼仍在老地方举行，新高轮格兰王子饭店昆仑厅。下车前，大石很明显的感觉到手冢深深吸了一口气。
　　大石笑道：「别紧张。相信你自己。真难得你得失心这么重。」
　　手冢怨怼的看了大石。他还是不要跟大石说他跟迹部打赌的事情吧。
　　然而手冢的紧张并不是没有道理，光他一下车，从饭店门口走到昆仑厅的这一段路，镁光灯便此起彼落着。还好手冢过去的形象在公共场合都不多话，记者们也知道手冢惜言如金，所以也就没花功夫盘问他问题。这让手冢大大松一口气。
　　好不容易摆脱记者与摄影机，手冢总算顺利的进到了昆仑厅内。上一次在《枪与弓》那年与去年的《慎终如始》，手冢的心情都很平静，惟独这次。他来到座位上，右手边坐着忍足。
　　忍足见到手冢，笑道：「怎么一个今年影帝呼声最高攘选的人，看起来这么狼狈？」
　　手冢瞪了忍足一眼，叹道：「在结果出来之前，都不能大意。」
　　忍足笑道：「国光，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认真！我可是对你相当有信心的。」他用力的拍了拍手冢的背，又道：「而且今年的竞争对手没有我啊。」
　　手冢漠然不语，他知道现在最好不要回忍足话。怎么这话乍听之下是安慰他没错，结果听到后来……嗯好，手冢很有风度的不说话。不过被忍足这么一闹，手冢也没这么紧张了。
　　很快的，就到了典礼开始的时间。昆仑厅灯光瞬间一暗，接着是镁光灯打在两位主持人西田敏行与直木阳子身上。并且伴随着金像奖开幕时既有的配乐。
　　主持人西田敏行率先起了开场，笑道：「各位同道、各位观众，晚安。今晚是我们第三十八届金像奖颁奖典礼。很高兴能有各位的参与与关注这场盛会。」
　　「在开始之前，我们有请电影学院院长中村院长为我们致词。」直木阳子笑道。
　　典礼的程序是这样的，两位主持人会先主导着典礼节奏，再请电影学院院长为大家说几句话。接着会穿插一些中场表演。
　　尽管手冢不是第一次参加金像奖颁奖典礼，但每一次都会为颁奖典礼上所穿插的表演而感到惊讶。事实上也并不意外表演的高水平，作为日本的奥斯卡奖，当天晚上颁奖典礼会透过直播放送到挨家挨户的电视，或是网络上。除了昆仑厅几千人之外，仍有几千万人在家盯着电视或计算机观看着这场颁奖典礼。
　　仔细一想，手冢胃部一抽，随便一算也都能算出究竟有多少人收看典礼的直播。不过还好刚才知名女星的歌唱表演，让手冢的情绪有稍微缓和的效果。
　　表演过后，司仪上场，递上密封条。主持人西田敏行接过密封条，也不急着拆，笑着道：「各位，久等了。首先颁发的是最佳男配角奖。让我们看影片！」
　　斗大的屏幕，播放着被提名的影片片段，影片中旁白道：「最佳男配角奖，入围的有《石榴坡的复仇》阿部宽、《那啊那啊神去村》伊藤英明、《蝉之记》冈田淮一、《战栗音》德永昌明，以及《不可思议的海岸物语》笑福亭鹤瓶。」
　　不晓得是会场的声光效果特别好，还是这个场合及气氛很有渲染力，这些片子手冢都是知道的，多少也都有看过，可现在看每部片都格外精彩。
　　德永昌明被念到名字时，有朝手冢的方向看了一眼，还给了他一个温和的微笑。
　　手冢认为《战栗音》能入围最佳男配角真的是奇迹，毕竟演出日籍军官的德永昌明，在这部片子里，也不过七分钟的演出。但因为属于他的戏份太震撼人心，而德永昌明的演技对整部片子无疑的是画龙点睛。
　　这个奖项请到了上一届最佳男配角得主松田龙平。松田龙平向大家笑了笑，接过西田敏行递来的密封条，现场拆开，朗声念道：「就由我为大家宣布第三十八届金像奖最佳男配角。得奖的是……。」松田龙平刻意停顿，感受到台下观众注意力集中，他续道：「演出《石榴坡的复仇》的阿部宽先生！」
　　台下爆出一阵掌声。得主阿部宽感动的先抱了邻坐的同仁，才上台发表感言。
　　手冢从来没有像这次这么注意过金像奖的颁奖程序。
　　紧接在最佳男配角之后的，是颁发最佳美术奖。屏幕上再次播放着入围的作品。影片中的旁白道：「最佳美术奖，小川富美夫《石榴坡的复仇》、酒井贤《蝉之记》、须江大辅《小小的家》、横山丰《不可思议的海岸物语》，以及上条安里《战栗音》。」
　　最佳美术奖是邀请电影学院的美术指导教授川康业成。川康业成腼腆的笑了笑，拿到密封条后，也不啰嗦，直接宣布道：「第三十八届最佳美术奖，得奖的是上条安里《战栗音》！」
　　手冢一震，他已经可以感觉到《战栗音》的剧组兴奋了起来。上条安里笑的很害羞。然而他的致词却相当简单，只听他道：「我很高兴协会对于《战栗音》的肯定。这是《战栗音》的第一个奖杯，我确信之后也还会有。」说着，他拿着奖杯便下台了。
　　两个奖项颁发出去，又是中场休息，一些表演片段。也是为了颁奖典礼多一分娱乐，少一分紧张。
　　第二轮的颁奖，由最佳女配角奖开始。入围的电影及人选依序有，黑木华《小小的家》、小林聪美《纸之月》、大岛优子《纸之月》、竹内结子《不可思议的海岸物语》以及富司纯子的《窈窕舞技》。照这入围名单来看，《纸之月》可以说是最大赢家。
　　直木阳子搔着头，笑道：「这次颁发最佳女配角奖的是我。」她笑着从司仪手中拿过密封条。
　　众人闻言，笑了出来。大家都还记得去年在金像奖从头笑到尾的是直木阳子，靠着两部电影连拿了最佳女配角与最佳女主角。同一届有这两个奖项的认可，演技称为影后，也当之无愧了。
　　直木阳子当众撕开了密封条，正色宣布道：「第三十八届，最佳女配角奖，得奖的是《纸之月》大岛优子。」
　　《纸之月》的剧组已经笑开来，这最佳女配角奖，拿的毫无悬念。
　　在最佳女配角奖之后的是颁发最佳摄影奖。偌大的投影幕再度放出入围该奖项的电影片段。旁白道：「最佳摄影奖入围的有，上田正治《蝉之记》、福山颖仁《战栗音》、森久保祥太郎《纸之月》、进森真史《小小的家》、长沼六男《不可思议的海岸物语》。」
　　这项奖项是请到电影学院的村山龙一颁发奖项。村山龙一笑着走上台，现场撕开由司仪递来的密封条，朗声道：「第三十八届，最佳摄影奖，得奖的是福山颖仁《战栗音》！」
　　《战栗音》的剧组再度兴奋起来，连手冢也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加快的心跳。
　　福山颖仁大步走上台，笑道：「我很高兴《战栗音》备受肯定。不过仅仅只有最佳摄影奖与最佳美术奖，仍是无法体现这部电影的好。我们剧组绝对会再上台领奖。」说罢，他高举奖杯，朝镜头一笑，便走下台。经过手冢身边时，还不忘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给予鼓励。
　　「看来你真是备受期望呢。」忍足正色道。
　　手冢苦笑着点点头。
　　接在最佳摄影奖之后的，是最佳录音奖。
　　影片中播放着本届入围的电影片段，旁白道：「最佳录音奖，入围的有岸田和美《小小的家》、小野寺修《石榴坡的复仇》、加来昭彦《纸之月》、藤本贤一《战栗音》、藤本贤一《不可思议的海岸物语》。」其中入围名单，藤本贤一的名字出现两次。
　　该奖项一样有请电影学院的大谷安和颁发。他走上台，说道：「这一次的录音竞争非常激烈，也显示我们电影工业在音效质量的追求。」他边说边撕开密封条，朗声道：「本届最佳录音奖，得奖的是藤本贤一《战栗音》！」
　　藤本贤一几乎是笑开怀，毕竟在最佳录音奖入围名单，他就占了两名。这次能得奖，还是以《战栗音》作品得奖，他已经乐不可支。拿着奖杯开心的说不出话来，只好老梗的感谢剧组。
　　至于接下去的外语片奖，则是当年度由迪斯尼推出的卡通《冰雪奇缘》，打败《星际穿越》、《泽西男孩》、《狂怒》与《哥斯拉》而拿下。
　　然后是最佳配乐奖。同样都是以音乐为主轴的电影，呼声最高的，莫过于《战栗音》与《窈窕舞技》。是手冢，也是迹部最看重的一个奖项。
　　「你别紧张。我都听到你的心跳声了，国光。」忍足温颜道。
　　手冢叹了一口气，坦承道：「我实在太希望《战栗音》可以拿下最佳配乐奖。」
　　影片播放着这奖项的入围电影，旁白道：「最佳音乐奖，入围的有周防义和《窈窕舞技》、佐藤直纪《战栗音》、加古龙《蝉之记》、久石让《小小的家》、以及安川午朗《不可思议的海岸物语》。」
　　颁发这奖项的是久石让。久石让自嘲的笑道：「啊，看来我今年是跟最佳配乐奖无缘。」
　　众人笑了出来，毕竟从未出现过颁奖者就是得奖者的案例。
　　久石让笑道：「那我应该高兴，现在太多厉害的配乐师与作曲家了。」他拆开密封条，朗声道：「得奖的是，周防义和《窈窕舞技》！」
　　《窈窕舞技》的剧组爆出热烈的欢呼声。甚至相拥而泣。
　　然而忍足却看着手冢的反应。他以为手冢会更激动的，结果知道《窈窕舞技》拿下最佳音乐奖后，他倒是相当冷静。可越是这样，忍足就越担心，他覆上手冢的右手，问道：「你没事吧？」
　　手冢目光灼灼的看着忍足，沉默了好半晌。忍足感觉得出来手冢很努力在平稳心情。也不愧是手冢，优异的心理素质，在短时间也平静下来，他像是苦笑般说道：「侑士，我真的，好希望《战栗音》可以拿下最佳音乐奖，真的。」
　　不知道为什么，忍足眼眶有些湿热。可能他，感受到了手冢的情绪；也可能有些羡慕《战栗音》剧组的团结。
　　手冢续道：「你知道吗，我可以放弃我得的奖项，就换一座最佳音乐奖。」就为了他。明明观众席上并不算明朗的灯光，可他的目光仍是清澈如镜。
　　忍足反而被手冢这话逗笑了，他应道：「抱歉，这时候笑你真是不合时宜。不过，国光，听我一句。奖项还没颁完，这部片子是你与他合作的成果，只要知道这个，那拿下哪一个奖项，不都是该值得高兴的吗？」
　　手冢一愣，闭上双眼，微微点头。
　　忍足则感觉到手冢手的温度，有慢慢的回升。
　　手冢心中一暖，再回想起刚才影片截选的片段，那段音乐，是不二所弹，旋律优美流畅。至少他在他心目中，早已代表《战栗音》拿下最佳音乐奖，这就够了。忍足说的很对。他得向前看才行，毕竟他还有与迹部的赌注在。
　　他一定要见着他，一定。


第23章 章二十二
　　屏幕上，是那熟悉而身长玉立的身影。作为压轴的最后一个奖项，台上也好，台下也好，就算是没有亲临现场，也能感觉到气氛活络起来。
　　几乎是在宣布的当下，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跟欢呼声。而台上的受奖者，更是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比起平时的清冷，受奖者此刻的表情已经可以用『丰富』来形容。摄影机、记者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台下，镁光灯闪的此起彼落。
　　「我好像给他太大的压力了，你说呢，小虎？」不二微笑着问道。
　　佐伯皱眉，叹道：「原来你还有这点良心。你看他激动成这样，也不晓得这一刻等了多久。」
　　「应该要问问看在现场的小景，想必他那边肯定很热闹。」不二道。
　　佐伯横了不二一眼，正色道：「话又说回来，《战栗音》本届在金像奖的成绩的确实至名归。」他顿了一顿，又道：「只是没能拿下最佳电影配乐，实在有些遗憾。」
　　不二摇头，温颜道：「不会喔。《窈窕舞技》的配乐也很厉害。我想《窈窕舞技》之所以打败《战栗音》拿下最佳音乐奖，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原创音乐。」
　　佐伯何等聪明，接话道：「所以，以古典音乐为主要配乐的《战栗音》才因此败阵下来。小助这么说，也些有道理。」
　　不二点点头，微笑道：「而且《战栗音》也拿下最佳录音奖，这代表评审们是肯定《战栗音》的配音。」
　　「那可是你与柏林交响乐团一起录音的巨作。」佐伯笑道，他顿了一顿，又道：「但话又说回来，虽然你说《战栗音》多为古典音乐，不算是原创音乐，但就我印象中，你不是把《D大调摩尔主题变奏曲》改成单钢琴版？」
　　不二微笑道：「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佐伯咳了一声，说道：「举手之劳……肖邦的曲子要改写谈何容易？你说的倒轻松。」他叹了一口气，摇头笑叹：「算了，也不枉费你天才钢琴演奏家的头衔。」
　　不二双手一摊，笑道：「过奖了。而且既然知道那是改写，就不会是原创。所以《窈窕舞技》能拿下最佳音乐奖，无庸置疑。」他边说边拿起遥控器，又道：「小虎，你不介意我再看一次最后一个奖项的颁发情形吧？」
　　佐伯笑道：「不介意。你尽管看吧。」
　　日本第三十八届金像奖，颁奖典礼，最后一个奖项是颁发最佳男主角奖。角逐该奖项的有阿部宽《不可思议的海岸物语》、佐佐木藏之介《超高速！参勤交代》、中井贵一《石榴坡的复仇》、役所广司《蝉之记》，以及本届呼声最高的，手冢国光《战栗音》。
　　当颁奖人，也是第三十七届影帝忍足侑士念出手冢国光的名字时，几乎是全角川同仁、《战栗音》的剧组与工作人员等，会场内爆出热烈的欢呼声。
　　被念到名字的手冢，先是难掩激动的抱了旁边的经纪人大石一下，然后才走上台，从忍足手中接过奖杯，来到麦克风前。
　　「感谢《战栗音》剧组以及所有工作团队，感谢角川，感谢评审团，感谢每一位进去电影院看《战栗音》的您们，也感谢所有没能到场的嘉宾朋友，感谢您们。国光很荣幸相隔四年后，还有机会能拿到这个奖项，这是大家一同努力的成果，谢谢大家的肯定。」手冢开言道。得奖的他，第一个是感谢曾经帮助过他的所有人，然后……就没有然后，手冢竟然激动的忘词。
　　忍足见好友如此，也顾不上是不是颁奖人的身分了，一个箭步上前，给了手冢一个大大的拥抱。这一幕，自然又被媒体拍下。因为太过美好，同窗、同事、同为竞争对手，他们的情谊早已是圈内的美谈。
　　好不容易缓了缓情绪，手冢又回到麦克风前，有些不敢相信的笑了出来。忍不住上扬的嘴角，笑的有些腼腆。他坦承道：「抱歉，我实在太激动了，而且还真的有些高兴，真的。」
　　台下的观众们笑了出来。摄影机都可以拍到手冢眼角有些湿润，难得的笑容，就算不用说，众人也知道手冢这一刻确实很开心。
　　英俊的脸庞，绽放腼腆的笑容，手冢此刻的神情，好看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手冢很快的发表完得奖感言。下一秒，彷佛是《战栗音》剧组与工作人员私下套好的，所有人都冲上去给手冢一个大大的拥抱。手冢原先承受的巨大压力，完全宣泄出来。
　　「原来手冢也会这样笑啊？」佐伯讶异的道。
　　闻言，不二一楞，反问道：「小虎你不知道吗？」
　　佐伯皱眉道：「这么说，代表小助你看过手冢这样笑过？」
　　不二笑着点头。他看过。但直到佐伯此刻说出来，才意识到原来手冢也就只会在自己面前，表情才会柔和下来。
　　然而不二并不知道的是，台上的手冢，在领奖的剎那，确实想到了他。拿下最佳男主角奖，就好像是他与他一起拿的。因此手冢怎么可能不激动？明明只是一个人的奖项，却因为知道他是替身演员，而令这个奖项变的有意义起来。
　　佐伯耸耸肩，并倒了两杯红酒，将其中一杯递给不二，笑道：「虽然现在才下午，似乎也不是喝酒的好时候，但偶尔为之应该无所谓吧？反正小景也不在。」
　　不二接过郁金香杯，朝佐伯感激的笑了笑，应道：「谢谢。你真是了解我。」
　　佐伯与不二，两只酒杯轻碰，相视一笑，然后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敬，金像奖第三十八届影帝，手冢国光。
　　等迹部赶回去日内瓦找佐伯与不二的时候，已经是隔天晚上了。迹部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看酒窖，果然这两个家伙还是开了他最贵的红酒。
　　「真是，你们好歹也等本大爷回来一起喝，竟然先享用了？」迹部不满的道。
　　不二与佐伯灿笑了出来。
　　「你也知道只是时机点的问题。感觉对了，就想喝酒庆祝。」佐伯笑应道。
　　迹部瞪了不二与佐伯各一眼，双手插腰，懊恼道：「本大爷真不该教你们怎么鉴赏红酒。」
　　不二微笑道：「来不及了。而且我跟小虎都知道，有小景在，吃喝玩乐都是最好的。」
　　那笑容真是无害啊，迹部闻言，笑瞪了不二一眼，道：「就冲着这一句话，暂且饶过你们。」
　　结果迹部不满他们两人自己喝，于是坚持今晚也要喝才行。佐伯与不二见又有美酒能饮用，自然是愿意陪喝了。有鉴于不二胃并不好，三人喝一瓶，点到为止，微醺的感觉，睡觉刚好。
　　回寝室前，迹部突然问道：「手冢都拿下最佳男主角奖了，你的打算呢，小助？」
　　不二一愣，反问道：「不是被提名就好了吗？提名我就会见他了。」
　　「啊！」迹部猛然一惊。他会错意了。
　　不二笑道：「小景，你该不会是跟国光说，要拿下这一届的金像奖，我才会见他吧？」看迹部这个反应，又是在微醺的时候，迹部肯定是弄错了。
　　「对。」迹部笑着坦承道。
　　佐伯恶寒了一把，他都替手冢感到难过，他苦笑道：「我的天啊，你们没看到手冢得奖之前，压力大到不行？」如果只是提名，那不是一月的时候就解脱了？他为手冢默哀三秒。
　　迹部哈哈一笑，双手一摊，笑道：「反正都得奖了。而且想要跟小助见面，自然得让他付出一点代价才行。」他顿了一顿，又道：「虽然本大爷对手冢能拿下最佳男主角奖可是非常有信心。不过那家伙平常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定，偶尔紧张激动倒也十分有趣。」
　　佐伯再为手冢默哀三秒。要是手冢听到不二与迹部的对话，大概会吐血吧。多煎熬了一个半月，他不得不佩服手冢的心理素质。
　　「所以呢，小助，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好不容易笑够，迹部又问了一次。
　　不二有些懊恼的道：「感觉像是我刻意刁难他。本来是想要他入围就见他，但我那时候太忙着义演跟拚论文，加上他也在柏林影展，无形间就错过了。现在他拿下奖项我也不在日本，更难遇见。」
　　「你说个时间，我帮你向学校那里讲讲看，看能不能放你假。」佐伯正色道。
　　不二摇摇头，笑道：「不必。今年无论是我或他，肯定很多事。」他顿了一顿，笑叹道：「小虎，你忘了吗，今年十月我要去华沙近一个月的时间。」
　　不二的回答，佐伯很快就知道原因，倒是迹部问道：「十月去华沙？」
　　佐伯帮不二代答，他笑道：「小景，你忘了啊？身为汉诺瓦音乐学院最年轻的副教授兼史上最年轻肖邦钢琴大赛首奖的得主，自然是被请去当肖邦钢琴大赛的主审了。」
　　不二噗哧笑了出来，应道：「小虎，你帮我加了这么多头衔，我不脸红都难。」
　　迹部了然的点点头，丢了一句：「小虎没有说谎。小助就是这么优秀。」而他以他们两人为傲。
　　佐伯笑道：「我都还没加上一个，把《D大调摩尔主题变奏曲》首次有人改成独奏版。这首刚好也是肖邦的作品之一。」他顿了一顿，笑叹道：「你当年会拿下首奖，真的是一点都不让人意外。」他还想起迹部第一眼见到不二就说，不二未来肯定是各大音乐奖项的首奖收割机。
　　不二思略一会儿，温颜道：「而且今年又有一项大赛事非参加不可。」
　　这个迹部倒是有概念了，他笑应道：「你是说利兹钢琴大赛吧？若我没记错，那项赛事在英国举办。你可以住本大爷那里。」
　　「今年我与他大概都会是忙碌的一年。」不二顿了一顿，又道：「我本来想说住饭店就好，不要麻烦小景。」
　　迹部不苟同的皱眉，低吼道：「你在跟我客气什么？都有我私宅的钥匙，住我家有琴房，那里又有松田看照你，我与小虎也好放心一些。」他恶狠狠的捏着不二的脸颊，又道：「拜托你这次比赛不要再忘记吃饭了，有没有听到？」脸颊大概是不二唯一有肉的地方。他见不二点点头，这才饶过他。
　　不二轻咳一声，微笑道：「话又说回来，我本来是打算在他入围的时候见国光。但我改变心意了。」
　　迹部挑眉看着不二。
　　不二敛起笑容，看着佐伯，开言正色道：「我似乎还没跟你解释为什么请你拿那份琴谱给国光。」
　　佐伯摇摇头。那份琴谱，就连不二也要求佐伯要练。对于琴技精湛的佐伯自然不是问题。但为何手冢也要练习同一份琴谱，佐伯心中一直有疑问。本来想找机会问不二，没想到一回头倒忘记这件事。此时被不二提起，又再度勾起他的好奇心。
　　不二说出了理由与答案。湛蓝的双眼，无比的清澈，却又温柔如水。
　　佐伯与迹部均瞪大双眼，对看一眼，脑中一片空白。
　　不二笑道：「我已经想好要在什么样的场合与他相见。」他见到迹部与佐伯惊讶的神情，补充道：「你们别紧张，我对国光有信心。」
　　迹部与佐伯均苦笑出来，真的要再为手冢默哀了。
　　迹部苦笑道：「我明白了。择日本大爷再回复给手冢你的消息。既然已经答应他，那我也得信守承诺才可以。」
　　不二微笑道：「再麻烦小景了。谢谢你。」
　　迹部耸耸肩，笑应道：「举手之劳而已。回头再给你们消息吧。」
　　不二笑着点头。
　　「不过本大爷实在能够理解为什么手冢会这么紧张。就算今日没有与他那个赌注，他一样会有得失心。」迹部若有所思的道，感受到不二与佐伯询问的目光，迹部又道：「很简单，在他心中，可能觉得这是他与你合作的电影，所以拿下最佳男演员奖，是对他的肯定，也是对你的肯定。」
　　而不二在手冢心中这么重，重到迹部只与手冢碰过三次面，正面交手两次面，就全看出来了。
　　不二一愣。
　　迹部问道：「不知道你们颁奖典礼的直播有没有看到结束。」
　　不二与佐伯摇摇头。他们见到手冢发表完感言，便关了电视。虽然有侧录起来，但也没有回头重看典礼的最后面。
　　迹部笑道：「那还真是太可惜了。最佳男主角奖项颁发后，谢幕典礼前，还有一次表演。单位为众人准备的表演，正是《战栗音》里面那首《白鸟之歌》大提琴独奏版。」他顿了一顿，笑道：「虽然没有钢琴版是有一点可惜，不过那首曲子一开始是大提琴版的没错。两种乐器的诠释都很好听。我有见到手冢当时的神情。」
　　手冢的神情，是无比的柔和，是迹部从未见过的。因为那些优美的旋律，都会让他想到不二。
　　迹部见到不二惊讶到无以复加的神情，笑着补充道：「会场没有钢琴实在有些可惜。不然我相信表演大概会是那首《D大调摩尔主题变奏曲》才对。」
　　不二微笑道：「那首还是由我来弹吧。还是你们睡前想要听我弹一曲？」听完迹部的话，他突然一时技痒难耐。而那首《D大调摩尔主题变奏曲》可是在电影《战栗音》当中，他钟爱的一首配乐之一。
　　当不二琴瘾上来问他们要不要听琴时，佐伯与迹部自然是求之不得，也顾不上时间已晚了，连忙点头如捣蒜。反正在琴房弹琴，外面是听不到，不怕吵到其他人，更何况不二的琴声可是天籁。
　　不二显然想要好好表现一下，一个晚上，连弹了两个小时，都是弹《战栗音》的配乐。有的不是纯钢琴的版本，不二仍是改成了钢琴版。最后一首，弹的是《白鸟之歌》，像是为了补偿迹部而特别弹的。更让迹部喜出望外。
　　结果迹部与佐伯不是因为喝红酒而醉，而是听不二的琴音而醉。
　　那旋律，美好的令人沉醉。
　　不二弹罢，从琴键上收回双手，转身看着佐伯与迹部，笑道：「小景，如果你还会见到国光，可以帮我一件事吗？」
　　迹部心情大好，笑道：「说。」
　　不二微笑道：「不用说我的下落，也不必特别给他消息。」他从架上抽出一张耗时两年灌录的专辑，递给迹部，又道：「请帮我转交这个给他就好。」
　　迹部低眉，是贝多芬三十二首钢琴奏鸣曲全集，而且还是有签名的版本。心中忍不住暗笑起来。
　　这个礼物，因为是不二送的，所以手冢肯定会很珍惜。
　　然而，迹部那时候，还不知道手冢最喜欢的音乐家，正是贝多芬。


第24章 章二十三
　　四月初，汉诺威音乐学院，全校师生早已期待今年度的开学。因有一场盛大的国际音乐赛事将在学校内举办。作为欧陆地区音乐学院的权威大学之一，利兹国际钢琴大赛德国赛区，选在了佐伯与不二的母校。
　　不二是等到赛前才意识到原来今年度利兹国际音乐大赛德国赛区竟然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我的天啊，这个起手式，完全是你要拿冠军的节奏啊，小助。」佐伯笑着打趣道。佐伯之所以对不二这么有信心，是因为他早就弹过学校里每一台钢琴，而且还深知每一台钢琴的特性。
　　不二笑了笑，应道：「会不会拿下冠军我不知道，不过赛前赛以最高成绩晋级应该没什么问题。」
　　佐伯笑瞪了不二一眼，说道：「瞧你这么有自信。我相信你比赛的当天，演奏厅绝对是人满为患。」
　　不二笑道：「大概是吧。我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以这种方式回到汉诺威学院。」
　　「挺有意思的吧？在母校比赛。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我能关照你。」佐伯笑叹道。
　　「没像你想象的这么严重，赛前赛而已，只要准备约二十五分钟以内的两首曲子就好。而且也就一轮定生死。」不二笑着解释道。
　　「恐怕不是这么简单吧？就我所知，利兹国际钢琴大赛最难的地方其实正是赛前赛，毕竟要将近代作品诠释好，本身是很有难度的。」佐伯正色道。
　　不二微笑道：「你放心，还难不倒我。」
　　佐伯见不二笑的自信，也跟着放心了下来。
　　不二笑道：「我可是背负着学校的寄望呢。绝对会在赛前赛脱颖而出。」他顿了一顿，笑道：「那天要上课，希望大家好好上课，不要全跑来演奏厅。」
　　佐伯哈哈一笑，道：「得了！全校都知道不二副教授才华洋溢，我怕是以教授们为首，逃学带学生去看你弹琴。」
　　不二懊恼的道：「明明佐伯副教授也有这个魅力，却都只说我。」
　　身为汉诺威音乐学院双杰，真实情况是，无论不二还是佐伯，只要登台演出，必定造成轰动。正如同迹部所说，他们都是各领域当中，最优秀的。
　　然而，不二终究低估了自己的魅力。校园内，才开学不到一个礼拜，不二副教授将在演奏厅进行利兹钢琴大赛出赛的事情，早已迅速的传开来。所以等到四月六日，比赛正式开始的那一天，演奏厅挤爆了师生们。
　　据说不二极少在公开场合弹奏二十、或是二十一世纪的近代钢琴作品。最多就在课堂上露两手，就够学生们陶醉疯迷好一阵子了，这一次竟是在演奏厅弹奏。
　　轮到不二上台时，就连利兹钢琴大赛的评审团，见到不二如此大阵仗的应援团，吓了一大跳。不二自己也吓一跳。
　　他们学校原来有这么多人，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且正如佐伯所猜测，台下几乎只看一眼，就会发现很多会出现在办公室里的熟面孔……原来是教授们带着学生们逃学了，就为了目睹天才钢琴家的比赛盛况。
　　评审们原以为台下不二粉丝这么多，加上又是地主代表，不二会不会紧张。未料，对方倒是老神在在。除了一开始有些惊讶外。
　　当不二缓步走向钢琴旁，举手投足，均吸引着众人的目光。优雅的让人难以离开视线。台下的音乐教授，更是期待不二会怎么诠释近代钢琴作品。
　　缓缓的将双手放在了黑白琴键上，不二仅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耀眼的让台下人屏息。第一个音一下，大胆前卫、循序渐进的复杂旋律，破碎的节奏，缔造出如诗的画面感。
　　这是法国近代作曲家、指挥家与钢琴家，布莱兹的作品，《第一号钢琴奏鸣曲》。
　　台下，就连私交与不二极好的佐伯也有些讶异。就他印象中，不二私底下也极少为他或迹部弹奏近代作品，他几乎都快要忘记不二弹近代作品的样子了。
　　之前有乐评说，不二周助这位天才钢琴演奏家，不擅长近代作品演奏。看来这谣言要不攻自破。
　　不二不是不擅长近代作品，而是全部都擅长。尽管他曾说过自己不太擅长拉赫曼尼诺夫的曲子，但拉赫曼尼诺夫钢琴大赛三等奖的成绩就在那里，大家也只会觉得是不二自谦之词罢了。
　　评审团对于不二的名号并不陌生，不过有几位评审倒是第一次听到不二演奏近代作品。近十分钟的演奏，当不二一取弹罢，将手收回来后，台下，包括评审团，全都惊呆了。要不是意识到这是比赛现场，不然肯定起来鼓掌加欢呼。
　　不二所诠释，布莱兹的《第一钢琴奏鸣曲》，众人几乎可以在脑海中，交织出由不二透过钢琴旋律带给他们的画面。
　　宛若梦境，真是太美了！
　　依照规定，赛前赛要准备至少一首的近代作品，以及一首巴洛克时期或是古典时期的作品。
　　佐伯以为不二会选择他最为擅长的莫扎特的作品。未料，不二弹的是巴哈的法国组曲《BWV812》。优雅的旋律、细腻的情绪、工整而干净的曲式，在不二的诠释下，完全可以感觉得出来，巴哈当初写这首法国组曲给第二任妻子是什么样的心境。
　　应该是非常开心的吧，人生中有另一半、有美人一起度过余生。那种感觉是很幸福的吧。
　　十四分钟的曲子巴哈法国组曲《BWV812》，与十分钟的曲子布莱兹《第一号钢琴奏鸣曲》，不二完美的将时间控制好在二十五分钟以内。当他转过身朝台下深深鞠躬时，台下观众们已经忍不住了，全部站起来，为不二热烈鼓掌。
　　连评审团见状，均笑了出来。也不制止。果然地主还是有优势，更何况这位演奏家可是汉诺威学院的宝。
　　果不其然，赛后，评审团宣布入围名单，不二的名字出现在第一个，以第一名晋级复赛，众望所归，也让汉诺威音乐学院的师生们扬眉吐气。
　　佐伯听到不二晋级的消息后，松了一口气。
　　不二笑道：「我都没你紧张，你在紧张什么？」
　　佐伯苦笑道：「没办法啊，我几乎没听过你弹近代作曲家的作品，也不晓得你那天在台上弹的好还是不好，就替你担心。」
　　不二噗哧笑了出来，应道：「就这么不相信我啊？」
　　佐伯摇摇头，说道：「倒也不是。毕竟你把巴哈的曲子弹的太好了，即使是靠着巴哈的曲子，我都认为你能晋级复赛。」他顿了一顿，又道：「所以你是什么时候练习过近代作曲家的作品？我好像没听你弹过？」
　　不二眼中闪过一丝慧黠的光芒，低声笑道：「啊，这个嘛，你可要帮我保密。我是去年为《战栗音》录制完配乐，在第四季时刚好小景勒令我休息，我便趁着那时候闭关练了几位现代作曲家的曲子。」
　　佐伯讶异的问道：「所以你以前都没有弹过吗？」
　　不二笑道：「肯定有，课上偶尔要示范，我还是会弹一下。不过要这么认真而密集的练习，倒是第一次。」
　　佐伯知道自己的表情大概是瞪大双眼且嘴巴快能塞下一颗鸡蛋。早说不二是天才，才专心练过一季，就能弹的让评审团说不出话来。也难怪不二说要替他保密，不然这被其他选手知道，肯定很打击信心。
　　评审团最后评点，只给了不二两个字：「很好。」那已经是代表所有一切了。至于巴哈的曲子就不用说了，对不二来说太容易，如呼吸一样正常。信手拈来，就算是巴哈的练习曲，都能弹的如诗如画。
　　佐伯甚至严重怀疑不二的第二首，根本是上台才临时决定的。毕竟大赛并没有特别规定巴洛克时期或古典时期的曲单。
　　佐伯听到不二的成绩，当场就发了简讯给迹部报告。
　　结果迹部马上回：「下次本大爷要听。」就没了。
　　另一方面，手冢也是忙的不可开交。在空档时期，他还是接了一出戏的配角。至于其他时间，很大一部分是要参加影展。因为《战栗音》是有与欧洲地区片厂合作的电影，所以参加影展的机会也大幅提高。更别提《战栗音》在日本第三十八届金像奖究竟创下多好的成绩。
　　金像奖当天结束后，手冢便代表日本角川致电给德国全球的代表，华格森。
　　「喔！我听闻贵国金像奖是在这几天举行没错，如何？战绩不错吧？」华格森笑着问道。接到手冢的电话，他大概也猜出了手冢打电话的用意，也不管有没有时差的问题了。
　　手冢答道：「托你们的福，收获颇丰。」说着，他简单报告《战栗音》在第三十八届金像奖当中，攻略多少奖项。
　　基本上收割了大部分的奖项，最佳影片奖获奖、最佳导演奖提名、最佳剧本奖提名、最佳男主角奖获奖、最佳男配角奖提名、最佳配乐奖提名、最佳摄影奖获奖、最佳灯光奖获奖、最佳美术奖获奖、最佳录音奖获奖、最佳剪辑奖获奖。入围的十一座奖项当中，拿下七座。
　　结果华格森的反应跟手冢一样，惊讶的反问道：「什么？最佳配乐奖没有拿下？真的假的？」
　　手冢苦笑道：「是真的。我初时也与你一样讶异。不过得奖的是一部有原创曲目的片子。我想得下最佳配乐奖也实至名归。」
　　华格森了然的笑道：「那我能理解了。贵国果然很多很厉害的电影啊，连我们连袂推出的自信作品也拿不下来最佳配乐奖。」他顿了一顿，又道：「原创啊，那还真是输的心服口服。」
　　「至少拿下了最佳录音奖。」手冢淡道。
　　华格森哈哈一笑，应道：「这肯定是要拿下的，都出动我们柏林交响乐团，再拿不下来，我怎么对我国的人交代？」
　　手冢抖了一抖，《战栗音》真是备受期待，当然也就倍感压力了。难怪奥野清文要让手冢负责打电话，肯定不是只有因为他会讲德语的关系。
　　华格森续道：「不过，恭喜你啊，手冢。拿下了最佳男主角奖。这样我们也是扬眉吐气了。」他顿了一顿，笑道：「老实跟我说，得奖前，你的压力是不是很大？」
　　手冢讪然道：「是的。」
　　华格森爽朗的笑道：「哈哈，我在柏林影展就看出来了。手冢，我们大家都相信你。」
　　手冢有些感动。刚刚已经在台上激动过了，不要又感动的老泪纵横好吗？
　　「喔，对了，有一件事，我要麻烦你转告给奥野和日本角川的团队。请你们务必要出席五月中下旬的法国戛纳影展。饭店信息，你再请大石收信一下，我这两天会将资料发给他。」华格森笑道。
　　「好的。我会转告他们的。」手冢答道。
　　「手冢，你要有心理准备，《战栗音》今年绝对是要跑很多场影展。托你们的福，这部片子在亚洲也打响了知名度。欧洲的话就更不用说了。」华格森正色道。
　　手冢一愣，影展？国际影展他也就只有在二零一一年，代表《枪与弓》的团队参加过一次柏林影展，再一次则是在上个月，也是参加柏林影展。这样也好，多参加这种国际影展，也能提升眼界。
　　「手冢，经过上一次的柏林影展，你应该有发现电影奖项中，有很多比最佳男主角、最佳灯光、最佳配乐等等奖项更重要的事，对吧？」华格森挑眉问道。
　　手冢点点头，应了一声，坦承道：「对。在上个月的柏林影展确实让我上到一课。」
　　华格森满意的笑了，说道：「好。那我们五月中的戛纳影展上见了，我很期待那一次影展的到来。」
　　很显然《战栗音》的热度并没有因为日本金像奖结束而退烧。华格森说中了，这部片子在欧洲依旧火红的不得了，人气高的吓人。
　　不可思议的是，这部片子饰演男主角的人，竟是一位日本人。日本角川与德国全球无间的合作，成功让全世界看到这么一部好电影。
　　第六十八届法国戛纳影展办在五月十三日至五月二十四日。手冢采纳了华格森的建议，请大石排掉行程，提早飞去戛纳，就先感染当地的气氛，以及补齐在柏林影展上来不及看的影片。
　　戛纳影展的参加入门比较高一点，通常要有邀请函才有办法进入会场。
　　手冢等人与德国全球代表碰面是在五月二十二日晚上。已经有了多次的默契，这一次见面，双方反而谈的是秋天将举行的意大利威尼斯影展。
　　颁奖典礼在五月二十三日晚上。节庆宫里五光十色，人声鼎沸，众人均着正装出席。直到灯光打在主持人身上，会场才安静下来。
　　基本上已经到了《战栗音》第二次参展，又日本金像奖已经过去了，手冢这一次没有这么紧张，虽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手冢已经达成了与迹部的约定，因此之后的颁奖典礼，手冢已经是平常心看待。
　　饶是如此，《战栗音》的热潮还是没有退烧。而且在戛纳影展上，依然表现的十分亮眼。分别在最佳男主角奖、最佳剧本奖都有提名。虽然结果是与前面两个奖项擦肩而过，却拿下了人道精神奖。令所有人感动的落泪。
　　当一部电影，可以有在配乐、演员、剧本等臻至顶尖表现，还能将重心放在宣扬人道精神与和平，那已经不是一般的境界所能企及。
　　可以唤醒众人心中最为温暖而博爱的一面，或许才是最美的创作。


第25章 章二十四
　　而手冢的戛纳惊奇之旅还没结束。才回到饭店，便有一位服务生拿着一个包裹，说是指名要给手冢先生。手冢有些讶异，但仍是收下包裹，随后回到自己的房间。
　　服务生给他的包裹精巧，包装却很细致。手冢皱眉想了一下，这种时候，有谁会寄包裹给他？不过他拆开后，已然知道了答案。
　　包装纸撕开后，用一个纸盒装着。上头写着『A.K』，原来是迹部拿过来的。再打开盒子，竟然是一张贝多芬钢琴奏鸣曲全集的专辑。封面是个熟悉的人影与他钟爱的钢琴合照。手冢心中一暖，那人还签了名。
　　正当手冢沉浸在感动之中时，手机却不合时宜的在这时候响了。是未知号码？手冢接起电话，没想到对方的声音意外的熟悉。
　　「手冢，收到包裹了吗？」迹部懒懒的道。
　　「收到了，承蒙你跑这一趟。」手冢感激的道。
　　迹部无所谓的耸耸肩，笑叹道：「本来应该是要他亲自送过去给你，不过他实在太忙。只好由本大爷代劳。」他顿了一顿，又道：「戛纳影展的事情我听说了，恭喜你。」
　　「谢谢。」手冢简短的应道。
　　「然后跟你说一声，今年你们要见面恐怕有些难度。不过你放心，会见面的，只是还得等一等。」迹部正色道。
　　手冢有些无奈的笑了出来。反正是在讲电话，他什么表情，没人看到。迹部说的那些话，收到专辑的当下他就已经知道了。
　　「你应该很喜欢吧，他送你的。」迹部得意的笑道。
　　手冢坦承道：「对。除了是他送的，还有就是……不瞒你说，我最喜欢的音乐家，正是贝多芬。」
　　就连隔着电话，迹部都可以想象出手冢收到专辑的表情，而手冢的回答却令他一愣。从他第一场在日本三得利音乐厅的演出，到赠送手冢专辑，都选择贝多芬。并不是因为他贝多芬弹的特别好。
　　而是为了他，手冢国光。
　　迹部笑道：「那本大爷明白了。手冢，你有任何事要问我吗？收到他送的东西，应该也就等同于听到他的消息了吧？」
　　手冢叹了一口气，道：「至少你并没有忘记与我的赌注。」他顿了一顿，又道：「迹部，请容我一问，他最近在忙什么？是不是在准备国际赛事？」
　　「你真机智。他上个月才刚结束利兹国际钢琴大赛赛前赛而已。本大爷话先说在前头，他正认真准备比赛，但我实在有些担心他。」迹部正色答道。
　　手冢忍住笑意，道：「我能体会。毕竟他闭关练琴起来，真是六亲不认。」
　　两人都见识过他练琴的样子。尽管那些曲子他都能胜任，但还是会尽最大努力去练习。
　　迹部叹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比赛的时候，过程才叫自虐。」迹部突然灵光乍现，道：「手冢，威尼斯影展结束之后，你可还有其他行程？」
　　手冢摇头道：「并没有。我今年片约大部分都推掉了。有什么事吗？」
　　迹部笑道：「那太好了。威尼斯影展大概是九月十二日结束。你九月十四日与九月十五日，就来利兹市政厅吧。那两天是决赛，你应该还没有见过小助比赛的样子？就算有，应该也没什么印象了对吧？」
　　手冢苦笑道：「是的，我早已没了印象。」
　　迹部挑眉道：「喔，那你真该来看看。就直接看决赛吧。」他耸耸肩，道：「反正那家伙决赛大概也没什么问题。」
　　手冢一阵惊喜，连忙应道：「迹部，谢谢你！」
　　迹部笑道：「你还是先别谢我吧。对了，手冢，要记得练那份琴谱喔。那本大爷先挂了。」
　　手冢扣上电话，这才想起佐伯之前拿给他的琴谱。佐伯的琴谱手冢几乎是与琴盒一起随身携带，就连这一次来戛纳也是如此，更少不了练习佐伯给的那份琴谱。总之，连佐伯跟迹部都一再强调那份琴谱的重要性，手冢摸着鼻子都得认真练习才行。至于利兹钢琴大赛……他对他在莫扎特国际音乐大赛的情形早就忘了差不多，这一次迹部邀请他去听利兹大赛决赛，手冢已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然而一直参加影展且等着不二决赛的到来，还有一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手冢终究接了两部电影，堤辛彦执导的《天空之蜂》与原田真人执导的《日本最漫长的一天》。两部都是手冢很能驾驭的角色。
　　《天空之蜂》是改编自人气作家东野圭吾的长篇惊悚小说。故事内容大致上是恐怖份子夺去了将要改自卫队、装满炸药的超大型直升机，远程遥控它飞向福井县的快滋生反应炉。而恐怖份子更向政府寄送恐吓信，若是不破坏正在运作且建设的核电厂，便让装满炸药的直升机在新阳坠毁，并且顺道拉着一位不该出现在直升机上的八岁男童垫背。然而能提供直升机飞行的燃料有限，政府不得不在有限的时间内是否能营救男童成功。该危机系由直升机设计师汤原一彰，由江口洋介饰演；与原子能机械设计师三岛幸一，由手冢国光饰演，两人连袂调查破案。
　　因这部片子的节奏很快，手冢几乎是从戛纳影展回来后，便展开拍摄，约莫一个月的时间剧组便杀青了。
　　另外是《日本最漫长的一天》，讲述的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末期，日本在海外的势力大幅败退，而国土内更是面临东京空袭、长崎与广岛遭受到美国投下□□。内阁大臣与政府内部军商讨着如何结束战争，尽早结束，并且让昭和天皇接受波兹坦条约，本意欲在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全国放送，未料却遭陆军军官发动政变控制皇居。所幸叛乱终被平息，也让天皇口谕与终战诏书成功放送全国，正式宣告战争结束。而那『最漫长的一日』指的正是天皇宣称要无条件投降的那一刻起，经过宫城事件，到叛军被镇压之后的这二十四小时。
　　手冢演出昭和天皇的效果意外的很好，令原田真人无比满意。他本就气质沉稳内敛，演出天皇还能散发引领国家团队的霸气。演出天皇反而成了《日本最漫长的一天》的亮点之一。有趣的是，在该部电影当中，饰演宫城事件主谋者畑中健二正是由手冢的好同事好同窗，忍足侑士担纲演出。
　　「国光，有没有很期待？比起搭档，我更乐中与你演对手戏。」忍足笑道，用力的拍了拍手冢的肩膀。
　　手冢头痛的道：「结果戏里戏外，我们都是对手。」
　　忍足哈哈一笑，应道：「别这么说，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演同一部片子了。」
　　忍足说的没有错，上一次演出同一部电影，还得追溯到二零一二年的《临江仙》。那时候忍足还是演男主角。不过这一次两人都只能算是配角，但是非常重要的配角。
　　手冢点点头，正色道：「能再一起演戏的感觉很好。」
　　忍足笑应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一次杀青宴国光可要多喝一点啊！」
　　然后手冢也自嘲最近三年都在演出战争电影，可能有缘吧。
　　这并不是手冢的一次演出战争的电影，几乎是连续三年手冢都有演出类似主题的电影，从二零一三年饰演飞行教官的《慎终如始》、二零一四年饰演为人权奋斗的钢琴家《战栗音》，到今年度的《日本最漫长的一天》。然而手冢这一次演出的角色是昭和天皇。
　　不过真正最想要传达的是，藉由战事的描绘，映衬和平反战的思想。
　　《日本最漫长的一天》是接着《天空之蜂》拍摄的。一样也是一个月不到就拍摄完毕。其中《天空之蜂》更是赶在今年八月初上映。好不容易才出席完《天空之蜂》的首映会，总算回到办公室。
　　「今年还真是闲不下来。」手冢叹道。
　　大石笑道：「是的。你的名头太响亮，想找你拍片的导演非常多。要不是今年还有这么多场影展要参加，不然你应该能接更多戏。」
　　手冢横了大石一眼，淡道：「你还是饶过我吧。」
　　大石双手一摊，笑道：「这可不是我能决定的。而且这两部戏是你自己决定要接的喔。你当时突然跟我说想接这两出，我还真是吓一跳。」
　　「因为闲不下来。」手冢应道。只要闲下来，他就会期待九月快点到来。这种等时间的日子并不好过。不，应该说，太浪费生命了。
　　大石温和的笑道：「那就是了。而且我已经帮你拒绝掉一打的片约。就怕你今年太累。」
　　手冢皱眉道：「与其说累，其实也还好。我只是希望一年之中不要有太多作品，只要让我专注在一到两部，这样我才能调整好状态。」
　　「但你今年连两个月都是演不同部电影。这要怎么解释？」大石笑着打趣道。
　　手冢自然不可能将真正原因告诉大石，只得道：「因为今年都不是演主角，顶多就配角。刚好又是两个我没挑战过的角色。」
　　大石哈哈一笑，道：「不愧是手冢，一如既往的认真。」
　　手冢闭上双眼，重重的朝椅背一靠，手指捏着眉心，看上去有些疲惫。他叹道：「大石，不好意思，能请你倒杯咖啡给我吗？」
　　大石连忙应下，便起身帮手冢倒咖啡去了。
　　手冢睁开双眼盯着窗外。他得认真才行啊，那家伙可是在准备音乐比赛的。今年套用迹部的话，若没意外，大概能再收割一座奖座才对。想起不二过去的战绩，自己在演艺圈的战绩，应该能和他匹敌吧？
　　一直希望能来到的九月，手冢突然觉得有些漫长。现在才八月上旬而已！
　　迹部的担心不无道理。不二虽然住在迹部距离利兹大学附近的私宅，也已经让松田管事帮忙看照，但在九月五号，也就是利兹钢琴大赛第二轮比赛的前一晚，迹部放心不下，还是赶回去一看。
　　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晕倒。迹部一回到家，知道不二在练琴后，连忙冲到琴房，与刚开门的不二撞了个满怀。
　　不二定了定神，感觉到对方熟悉的怀抱，讶异的道：「小景？」
　　迹部扶住不二的肩头，眉头一皱，不二又更瘦了。而且真田几乎是用挫败的口气打电话给迹部，说不二短短五个月内胃出血两次，都是被佐伯从琴房抱出来。迹部见状，一阵心疼。尽管不二瘦了一圈，脸色也苍白的过分，但双眼清澈有神。
　　不二微笑道：「欢迎回来。我可是有很认真的在练琴喔。」
　　迹部扶住额头，叹道：「是，我都从真田医生与小虎那边听说了。明天要比赛，今天还是早点休息，嗯？」
　　不二温颜道：「小景，我记得你有说过，还没有听过我弹近代钢琴作品对吧，要不要听我弹？」
　　迹部一愣，点头笑道：「好。」那时的简讯内容，不二竟然还记得。
　　九月在威尼斯参加影展的手冢，这一次因时间上与行程有些冲突，是直到接近颁奖典礼时，才从日本赶过去。三大影展当中，以威尼斯影展作为压轴，那盛会更是热闹非凡。
　　而与德国全球工作团队的碰面也已养成默契。这一次开会的内容，则跟影展几乎没有什么关系了。不过就讨论一下《战栗音》在各地上映的情形。不仅仅在亚洲与欧洲，就连在竞争激烈的北美也开出亮丽的票房。
　　不过一部电影票房漂亮至此，奥野清文、手冢与华格森等所有工作团队，早将眼界跳脱这些。在影展上一次又一次的优异表现，已然证明这部电影的优秀。只希望能将理念传达给更多人。
　　而《战栗音》在威尼斯影展的表现上，有着不俗的成绩。既然身为三大影展之中压轴的一场，所受到的瞩目自然更较柏林影展与戛纳影展来的更多。手冢等人真的觉得只要能够入围就已十分满足了。
　　没错，《战栗音》在众多影片当中，不仅入围最佳剧本奖。
　　当主持人透过麦克风，宣布金狮奖得主的时候，整个《战栗音》的工作团队，先是所有人傻眼，然后狂喜的抱在一起。而手冢代表《战栗音》团队上台领奖时，他仍觉得如作梦一般。
　　外型是金色狮子的奖杯，耀眼而美丽。
　　冷静如手冢，就连在台上接过奖杯，并发表得奖感言时，也有些激动的说不出话来。明明要已经很熟悉的发言，手冢竟然忘词。好在平时演出丰富的他，靠着过往的经验，才没表现的太过尴尬。
　　竟能让他们拿下金狮奖，这是《战栗音》工作团队，也包含手冢从没想过的事。
　　以拿下金狮奖作为出征三大影展的最终结果，这感动无以复加。
　　同时间，不二在利兹国际钢琴大赛，于利兹大学音乐厅演出时，造成造成利兹大学全校师生们轰动。已然可见不二在钢琴界的地位。
　　第三轮的比赛，已经是很接近演奏会的形式了。比赛项目涵盖钢琴独奏及室内乐都有。两首室内乐的曲子，以及钢琴独奏曲。时间大约两个小时左右。其中钢琴独奏曲最难，除了大会指定的近代钢琴作品外，参赛者还要自行准备演奏曲目，光是独奏就要求不能少于半小时的演奏时间。至于两首室内乐曲，也要七十五分钟。
　　不二相当大胆，在钢琴独奏上，针对近代钢琴曲，他选择了与初赛不同的曲子，乔治班杰明的《冥想相对论》，而在自选曲，则选了李斯特的《B小调钢琴奏鸣曲》。两首曲风迥异，然那旋律宛若透过琴键谱成了诗。
　　另外在室内乐选曲上，不二选了海登《A大调三重奏，Hob XV/18》，与贝多芬的小提琴协奏曲《C小调，Op.30/2》，更让台下观众听的如痴如醉。
　　无悬念的，不二以五人当中最高分晋级至决赛。
　　翘班来听不二演奏的迹部与佐伯，表现的竟然比当事人还要开心。
　　这已经不是比赛会场，而是不二的演奏会。那双美丽而修长的双手，指尖下有魔法，编织出一曲又一曲的动人篇章。


第26章 章二十五
　　当不二从舞台上下来时，坐在前三排欣赏不二演奏的佐伯，见到对方面色惨白，脚步有些虚浮，也顾不上这么多了，连忙冲上前去扶着他。
　　「你还好吧？胃疾又犯？」佐伯担忧的道。
　　不二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捂在胃部，随即灿笑着点头道：「胃好像有一点痛呢。」说完，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好在佐伯眼捷手快，连忙抱住了不二。也好在不二这时候已经走到观众席了，所以没什么人注意到。佐伯与迹部对看一眼，两人有志一同的叹了一口气。
　　所幸不二被送回家时，真田医生已经来看过，开了药给他。而等不二醒时，已经是十二日早上了。
　　一醒，赫然发现佐伯与迹部两人守在他床边。迹部浅眠，听到动静，也醒了。
　　「小助，真不是我要说你。真田医生刚走，气到不行。」迹部叹道。真田医生虽是严厉而严谨了一些，但迹部还是第一次见到对方这么生气。
　　真田的意思是说，不二在拍《战栗音》胃部所受的伤还没好全，加上闭关练琴的期间时常忘记吃饭，两次旧伤复发，使胃部的状况更差，这一次比赛没在钢琴前吐血晕倒，已经是万幸了。只能说天才的毅力在关键时刻都发挥到了极致。这次诊断是轻微出血，需要休息个两日。还好十四日那天才有赛程。至少让佐伯等人松了一口气。
　　不二一愣，歉然道：「抱歉，还让真田医生跑这么一趟。」他还真没想过真田居然会来利兹，就为了他。
　　见不二道歉，迹部也气不起来，苦笑道：「算了。本大爷的意思本来是他要随时在你旁边待命。还好赛程只剩最后几天。」他用力的捏了捏不二那一手就能掌握的细腰，低吼道：「如果你不想两天后在台上晕倒，请你这两天多吃一点饭！」
　　不二灿笑了出来，应道：「小景你夸张了啦！」
　　两人这么一吵，连佐伯也醒了。他只看了两人的反应一眼，就猜的出来迹部肯定已经训过不二一轮。他开言道：「不过小助，恭喜你进入决赛了。」
　　迹部闻言，笑道：「对，瞧本大爷竟然忘了这事。小助，恭喜你！」
　　不二一愣，失声笑道：「怎么我进决赛，你们两人比我还要开心？」连佐伯才刚醒，第一件事就是向他道喜，两人高兴的像是不二已经拿下首奖一般。
　　「当然高兴，能听你弹琴是一种享受。而且这是你睽违一年多的钢琴大赛。不要说我跟小景了，相信很多乐迷也正等着你。」佐伯灿笑道。连他都兴奋至此，学校师生更是激动，佐伯还耳闻有师生们真的调课，就为了来利兹看不二弹琴。
　　闻言，不二感觉压力可大了。他微笑道：「那就只好更努力了。以免乐迷们失望。」
　　然而无论是迹部还是佐伯，都没有告诉不二真正的原因。一方面也是怕影响到不二当天比赛的表现，虽然说以不二的心理素质跟演出经验应该是不至于被影响。
　　那就等不二自己发现吧。
　　九月十四日，也正是利兹国际钢琴大赛的决赛之日。决赛的场地不再是利兹大学音乐厅，而是在利兹市政厅。值得一提的是，利兹市政厅的主要演奏空间，是装饰相当华丽的维多利亚大厅，更是利兹管弦乐音乐会的主会场，其中演奏厅的管风琴，是全欧洲最大的管风琴之一。
　　不二明明在利兹市政厅登台演出已有两次的经验，但见到管风琴仍是相当兴奋。
　　「小助，你的反应像是初次见到管风琴的样子。」迹部笑叹道。
　　不二笑道：「我一直很想试试看弹管风琴。可都没有机会。」
　　「得了吧，怕你弹完体力不支晕倒。」佐伯取笑道。
　　不二苦笑道：「小虎，管风琴早就改良很多了，虽然弹管风琴很耗体力，但我还不至于会弹到晕倒啦。」他顿了一顿，叹道：「可惜我半首管风琴的曲子都不会。」
　　迹部哈哈一笑，应道：「没关系，你会弹钢琴就很足够了。」
　　利兹市政厅，维多利亚大厅内的管风琴，美丽而庄严，静立在那里，仍未出声，就有一定的吸引力。
　　不二想起他有一次在瑞士西昂时，曾与佐伯和迹部一起去过瓦莱城堡。基本上瓦莱城堡已经是废墟了，现在已成为历史民族学博物馆。而值得一提的是，瓦莱城堡中保存着一台管风琴，可能是世界上最古老但仍能弹奏的管风琴，该地甚至还有举办管风琴节。对于不会弹管风琴的不二，他一直认为这美丽的乐器与钢琴一样，对他有着致命吸引力。
　　三人好不容易来到了维多利亚大厅，不二因为要去选手区，便向迹部与佐伯两人道别。
　　然而不二并不会今天上场，身为以第一名成绩晋级决赛的他，大会把不二排去十五日最后一位压轴演出，完全是为了票房考虑。
　　十四日的赛程结束后，紧接着就是十五日的赛程。身为参赛者的不二一样早早就被评审团找过去。对佐伯与迹部来说，这样的安排刚好，倒可以令他们逮到时机去见一位从日本赶来的贵客。
　　十五日一共两位参赛者演出，不二是下午场。
　　大会的判断是对的，利兹市政厅的维多利亚大厅，中午休息时间一过，便已有许多人在门外排队等着进来。迹部与佐伯早已习惯不二这等魅力，倒是那位日本来的贵客有些讶异。
　　「人还真不少。」手冢见到排队的人龙，有些惊讶的道。
　　迹部挑眉，取笑道：「你不是应该要很清楚他的魅力？」
　　手冢咳了一声，俊脸一红，坦然道：「我是知道的。不过你说对了，我已很久没有见过他比赛的样子。」
　　佐伯很讶异手冢竟然没有反驳迹部的话。还以为这两人见面大概准备吵起来。
　　大会见观众们已经入座的差不多，管弦乐团才率先登台。不过一直要等到不二登台时，维多利亚大厅才真正的没有声音。大家屏息着，生怕一点声音都会干扰到台上演出的质量。
　　却没人意识到，众人都已将这视为不二的演奏会，而非比赛现场。
　　指挥爱德华领着不二向台下观众与评审敬礼，迎来台下热烈的掌声。等一切就绪后，正式开始演奏比赛曲目。
　　利兹国际钢琴大赛的决赛，需要演奏两首协奏曲。古典学派当中，在巴哈、贝多芬、海登、门德尔颂与莫扎特等五人之中，不二选择了他所擅长的莫扎特《降E大调钢琴协奏曲，K482》。
　　只演奏了一小段，迹部、手冢与佐伯发现不二这次选的曲目。可能不知道手冢会来吧，也可能是因为在浪漫学派由主审团指定的曲子不二并没有完全的把握，所以才会在自选曲当中，选择了莫扎特的曲子。饶是如此，不二选的《降E大调钢琴奏鸣曲，K482》是在莫扎特曲单上最长的一首。
　　《降E大调钢琴奏鸣曲，K482》的钢琴旋律上，旋律工整而美丽，如水晶般透明。由不二弹奏，更是不得了。不二在钢琴上的造诣，基本上没有不擅长的曲目，可众人都知道他的莫扎特弹的最好。果然不二的琴音一下，台下的人早已闻琴声而醉。
　　迹部与佐伯两人大体上已是对不二的魅力免疫，但每次听到他弹奏莫扎特还是会惊艳一把。
　　手冢就更不用说了，已经很久没有听不二弹奏现场的他，神色柔和了起来。他终于明白迹部的意思了。毕竟大部分钢琴演奏家多偏向开独奏会，少数还有室内乐或是三重奏之类的，要与管弦乐团配合演出，机会真的不多。然而来看比赛，则能现场一饱耳福。他的琴声一如既往的干净动听，与管弦乐团的搭配相得益彰。
　　手冢闭上双眼，享受这场听觉盛宴，这正是他再思念不过的琴声。
　　长达半个多小时的《降E大调钢琴奏鸣曲，K482》结束之后，的二首曲子，几乎只听了前面，迹部与佐伯两人便知道为什么不二会在自选曲选了莫扎特的曲子。
　　原来评审团给他的曲子是拉赫曼尼诺夫的《帕格尼尼主题狂想曲A小调，OP43》。
　　拉赫曼尼诺夫的曲子本来就不好诠释，对于职业钢琴家如不二，都没有一定的把握。而且这首《帕格尼尼主题狂想曲A小调，OP43》相当知名，曾在几部电影配乐都曾出现过，其中最广为人知的是美国于一九八零年代拍摄的浪漫剧情电影《似曾相识》，该曲为整部电影增加一些浪漫。
　　弹奏拉赫曼尼诺夫的《帕格尼尼主题狂想曲A小调，OP43》需要有高超的演奏技巧，曲子的每一段变奏都是经典，且各有风格。其中，最为人道的是第十八段，堪称浪漫之最，也是整首《帕格尼尼主题狂想曲A小调，OP43》当中，风格最为不同的一首。
　　当最后一个音一下，爱德华指挥收回指挥棒，不二也从钢琴上收回双手时，台下爆出热烈无比的掌声。
　　不二从琴椅上站起来，走到爱德华指挥旁边，两人握手。可能因为也是爱德华指挥领着管弦乐团的最后一次演出，所以爱德华脸上的笑容特别灿烂，与不二相拥。不二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与爱德华指挥转身向台下深深鞠躬。
　　九月十四日至九月十五日的利兹国际钢琴大赛决赛在不二的压轴演出，画下了句点。送给了利兹市民、乐迷们一场精采绝伦的听觉飨宴。
　　听完比赛，迹部照着手冢的意思，没有要与不二见面，便要赶回去日本东京。而怕不二从评审团脱身后找不到人，留着佐伯等他。迹部与佐伯兵分两路分别应付手冢与不二这两人。
　　真是的，佐伯与迹部，纵使两人没在同一处，却不约而同的一阵头疼，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迹部作为地主，自然将手冢送离利兹市，一路送到利兹布拉福国际机场。
　　「本大爷还以为你这一次来，至少会跟他打了个照面再走。」迹部叹道。都把手冢找来听不二的钢琴比赛了，结果手冢没见到不二，这样就回去了？
　　手冢耸耸肩，淡道：「毕竟他根本不知道我会出现在这里。只要能远远看着他弹琴，就很好。」
　　迹部哼了一声，不悦的道：「好你个头，就没想过给他惊喜之类的？学学本大爷怎么对小虎好吗？他明明也会很期待看到你才对。」
　　手冢忍住笑意，说道：「改天如果我走惊喜浪漫路线，一定会向你请教。」
　　迹部皱眉，瞪了手冢一眼，道：「你清楚本大爷不是那个意思。」
　　手冢温颜道：「惊喜不是我的风格。但我也不是完全不会用。」他顿了一顿，迎上迹部的双眼，又道：「等到我要走惊喜路线的时候，全天下就会知道了。」
　　迹部双手抱胸，说道：「本大爷等着看。」然而他意识到原来手冢是骚包型的，不浪漫则已，一浪漫满城风雨……啊不是，一浪漫大概是光芒万丈闪瞎众人。
　　手冢突然道：「迹部，谢谢你了。」
　　迹部一拳打在手冢结实的左肩，说道：「谢什么？手冢，你真是一个客气有礼的人。」
　　手冢苦笑道：「小时候被教导的，早已习惯好多年。」
　　迹部哈哈一笑，应道：「看就知道你过去受到极良好的教育。」
　　手冢微微点头。半晌，开言道：「有一件事想麻烦你。」见到迹部挑眉，手冢就当作迹部应下了，他又道：「明天的颁奖典礼，方便的话，可以给我个讯息吗？我想第一时间知道结果。」
　　迹部笑道：「这样啊，当然没问题。不过拿下首奖应该没什么意外吧。你倒是先想好恭贺小助的贺词。」
　　手冢淡道：「不劳你费心，这个信手拈来就有。」
　　迹部一噎，瞪眼道：「本大爷第一次发现原来你这么不客气。」
　　「依我看，彼此彼此罢了。」手冢忍住笑意，说道。
　　迹部突然道：「但我一直想知道一件事。小助自己说过，你们两人相见的情形。莫扎特国际音乐大赛是第一次，第二次是他在你的母校奥菲斯学园交换生的那三个月。简单说，你们的交集极少。」他正要问最主要的问题，却被手冢抬手打断，迹部一愣，看着手冢。
　　手冢正色道：「迹部，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与他，明明交集这么少，为何仍对彼此这么在意，是吗？」
　　迹部点点头。继续等手冢说下去。
　　手冢嘴角少见的逸出一个难以察觉的微笑，续道：「你可能不知道，或许问佐伯会更有体悟一些。我与他，在第一次听到对方的琴音，就认定是彼此了。」
　　迹部皱眉道：「太草率了吧？」
　　手冢解释道：「说起来确实有点玄。但是迹部，你听佐伯的琴音，不也有同样的感受？会让你感动的曲子很多没错，可就有那么一人，无论他演奏什么，总是能扣住你的心弦。然而两人合奏后，又是无比的契合，宛若早已练习千万回。」
　　迹部瞪大双眼，努力消化手冢的话。手冢其实说的不无道理，佐伯的琴声，对他来说是天籁，也是救赎。所以无论佐伯拉的哪一首曲子，他都很喜欢。原来是这个原因。
　　然而手冢与不二，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明白这一点。
　　手冢又道：「我与他合奏过，就那么一次。但也足够了，足够我了解到，我此生除了他不会有第二人。」
　　迹部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情话。手冢这家伙，在浪漫上搞不好比自己还要高段！
　　手冢的神情柔和了起来，温颜道：「迹部，我们两人都有这一层面的认知，知人而知其心，知其音则知前两者。所以我自信，比任何人都了解周助。」见到迹部精彩至极的表情，手冢续道：「你放心，这些话，我会跟周助说的。」
　　迹部扶着额头，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苦笑道：「本大爷真是败给你们两个。还有，手冢，别忘了练那一份小虎给你的琴谱。」
　　手冢点点头，清澈的琥珀色双眼，闪过一道难以察觉的光芒，他正色道：「我会的。迹部，再请你帮我看照周助一阵子，下一次面对面之时，就是我带走他之日。告辞。」说罢，迈开步伐往登机门的方向去了。
　　迹部瞪着手冢逐渐缩小最终消失的背影。
　　接连两次，从不二那里，自手冢这边，迹部帮他们对完答案。
　　手冢国光喜欢不二周助，反之亦然。
　　核对无误。


第27章 章二十六
　　利兹国际钢琴大赛的颁奖典礼利兹大学颁奖，成绩也是在颁奖典礼上才宣布。
　　第十八届利兹国际钢琴大赛，不二不负期待的拿下首奖。而因这一次钢琴大赛不二代表汉诺威音乐学院出征，所以评审团里没有来自汉诺威学院的教授，评分过程绝对公平、公正、公开。
　　饶是如此，不二在钢琴演奏界的知名度依旧相当高，评审们大多对不二并不陌生。讲评到不二时，有的评审还顺道调侃了一下他。不二也不脑，好脾气的笑着。
　　回程的路上，迹部开车，送佐伯与不二回到私宅。车上，佐伯想起评审们的话，笑到肚子都疼了，看的不二直摇头。
　　「威廉斯教授太有趣了，而且说的超中肯！」佐伯笑道。
　　原来身为评审团之一的威廉斯教授，在讲评当中，特别提到，早知道不二会参加利兹国际钢琴大赛时，就应该要将那首超级无敌难的拉赫曼尼诺夫《第三号钢琴协奏曲》放进比赛的曲单才对。结果旁边的凯瑟琳教授马上吐槽说，谁让威廉斯教授他们当初在决定曲目时，没有立刻发现为什么汉诺威音乐学院的教授们全拒绝了这一次的评审团邀约。
　　不二苦笑道：「我真的不擅长弹奏拉赫曼尼诺夫的曲子，真的。」
　　在前座开车的迹部闻言，差点喷了一口老血。这家伙说不擅长拉赫曼尼诺夫的曲子，但在决赛中靠着弹奏《帕格尼尼主题狂想曲A小调，OP43》拿下首奖，这让那些同期的竞争对手作何感想？
　　佐伯哈哈一笑，说道：「不过有机会的话，我倒想听听看小助弹拉赫曼尼诺夫的《第三号钢琴协奏曲》。」原来不二也有不擅长的事物。他好像发现新大陆一样。
　　不二无奈的看了佐伯一眼，叹道：「好吧，找时间我让学校的管弦乐团与我合奏那首曲子，这样佐伯大教授应该满意了吧？」
　　佐伯笑应道：「这可是你说的，我会让我的学生们去帮忙管弦乐团的。小助，你要知道校内所有师生们都会非常愿意与你合奏。」
　　「小虎明明也是，师生们巴不得你找他们合奏小提琴协奏曲。」不二挑眉道。
　　迹部笑道：「你们两个都一样。干脆同台演出好了。我保证汉诺威学院的师生们绝对会暴动。」同时，他十分庆幸自己能听到佐伯与不二的琴声。
　　佐伯笑着允诺道：「可以啊。有那一天的话，我们会喊上小景。」
　　迹部满意的笑了出来。
　　回到家，为了庆祝不二今年度一座首奖入袋，迹部说要开红酒。这是他的私人宅邸，酒可比寄放在不二家的数量多了三倍。迹部心情大好，表示今晚要喝哪一瓶他都愿意开。
　　不过迹部这番话根本在对牛弹琴，佐伯与不二虽然很清楚喝红酒要配什么样的音乐，但要喝哪一支红酒两人却没什么概念。在酒窖看了老半天，最后是不二吐出一句话：「小景，下次你收红酒的时候，能不能写上当初收购的价码？这样我们就知道要开哪一支了。」佐伯更在一旁点头。
　　迹部听完，笑瞪了不二与佐伯各一眼。不过神情是宠溺的。他笑叹道：「还好小助住我这里很安分，没自己偷拿酒去喝。」
　　不二苦笑道：「我若喝了，真田医生不饶过我才怪。」
　　迹部哈哈一笑。酒被佐伯或不二喝掉，无论哪一支他都是不心疼的。他的目光很快的扫过酒窖，最后真的选了一支价格不菲的红酒，解释道：「本大爷顺便给你们上一课，这支是法国波尔多产区的红酒，而波尔多是法国法定的葡萄酒产区。在等级上，它是最高等级的CRU Classe。另外，依照等级，CRU Classe以下按次序分别是CRU Exceptional、CRU Bourgeois Superieur、CRU Bourgeois。这支是二零零五年，也就是小助拿下肖邦钢琴大赛那一年所生产的酒。那一年，波尔多产区的葡萄特别好，五月至八月间葡萄每日享受充分的阳光，九月适时的小雨缓解葡萄藤对水分的需求，在阳光与水分达到完美的平衡下，这支产自拉菲古堡的酒，简直是葡萄酒界的梦幻逸品。」
　　佐伯与不二瞪大双眼的听着。
　　迹部笑道：「说起来也是缘分，那阵子我刚好去了一趟法国，便收了三箱回来。所以可以说是小助肖邦钢琴大赛的纪念酒。」
　　不二微笑道：「原来小景从这么早就开始在玩红酒了。」
　　迹部得意的道：「这是当然。今晚我们就喝这支吧。」他顿了一顿，笑叹道：「你们跟着本大爷喝了这么多红酒，居然只懂一点皮毛。算了，至少跟着我喝，酒都不会太差。酒窖里的那些酒，每一支都价格不菲。」他的神情温和了起来，又道：「不过能与你们分享，才是最美好的事。」
　　三人相当把握九月相处的时光。毕竟十月三人又要各奔东西。下个月，迹部确定赴美国纽约参加发表会，不二要至波兰华沙担任肖邦钢琴大赛的评审，而佐伯要赶回母校担任姚阿幸国际小提琴大赛评审。
　　不二与佐伯被汉诺威学院的前辈们称为双杰不是没有原因，两人在各大国际比赛均有显赫的战功。不二于二零零五年以十七岁之龄打破世界纪录拿下肖邦钢琴大赛冠军已经是震撼乐坛的消息了。佐伯也不遑多让，二零零三年也以十七岁之龄拿下五年举办一次的维尼奥夫斯基国际小提琴大赛首奖，来年度拿下帕格尼尼国际小提琴大赛银牌，且在二零零七年拿下姚阿幸国际小提琴大赛冠军。两人今年被征召回去当评审完全不让人意外。
　　当晚，虽然不二有佐伯与迹部看着，但还是喝了不少酒。回到自己房间，已有些微醺。他并不是一位会时常看手机的人，可睡前他还是看了一眼，发现有新讯息。是来自陌生的号码。平日迹部与佐伯耳提面命的说未知号码不要点，不二却还是鬼使神差的点开讯息来。
　　简讯里有一张照片，是他在利兹大赛弹琴的样子。虽然只是用手机拍摄，也没经过什么处理，但拍摄的角度抓的非常专业。明明是拍摄他再熟悉不过的弹琴样子，但这张照片却将不二的□□拍的极佳。
　　不二一愣，再看下去，讯息只有一句话：「很好听。」可不二却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赞美，彷佛如阳光轻拂，心中一阵暖流经过。
　　这熟悉之感，唤醒内心最美的那段回忆。他想起了他。
　　回到新讯息的寄送号码，最后四码，1029，不二笑了出来。他全都知道了。
　　十月，无论对不二、佐伯还是迹部来说，是多事之秋。就连手冢也闲不下来。同一时间，在日本东京，影坛也有一场极盛大的国际影展，虽然名气不如戛纳影展、柏林影展以及威尼斯影展，不过因其在亚洲影展当中是规模最大且最受关注的影展，所以众片商仍会参展。
　　本来这场国际影展手冢以为可以不用参加。未料，德国全球那边希望《战栗音》能够报名参选，结果不报还好，一报名就成了东京电影节的闭幕电影。加上德国全球那边要派人来，因此身为地主又是精通德语的手冢，自然也得出席。这也是他为什么听完不二的比赛后，就要匆匆赶回日本东京的真正原因。
　　「大石，正如你所说，今年我真的都在影展中度过。」手冢疲惫不堪的道。
　　大石端了一杯咖啡给手冢，温颜道：「这是当然的。因为《战栗音》是与别国的片商合资的影片，所以曝光率自然高一些。而要让曝光率高，参加影展则是最好的办法。」
　　手冢向大石微微点头，谢过他递来的咖啡杯，他敏了一口，苦笑道：「这可折腾我了。我还宁愿去拍戏。」
　　大石哈哈一笑，深知手冢不喜社交的个性，笑道：「你就多担待一些吧。」
　　手冢一口气将杯子里的咖啡喝了个底朝天，才抬头迎上大石的目光，温颜道：「大石，迄今为止，我最喜欢自己主演的一部片，就是《战栗音》。」
　　「我知道。这一次影展你大可以放轻松参加，《战栗音》只有入围樱花大奖而已，但我觉得竞争者太多了，而且《战栗音》今年度的战绩已经够惊人，我们还是把机会让给别人吧。」大石微笑道。
　　「所以德国全球那边，身为东道主的我们，接待上不能马虎。」手冢道。
　　大石笑道：「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因为《战栗音》这一次已经没有得奖压力，所以德国全球的代表华格森等人来日本东京，真的是来观光。日本角川为了好好招待德国全球的代表，主动询问要不要延长待在日本的时间，毕竟十一月是赏枫好时节。华格森等人欣然同意。
　　所以这一次手冢与大石等人成了地陪。反正公司出钱供他们招待德国全球的代表们，手冢等人就当顺便渡假。
　　不过没有这么简单。华格森已经多次暗示手冢有没有兴趣来德国发展。以手冢的外型，加上又精通德语，华格森相信手冢就算是在德国也能发展的很好。
　　「华格森，您还是放过我吧。在日本角川发展挺好的。」手冢苦笑道。
　　大石笑着调侃道：「华格森，手冢在第一次拿下日本金像奖影帝就跳槽一次了，再跳槽一次还得了。」
　　华格森惊讶的看着手冢，问道：「真的吗？」他从未想过原来手冢有跳槽过的经验。可细想起来，以手冢的优秀，怕是各大经纪公司都想延揽至旗下。连他都动了这念头，更何况是其他人？
　　手冢点点头，坦承道：「是真的。不过都是过去式了。若不是来到角川，恐怕也就没有之后的作品《战栗音》。」
　　华格森对手冢又更加欣赏了，手冢竟然毫不避讳的提及自己的过去。然而他也确信手冢已挖脚不动，因此打消了延揽手冢的念头。华格森笑道：「不如，我们讨论一下，下一个合作计划如何？」他用力的拍了手冢的肩膀，笑道：「我们可是非常喜欢这一次的合作经验。」
　　手冢看了奥野清文一眼，应道：「合作倒是没问题。若是奥野导演在就更好了。」
　　奥野清文哈哈一笑，说道：「就你这句话，下次有什么大剧，我第一个一定找你！」
　　今年东京影展主要会场是在东京港区的六本木HILLS。颁奖也在那个地方。手冢等人这一次是带着观摩的心态在游走东京影展。奥野清文与华格森两人倒是聊了很多，同为导演，几乎将入围樱花大赏的影片全都评论了一番。
　　得出来的结论是，《战栗音》要杀出重围拿下首奖有些困难。但也无妨，《战栗音》之所以参展旨在发扬影片所要宣扬的精神。而能作为大会的闭幕影片，已是殊荣。
　　十月底，颁奖典礼在六本木HILLS主会场举行。
　　在第二十八届东京电影节，竞赛单元里从二十部电影当中，杀出重围拿下樱花大赏的电影，是来自巴西的电影《尼斯─疯狂之心》。其中主演该部电影的女主角格劳瑞女士，更为《尼斯─疯狂之心》再添一座最佳女主角奖。可以说是本届的最大赢家。
　　另外在亚洲未来单元上，拿下首奖的是来自泰国的电影《海上葬礼》。
　　可令众人最为印象深刻的，却是闭幕影片《战栗音》。比起大多的闭幕片强调结束与开始，《战栗音》所要传达的和平与大爱，更能让人感动。
　　手冢已然看过这部片子无数次，剧情、配乐、剧中服装、台词等，他莫不熟稔于心。可是每一次看还是会被《战栗音》牵动心弦，特别是那传神的配乐，更是手冢最为钟爱的部分。
　　在最后的颁奖典礼上，会出席盛会的不是知名影星与导演，就是影评或是记者。这些人来自世界各地，一部会让不分种族、国籍、宗教、信仰的人们而心暖的电影。从他们的反应来看，《战栗音》的理念已确实传达给了他们，那便足以。
　　连续忙碌了三个礼拜，送走了德国全球的代表团，手冢本来以为《战栗音》的所有行程，到了这时已经告了一段落。而他也请了近两个月的长假，为自己充电一下。然而手冢大错特错。
　　接近一月底时，手冢接到了大石的电话。
　　「手冢，打扰你放假真是对不住，不过有一件事有点急。」大石有些紧张的道。
　　手冢清楚大石不会随便打扰他休息的习惯，便道：「但说无妨。」
　　大石犹豫了一下，苦恼的道：「该怎么说，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手冢一惊，反问道：「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大石摇头道：「并不是。应该说就连《战栗音》的剧组也吓一跳。」他顿了一顿，深吸一口气，彷佛下定决心似的，决定一口气说完：「手冢，怕是二月时，你我要去一趟洛杉矶。」
　　洛杉矶？手冢一愣，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去洛杉矶的真正原因。他有些不敢相信的道：「大石，你是说，我们要出席今年二月的那场颁奖典礼？」
　　那个堪称影界的最高殿堂之一，好莱坞杜比剧院。
　　大石正色解释道：「对。老实说我也不敢相信。但刚才华格森打了电话给我。说《战栗音》获得了最佳外语片的提名。」
　　手冢不解的道：「请等等，可是就我所知，代表日本今年度角逐最佳外语片并不是推《战栗音》的这部电影。」如果有代表日本角逐该奖项，他一定会知道。
　　大石笑叹道：「我的天啊，手冢，你忘了吗？《战栗音》是日本片商与德国片商合资的片子。而今年代表德国角逐最佳外语片奖的电影，不要怀疑，正是《战栗音》。」
　　手冢听完大石的解释，早已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大石苦笑着续道：「另外，虽然是德国全球那边要派人参加才对，但他们可能也没料到会入围，那天《战栗音》德国全球的剧组们无法派人出席，所以我们日本角川一定要出席。我已经帮你确认过奥野导演的行程表。那天会是我们三个代表《战栗音》团队出席。」
　　这是什么神展开？听到这里，手冢总算弄懂大石这通电话的用意。
　　大石正色道：「最后，因为这一场的颁奖典礼极为盛大，典礼后还有活动，你也得出席。」而后大石表示还得安排二月的行程，便挂了电话。
　　手冢盯着手机，仍是对大石捎来的消息太过惊讶，一时间无法反应。只是在他发呆的过程中，手机又震动一下，有新讯息。
　　讯息的号码是加密过的，内容更只有一句话：「记得练琴。」
　　手冢瞪着简讯内容，想起大石的话，扶着额头，忍不住苦笑了出来。
　　罢了，他还是认真拉琴比较实在。然而当天晚上，他却灵机一动给了幸村一通电话。


第28章 章二十七
　　二零一六年二月二十八日，美国加州洛杉矶，好莱坞杜比剧院，晚上七点，一场盛会，不仅全美，更是世界众所瞩目的颁奖典礼，即将举行。全世界数十亿人守在电视机、计算机等观看，最终的结果。
　　今晚，正是电影界盛事，第八十八届奥斯卡金像奖颁奖典礼。
　　奥斯卡金像奖会场，是以走红毯闻名。如今这个传统，世界各国的颁奖会场也几乎仿照这形式。因此，众位明星们从踏上红毯的那一瞬间开始，就是各家媒体关注的焦点，女星们更是下车之后，凡举服装、妆容等，都会是今晚新闻的重点之一。
　　去年度已经被训练过参加各式电影节的手冢，这一次来到洛杉矶参加奥斯卡之夜，还是有些惊讶。以前只在照片或是电影看过的颁奖盛况，如今乃真实呈现在自己眼前，而他竟也是今晚的主角之一。
　　大石本来一开始怕手冢会不习惯这类的场面，不过在其他导演或影星向手冢搭话时，手冢意外应付的挺好的，虽然话不多，但已能感觉的出来手冢的英文说的非常流利。在应对上更不用说了，沉稳而有礼，令人心生好感。
　　好不容易见到一名女演员终于从手冢身旁离开，大石便快步赶过去，苦笑道：「明明不善于这类的场合，但我看你应对的挺好的。真是辛苦你。」
　　手冢耸耸肩，淡道：「该有的礼数不能少。」
　　奥野清文哈哈一笑，说道：「果然是手冢，一样客气有礼。」
　　三人边说边找了位子坐。这时候他们万分感到幸运自己在美国曝光率不高，至少不必应付烦人的记者。顶多拍拍照就差不多了，毕竟这个场合有太多大老在。而最佳外语片一直都不是热门奖项。
　　只是最佳外语片的颁奖时点有些尴尬。奥斯卡金像奖一共分五阶段颁奖。除了开场与谢幕会有致辞外，每一段颁奖典礼之间都会有余兴节目。而最佳外语片奖颁发的时间正巧在颁奖典礼进行到刚好一半的时候。
　　手冢本来暗自希望可以在最佳外语片颁奖典礼结束后，就能溜出会场外。可看过时间表后，也只能摸摸鼻子乖乖的等到第三阶段了。
　　奥野清文显然已看出来手冢心中所想，笑应道：「就当来交流吧。哪一天这些影星都有可能与你演出对手戏。而且中间的余兴节目也当很精彩。我们难得能来感受现场气氛，便好好享受吧！」
　　手冢微微点头，淡道：「眼下也只能如此了。」然而手冢所思量的是另一件事。那就是大石不肯透漏典礼结束之后还有什么事。手冢套话也好，威逼利诱也好，大石死活不肯松口。思及此，他朝大石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
　　大石感受到他的目光，笑道：「手冢，就听奥野的话吧，我们可是连同德国全球的份一起参加。」
　　手冢暗自叹了一口气。在听到奥斯卡之夜大会开幕音乐后，心情也平静下来。
　　首先代表代会致辞的是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院长的开幕致辞。简单的欢迎来宾出席这场盛宴以及阐述奥斯卡金像奖的主旨后，很快便将麦克风交还给洛克主持。
　　说来也有趣，身为演员的洛克，上一次主持奥斯卡金像奖是在十一年前，也就是二零零五年的时候。如今是他第二次主持这项典礼。
　　洛克简单做了开场后，就是第一阶段的颁奖典礼。流程大概都是这样的，比较大而精彩的奖项，都在典礼的后半段。
　　身为演员，好莱坞的电影手冢多少也看了一些。而今年度入围的作品，有些不乏优异之作。例如《疯狂麦斯：愤怒道》、《绝地救援》、《不存在的房间》、《丹麦女孩》等。手冢深知好莱坞电影界有一定的市场。可认真看，好莱坞电影无论在拍摄手法或是选材方面，皆较日本电影有所差异。广泛的题材、震撼的声光效果，都是好莱坞电影的特色。就论其艺术价值，确实能向好莱坞电影取经。手冢开始认真的思索为何好莱坞电影仍是电影界的主流。
　　大石瞥了手冢一眼，他见手冢已全神贯注在典礼上，便放心下来。他有预感这场典礼结束后，手冢之后的选角肯定会有惊人的突破。
　　奥斯卡金像奖颁发的奖项远比日本金像奖颁发的奖项还要多。这让手冢大开眼界。好莱坞电影多样生动而前卫的拍摄手法，或许就是在这么多奖项的鼓励下而诸多导演及摄影师多方尝试的结果。
　　至于中间的余兴节目，在第一段颁奖与第二段颁奖之间，作为打头阵的余兴节目，是由惠勒指挥家带领指挥管弦乐团的表演。
　　只是这曲子才演奏一小段，手冢一愣，这旋律他再熟悉不过。连奥野清文与大石两人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讶。这首是肖邦的《第一号钢琴协奏曲》，曲式开头磅礡，第一乐章的主旋律扣人心弦，优美的旋律能让聆听者心生暖意而舒适，彷佛能触动心灵。
　　这首曲子曾经用在《战栗音》的配乐之中。男主角也有在电影中弹奏一小段。
　　可手冢的惊讶远远不止于此，纵使有管弦乐团的加持。但在曲子演出四分钟左右时，终于出现的钢琴声，以如此纯熟而细腻的诠释方式，却令手冢极为熟悉。他往钢琴的方向看去，可惜他所在的角度根本看不清楚。生平第一次，手冢懊悔自己在颁奖典礼的位子选的太后面。
　　这首表演曲子选的很好，气势磅礡而震撼的开头，温和而舒心中间旋律，强而有力的收尾，管弦乐团仅演奏肖邦的《第一号钢琴协奏曲》第一乐章，便已将所观众的目光牢牢的抓住。而且选了一首古典曲作为演出的开场，意义更是非凡。象征着就算是电影的发展日新月异，题材各有千秋，但也别忘记配乐上，古典音乐仍是世界的瑰宝，更能融入电影里面。二十多分钟的曲子，时间掌握的也刚好，结束后，管弦乐团很快便将舞台还给了主持人与颁奖嘉宾等。
　　仅是在典礼上听到肖邦的《第一号钢琴协奏曲》现场演出时，手冢早已认为参加颁奖典礼收获颇丰了，至于有没有拿下最佳外语片，他倒是忘得一干二净。如此反应倒让坐他身旁的大石看的直摇头。
　　可手冢真正思量的却是另一件事，刚才那琴声太过熟悉，会是他吗？难道他也来到了美国？虽然说以他每年海外的巡演行程，就算是来到美国为奥斯卡之夜演奏，他也不应该感到丝毫的意外才对。
　　只是，又要如此了吗？仅能远远的看着他演奏？
　　不，不是这样的。尽管他真的很喜欢他的琴声。
　　除了第一次中场的余兴节目，演出时间稍微长了一些，其他的余兴节目大多在十分钟内就能结束。不过每一段表演都很精采，也都是高水平的演出，如史密斯现场演唱《007：恶魔四伏》主题曲《Writings On The Wall》、威肯演唱《格雷的五十道阴影》主题曲《Earned It》，以及压轴演出的流行音乐界天后女神卡卡演唱《□□猎场》插曲《Til It Happens to You》。所有表演者都收到了来自台下观众们的热烈掌声，热烈的不会亚于为得奖者鼓掌的掌声。
　　然而手冢第一次有感颁奖典礼节奏转为迅速时，是在第三阶段，当美国女演员维加拉与韩国男演员李秉宪宣布最佳外语片得主时，才意识到原来颁奖典礼已经过了一半。而听到得奖的影片，手冢、大石与奥野清文相视一笑。三人很快的抱了一下对方。
　　奥野清文笑道：「我赶快传个讯息给华格森报告一下。」
　　大石温和的笑道：「我也去准备一下。」
　　手冢点了点头，正色道：「劳烦两位了。」说罢，他则是离开了位子。
　　颁奖典礼到了第五阶段，他们也已经融入了现场气氛。
　　奥斯卡金像奖，第五阶段，所颁发的奖项，分别是最佳男主角、最佳女主角与最佳剧本奖等三个大奖。
　　这是众人屏息的时刻。心跳加速且全神贯注在看着这三个大奖，最后会花落谁家。
　　首先是引颈期盼的最佳男主角奖，得奖主是演出《神鬼猎人》的狄卡皮欧；最佳女主角则是由演出《不存在的房间》布丽拉森拿下。最后再以导演麦卡锡执导的《惊爆焦点》拿下最佳影片奖作为本次颁发奖项的压轴。至于入围多达十座奖项的《疯狂麦斯：愤怒道》以获奖数六项为第八十八届奥斯卡金像奖的最大赢家。而入围十二项奖项的《神鬼猎人》则拿下三座奖项，表现的亦是相当亮眼。其中《惊爆焦点》在本届典礼中，也一并拿下了最佳剧本奖，是继《疯狂麦斯：愤怒到》与《神鬼猎人》中，拿下第三多奖项的电影。
　　三个多小时的颁奖典礼，在众人热烈的掌声与欢呼中结束。
　　离开了杜比剧院，大石很明显感受到手冢的情绪似乎好转一些，便笑着调侃道：「你是因为听到肖邦的《第一号钢琴协奏曲》之后才开始享受这场颁奖典礼的对吧？」与手冢相识甚久，早已清楚对方对于古典音乐的了解。
　　奥野清文哈哈一笑，应道：「肯定是的，所以我们应该要感谢大会将演奏的行程放在最前面。」
　　手冢坦然的点点头，并没有反驳。
　　奥野清文看了一下表，皱眉道：「时间有点晚了。我想要先回饭店休息，那你们呢？难得来好莱坞，想多看看这里也是可以的。」
　　手冢正要回答，却被大石抢话道：「我们晚上还有行程。不过刚好与我们下榻的饭店顺路，一起乘车过去吧。」
　　手冢狐疑的看了大石一眼，却没多说什么。
　　奥野清文倒没发现大石的异状，笑着道：「那真是太好了。你们也别待太晚，明天早上的飞机，可别忘记了。」
　　手冢与大石点点头。
　　三人招了一台出租车，先将奥野清文送回饭店后，大石向司机报了地址。
　　手冢本来对地址没有概念，结果出租车一个大回转。手冢一愣，皱眉道：「大石，这根本一点都不顺路。」
　　大石温和的笑道：「奥野前辈一个人搭出租车我有些不放心，所艾萨克了一点小谎。反正我们要去的地方离饭店也是很近，只是要绕一点路而已。」
　　手冢点点头。大石体贴细心的个性手冢是清楚的。他叹道：「所以，这下你总该可以告诉我，我们接下来的行程是什么了吧？」
　　大石一直没有答话。车内，两人一路无言。气氛不能说诡异，因为大石笑的太过灿烂，而手冢则拿他没辙。司机单看他们两人的神情忍住笑意没失态笑出来。
　　好不容易总算开到了目的地，手冢还是不清楚今晚的到底有什么节目。开言叹道：「大石，这样你总该可以告诉我了？」
　　大石笑应道：「别急，我们先进去饭店里面再说。」
　　没错，手冢与大石的目的地竟然是另一间饭店。大石熟练的像是来过似的。来到柜台后，先向柜台有礼的询问并递出一张请帖。柜台人员仅瞥了请帖一眼，便还给大石，二话不说直接领着大石与手冢来到一间宴会厅门外。
　　手冢本来想装不经意的看请帖的内容，未料大石精的很，收请帖的速度非常快。他只好作罢。不过反正晚一点就会揭晓了。
　　服务人员正色道：「这里就是会场。不过是私人宴会，所以我们没有受到指令都不能进去。只能送你们到门口。」说完，服务人员便退下了。
　　手冢与大石看着偌大的门，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推开门进去。只能说饭店设计的隔音太好，他们站在门外，外面几乎听不到里面倒底发生什么事。两人对看一眼，大石笑的灿烂，手冢则眉头紧蹙。正当一筹莫展之际，他们身后有人说话了。
　　「看来，你们很苦恼要不要进去里面。都拿到请帖了，尽管推开门便是，何须犹豫？」一道清朗的声音传入手冢与大石耳里。两人纷纷回头，却见一位与他们同龄、面容斯文清秀的青年，身穿深褐色西装，他推了一下鼻梁上的无框眼镜，正微笑看着他们。
　　手冢皱眉头皱的更紧了，他惊讶的道：「柳生比吕士？」


第29章 章二十八
　　柳生弹了一下手指，笑道：「答对了。手冢好记性。竟然没忘了我。」
　　手冢飞快思略一会儿，终于道：「会看到你在这里，那就代表，今天晚上的私人宴会，主人是迹部，对吗？」
　　「回答正确。事不宜迟，我领你们进去吧，有什么问题，等看过再问我。」柳生微笑道。不过他瞥了一眼手冢的行李，却皱眉看着大石道：「大石，你没有提醒你家艺人？」
　　大石苦笑道：「来不及了。为了把手冢骗过来，再让他回房间他就不肯再出门了。」
　　手冢横了大石一眼，没想到大石居然直接用『骗』这个字眼。
　　柳生哈哈一笑，应道：「我明白了。总之，先进去吧。」说完，他大力的推开宴会厅的大门。
　　见到里面的情景，手冢一愣。他没有想过宴会厅竟然不小，而且还挺多人。虽然大部分的人物他都不认识，可仍能从他们的衣着与举止判断，大概都是上流社会的人士。
　　柳生猜到到手冢想问的问题，便笑着解释道：「看来大石没有让你看到少董的请帖，大石，做的好！」他还不忘记赞了大石一句，搞的大石脸红了一下。他又道：「刻意挑在今晚，也就是奥斯卡之夜结束。这是慈善晚宴。也就是说，会向大家募款，而所得会供A.K基金会作为使用，投入世界各地的人道救援计划。」
　　手冢虽然觉得大石与柳生的哑谜让他很是在意，但这晚宴的用意挺好的，连他也不得不赞同，毕竟与他最近演出的电影主题理念不谋而合。他正色道：「非常有意义的晚宴。」
　　柳生得意的笑道：「是啊。少董自接掌欧洲分部后，便会关注类似的议题。」他顿了一顿，笑道：「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受他身旁两位汉诺威学院教授们的影响。」
　　闻言，手冢反问道：「经你一说，请问他们今晚会出席吗？」而且他左看右看就是没看到迹部。
　　他屏住呼吸，手冢直觉今晚就会见到他。他铁定不能再错过了。如果这一次还没有办法见面……不行，为了这一刻，他早准备已久。思及此，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柳生。
　　可是柳生并没有要立刻回答手冢的话，便与他对视着。良久，柳生推了推眼镜，微笑道：「我说，手冢，来到私人晚宴，应该要先向主办人问好才对。这才不损绅士风范，你说是不是？」
　　事实上手冢没有见到迹部是有原因的。迹部此刻正在休息室，看着幸村在为不二整理仪容。
　　「幸村，有没有什么办法，别让小助的身形看起来这么单薄？」迹部皱眉道。
　　幸村扭头瞪了迹部一眼，不悦的道：「你以为我不想？」他的模特儿瘦到快剩骨架，幸村用力的捏了捏不二的腰身，低吼道：「小助，你倒是跟我说啊，为什么我按照你一年多前的尺寸定做出来的西装会不合身？」
　　不二灿笑道：「一年之间会胖会瘦都是有可能的。」
　　幸村哼了一声，示意不二转身，又道：「我倒宁愿你胖一些，可问题是你比之前更单薄！」他边说边手脚麻利的帮不二背后重新调整过别针。
　　迹部见状，差点晕倒，不二衬衫的别针是别整排的！好在幸村够机敏，新做的西装外套有较符合不二现在的身形。迹部头痛的道：「小助，等一下的演奏会你没问题吧？」
　　不二微笑着点头，应道：「完全没问题喔。刚在杜比剧院的演出只是暖身而已。」他笑的更加灿烂，又道：「而这里是小景的场，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
　　迹部倒宁愿不二放轻松一些。他苦笑道：「只是慈善音乐会，就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了。」他顿了一顿，又道：「幸村，不好意思，再麻烦你陪着小助一下，本大爷出去看一下会场。」
　　「可不是还没到晚宴的开始时间？」幸村疑惑的问道。
　　迹部笑道：「确实还没到。不过本大爷今晚有一位贵客，是必要亲自去迎接他才行。」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一些，并且有意无意的看了不二一眼。不二全当没看见。他又道：「身为这场宴会的主人，这时候出去也刚好跟来宾们打个照面。」说罢，他便离开了休息室。
　　幸村开言问道：「话又说回来，佐伯呢，怎么没有看到人影？晚会不是快要开始了？」若他没记错，晚上有几首曲目是需要小提琴一起演出的。
　　不二一愣，温颜道：「小虎不知道赶不赶的过来，我有些担心。」却若有所思的看了琴盒一眼。
　　幸村点点头，挑眉道：「我以为迹部会更担心的，以他的个性竟然没有将佐伯直接掳过来。」
　　「毕竟小景是今晚宴会的主人。没有宴会的时候主角不在场的吧。」不二苦笑着解释道。他顿了一顿，又道：「不过幸村前辈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好对策了。」
　　幸村狐疑的道：「对策？」他边说边帮不二整理仪容。
　　不二笑着点头，耸耸肩应道：「总之，最下策，就是我多弹几首曲子了。」
　　「喔，原来如此。」幸村笑道，他又打量了一下自己的作品，道：「小助，我帮你加马甲背心，好不好？你只穿燕尾服色系又是黑色的，看上去太过单薄了。」
　　不二微微皱眉，但终究应下。不然等等迹部回来，肯定少不了念几句。只是佐伯还没来，他还是有些担心。胃竟然痛了起来。
　　幸村见到不二手摀着胃部，脸色发白，担忧的道：「又胃痛了？」他自从跟不二熟稔之后，辗转也从真田那里听过不二的很胃不好。这几天相处下来，他总算见识到了。
　　不二抬起头，微笑道：「忍一下就好。我已经习惯了。」
　　幸村眉头一跳，低吼道：「忍？我看你忍下去等等还没上台就晕倒了。」好在他知道不二的胃药放在哪里，便将一杯温水连同胃药递过去给不二。
　　不二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和着水吞了胃药，总算才好受一些。看的幸村直摇头。
　　等幸村帮不二的造型做最后的确认后，晚会也差不多开始了。但因为是迹部的私人晚宴，所以会先让宾客们吃一点小点心，等主人差不多已向所有宾客们打声过招呼后，演奏会才会真正的开始。
　　「晚安，欢迎两位大驾。」迹部拿着红酒杯，见到手冢与大石，信步迎上前去，劈头正是这句话。
　　「晚安，迹部。」大石与手冢齐声道。
　　「比吕士应该有跟你们说了，晚会的餐点可以自行取用，刚在杜比剧院待了三个多小时，来点餐点可以缓解饥饿。」迹部笑道。
　　「你想的倒很周到。」手冢淡道。
　　「这着自然。本大爷的场，又有这么多影星云集，自然得办的漂亮一点。两位好好享用吧。」迹部笑道。举起郁金香杯，与手冢及大石干了一杯红酒。
　　「迹部，我能问个问题吗？」手冢正色问道。
　　「说。」迹部懒懒的道。招来侍者，又为他们三人杯中添了红酒。
　　「今晚的奥斯卡之夜，弹奏开场肖邦《第一号钢琴奏鸣曲》的人，是不是他？」手冢续问道。
　　迹部哈哈一笑，挑眉应道：「手冢，这不像是你会问问题的水平。那家伙的琴声这么容易辨识，其实你心里早已有答案了吧？」
　　手冢点点头，淡道：「那我就当作你的回答是肯定的。」
　　迹部耸耸肩，也不去和手冢辩，反而领着手冢与大石见见已经到场的宾客们。在迹部的介绍下，手冢与大石竟然也莫名其妙的和诸多一线演艺人员及导演们打过照面。有几位影星对于手冢演出《战栗音》印象很是深刻，谈话间还特别提到，这让手冢十分惊喜。
　　不过手冢隐约觉得今晚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所以除了与迹部喝了那杯酒后，其他与人对饮都只喝了一小口。今晚他得保持精神才行。
　　等到晚间十一点半，迹部所邀请的贵客们全都到齐了。事实上这晚会的时间简直差到不行，不过因为大家还沉浸在奥斯卡之夜的兴奋当中，而且迹部也有说过不二会为大家弹奏钢琴。众位明星想到可以听不二弹琴，又能顺便卖面子给迹部，以及还能与同道交流，所以出席率相当高。然而最重要的，是今晚晚会的目的，早在众人收到请帖之后，便已十分清楚。
　　这是一场慈善音乐晚会。
　　晚会在迹部的时间掌控下，于十一点半准时开始。所有宾客在服务生的引领之下，接就坐。接下来是众人最为期待的，慈善音乐会。
　　而今晚位大家带来表演的，是刚才已经在奥斯卡之夜亮相过的，举世闻名的天才钢琴家，不二周助。
　　当灯光打在前台时，手冢这才发现前面竟然有一台史坦威钢琴。刚才忙着交际应酬，一直没特别注意。黑色的史坦威大型演奏琴，光是静立在那里就是一道风景，沉稳而优美。
　　大石偷看手冢的反应，忍不住暗自笑了出来，也难挖掘机冢会没有注意到钢琴。毕竟刚来就被柳生和迹部抓着到处认识其他影星，根本就来不及了解今天晚宴的重头戏到底是什么。
　　然后在众人的掌声中，一位身穿黑色燕尾服、身形过分清瘦的青年缓步走向钢琴旁边。他先向众人鞠躬后，才坐到钢琴前。
　　手冢发现自己的心跳加快。这是他最近距离的一次见到不二弹琴，自那一次合奏之后的一次。他太期待不二今晚会弹奏什么样的曲子。
　　只听不二的第一个音一下，手指在琴键上飞舞着。他挑了一首情感丰富且旋律优美的肖邦《诙谐曲第二首，降B小调，Op31》。这首诙谐曲的曲式主要由两段不同性质的旋律所组成。不过光是不二弹的第一段，让本来有些疲惫的宾客们，成功的双眼为之一亮，然后等到心神都已被曲子吸引走了之后，又是温柔的旋律，最后的收尾非常的干净漂亮。不好弹奏的曲子，由不二弹起来相当轻松，每个音处理的都非常细腻。
　　台下观众们听的如痴如醉。这之中最得意的莫过于迹部。不二的肖邦弹的特别好，在古典音乐界早就不是什么秘密。然而令迹部开心的是，不二竟然选了他最擅长的肖邦作为开场。
　　一首弹罢，不二弹奏时的习惯，中间停顿都不会太久，便会开始下一首。特别是接下来的两首都是时间约莫五到十分钟的夜曲及小夜曲。其中一首不二特别挑了一首舒伯特《小夜曲》，其优雅如诗一般的旋律，纯真的情感流漏，以及对生活的希望，全透过不二的指尖弹奏出来。
　　手冢不得不佩服不二挑曲子的功力，这首舒伯特《小夜曲》太过知名，就算是极少碰过古典音乐的人们，对这首曲子也一定不陌生。
　　另一首小夜曲也是肖邦的作品，《夜曲，升F大调，Op15.2》。第一段旋律如歌，蕴含的丰沛的情感。中段速度加快，五连音的音型以半音量的柔声开始，美的如阳光静静的渗透到了心底。第一段有如回想起甜美的回忆，而中断的不安，到后段却是让太阳的温暖回到心中，如同升起的太阳，驱散了雾霾，令人再度稳定了情绪。
　　第四首不二挑的曲子可谓是迹部最为喜爱的一首。每回听不二弹奏，总能令他忘却烦恼与疲惫。不二弹奏的竟然是李斯特改编华格纳的歌剧《唐怀瑟》其中的序曲改编成钢琴版。这首《唐怀瑟序曲》一开始的旋律温和而沉静，然而等到中段后，曲子速度开始加快。在节奏上与情感的拿捏，皆要有适度的掌握，才有办法弹奏的好。如此戏剧张力，简直牵动着台下每一人的心弦。
　　这首长达十五分钟的曲子结束之后，是中场休息十分钟。不二朝台下看了一眼，发现他的搭档佐伯仍旧没有出现，但他还是微笑着向众人鞠躬，才又退回后台。
　　手冢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手机，竟然在中场休息的时候，这么不合时宜的响了。一看，又是未知号码。但他实在预感这通电话肯定无比重要。仍旧接了起来。
　　对方的声音却令手冢耳熟之极，可他似乎有些紧张，打来也没有对自己的身分做太多解释，便道：「请问是手冢先生吗？有事情想要麻烦你。」
　　手冢皱眉，反问道：「你是佐伯吧？」
　　佐伯应道：「对。有一件事我想请手冢帮忙，因为没有时间了，只能麻烦你。」
　　「发生什么事？」手冢感觉到异状，连忙问道。
　　佐伯解释道：「是这样的，今晚我答应小景的演出，也就是下半场要与小助一同演奏二重奏。可我手边忙不过来，是不是能请你代为演出？」
　　手冢的脑袋突然一片空白，恍神了约莫三秒，才道：「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佐伯笑应道：「我可是极为认真。」他耸耸肩，无奈的道：「我也是相当困扰，非不得已才麻烦你。再说，琴谱不是早就给你了？还是说你没练习？亏我跟景吾都提醒过你。」
　　手冢差点有要摔手机的意思，从刚刚的语气，他可完全听不出来佐伯很『困扰』，相反的，连琴谱都提前给他，根本就是『设计好』的吧？他皱眉道：「不劳佐伯大教授费心。」那些曲子他早就练到熟稔于心。只是他从没想过竟然是会在这种场合演出。
　　佐伯笑着安慰道：「手冢，你别紧张。我可是对你很有信心的。」
　　手冢一叹，佐伯这股莫名的自信是怎么回事？手冢要晕倒了。
　　佐伯听手冢并未回话，才又正色道：「如果你无法，我就亲自来了。你要考虑一下吗？」
　　手冢苦笑道：「所以你根本就在这间饭店，是吗？你放心，这对我而言还不成问题。」虽然很久没有与不二合奏了，希望那默契还在。
　　「那真是太好了，有你在我放心。」佐伯笑道。
　　手冢想到一个问题，连忙问道：「最后一件事，先跟你致歉，因为我来的太过匆忙，将小提琴放在了饭店，此刻并没有带在身边，可能需要……。」
　　手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佐伯打断，佐伯挑眉道：「身为小提琴演奏者，怎么可以让小提琴离身呢？」若他没记错，手冢那把小提琴也是名琴的等级了，竟然就这样放在饭店？
　　手冢苦笑道：「难不成你要我带着她到奥斯卡之夜？」人这么多，他难保自己钟爱的小提琴不会出事。事实上手冢本来此行是没有要带琴的意思，但因为每日练琴已很习惯，一天不练个至少一小时就浑身不对劲，所以还是带来了美国。
　　佐伯哈哈一笑，应道：「刚刚是在逗你的。要是我，没有在对自己的琴有绝对的保护下，也不会轻易带出场。」他顿了一顿，随即又正色道：「小提琴的事情你可以不必担心。我的琴借你。」
　　咦？手冢一愣。
　　佐伯认真的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的琴早已放在小助那里。你去找他，他会拿给你。」他随即笑了出来，又道：「手冢，同样身为小提琴演奏者，你一定知道这把琴对我的重要。」
　　手冢内心隐含着澎湃的情绪。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琴对一位小提琴家的重要性？那把随着佐伯征战过多场比赛以及演出的小提琴，简直是他的生命一般，终其一生对小提琴的爱。竟然就这样借给他？才见过不到三次面的自己？他一开始是想跟佐伯说自己需要回饭店拿琴，却未料对方竟然大方的将琴借给他。
　　手冢有听说佐伯手上有三把史特拉底瓦里名琴。每一支琴都是天价，据说是迹部为其买下，这件事在乐坛上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一想到从佐伯那里借过来的琴是名琴后，手冢有些兴奋。学琴的人一生中若能弹奏名琴，那是何等有幸？手冢缓了缓情绪，正色问道：「你放在周助的是哪一把？」
　　佐伯笑道：「『玛莉霍尔』，音色温和而清亮，是史特拉底瓦里琴当中音色公认最好的琴之一。」他顿了一顿，正色道：「手冢，把琴交给你，我放心。快去吧，小助应该等你很久了。」
　　手冢已经不晓得加快的心跳是为了能见到他，还是能拉到佐伯的名琴。他挂了电话，将脸埋入双手中。
　　今晚真是太刺激了。


第30章 章二十九
　　定了定神，手冢还是朝休息室走去。就他的了解，许多演奏家在中场休息时，不喜被打扰。可想起佐伯的话，手冢不得不去一趟，他从来没有想过与他会面会是这种形式。
　　一进休息室，手冢便见到不二左手端着马克杯喝着温水，不过却是站着，低着头看等等要二重奏的琴谱，他看的极为专心，以至于手冢来时，不二似乎没有发现。
　　手冢犹豫了一下，开言道：「周助。」
　　不二听到有人叫他，一抬起头，一愣，才灿笑道：「国光。」
　　两人双眼对上的一瞬间，时间彷佛静止了。
　　剎那即是永恒，便是这一刻最完美的诠释。
　　这是暌违近十七年来，两人再一次的见面。近距离的。不是他在舞台上，也不是他在屏幕上。而是真真切切、确确实实的站在自己眼前。空气间，彷佛有着他熟悉的温度与味道，美好的有些不真实。
　　「我等你很久了。」不二放下马克杯，温颜道。
　　不二的嗓音，宛若春风般温暖而悦耳，手冢走近他，下意识的伸手去碰触不二的脸颊，不二没有避开。而手冢的神情也越发柔和了起来。手冢道：「许久不见。」不二又比去年在利兹钢琴大赛决赛时更瘦了，脸色依旧苍白，所幸精神算佳。想将不二抱在怀中的念头一闪而过，正想伸手抱他，可不二却避开了。手冢一愣。
　　不二轻咳一声，坏笑道：「我们还有事情要做。小虎请你练的谱，你应该没有偷懒吧？」
　　手冢皱眉，所以是两位汉诺瓦音乐学院的大教授们盯他练琴就是了？他哭笑不得的道：「我练了。谱也早已背了起来，你无须担心。」
　　不二一喜，微笑道：「太好了。不枉费我精心策划。」
　　啊？策划？手冢瞪大双眼看着不二。他不应该意外的，从收到谱的当下，就该明白这绝对是经过缜密的策划。
　　不二笑道：「对啊。你不觉得这样见面安排的挺好的，直接合奏演出？」
　　手冢内心苦笑不已，但却没表现出来。罢了，就只能宠着他。不然还能怎么办？
　　不二小心翼翼的将佐伯的琴盒拿给手冢，正色道：「这是小虎的琴。你会善待他吧？以及，会拉出他应该要有的音色，对吧？」
　　手冢没有立刻回答不二的话，而是轻轻的打开琴盒。手冢光摸这琴盒就知道绝对是意大利手工订制的珍品，已经有些旧了，但保持的依旧完好。琴盒一打开，是一把有些历史的小提琴。光看那完美的作工以及岁月的痕迹，有点眼力的都知道这是名琴，更何况是有在拉琴的手冢。
　　这是一把史特拉底瓦里小提琴，就这样静静的躺在自己眼前。灯光的照射下，散发出温和的余晖。太美了！这是连观看琴本身都会赞叹的艺术品！至于音色，就更不用说。史特拉底瓦里琴之所以如梦幻逸品甘愿让学琴的人卖掉房子也只为换一把琴，正是那完美的音色！手冢一看就知道佐伯定期都会花不少精神跟金钱在保养，琴身的状况极佳。就连琴弦也是最近两周才换过。琴弓方面，一看就知道那样的耗损程度，主人一定时常练琴，而且绝对将琴看做第二生命。
　　如果是不二倒罢了，但佐伯连想都没想，就借给自己。电话中与佐伯应对时感受还没这么深，直到真正见到佐伯的钟爱的琴躺在自己眼前，饶是镇定如手冢，此刻也免不了内心的激动。
　　不二微笑着解释道：「国光，小虎的琴啊，至今只给除了他以外的三个人碰。一个是我，一个是小景。」他顿了一顿，迎上那他在熟悉不过的琥珀色双眼，正色道：「而最后一个，是你。」最后一句，不二刻意放缓了语速。
　　手冢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等等就要用这把琴上台演出。
　　不二笑着催促道：「请拿起来稍微试一下琴。我们快没时间了。」
　　手冢点点头，现在也只能豁出去。他现在也没琴，无论如何都得用佐伯的琴。而且不二说的对，琴合不合用，试了才知道。
　　等一下的合奏，两人还是在没有彩排的状况下，相隔十七年，一起演出。结果手冢与不二都只关心琴的问题，完全没有想到有没有事前排练这件事。如果知道他们等等要演奏的曲目，肯定会惊讶不已。
　　手冢听从不二的建议，拿起琴是拉起来。手冢认为自己的琴已经算是好拉的了，这把琴更是不得了，果然不愧是名琴。他边试音边调音，旁边又有拥有绝对音感的不二在，加上佐伯在将琴拿给不二前，已经先整理过，因此调音的任务很快就完成。
　　手冢调完音后，正要提醒不二要上台。却见不二低着头不晓得在沉思什么，他担忧的问道：「你没事吧？」
　　不二抬起头，彷佛在犹豫些什么，最后下定决心，正色问道：「国光，抱歉，临时要换曲目。我们不演奏莫扎特《E小调小提琴奏鸣曲KV304》了。也不必演奏贝多芬的《春》。」
　　手冢疑惑的问道：「那你打算演奏哪一首？」不二的双眼闪闪发亮，宛若晨星。
　　不二微笑答道：「贝多芬《第九号小提琴奏鸣曲Op47，Kreutzer》。」
　　手冢倒吸一口气，他已经有好久没跟别人练习二重奏。竟然不二一来就说要练那一首。真是败给他了。
　　不二一愣，温颜问道：「不行吗？还是要维持原来的曲目？」
　　手冢嘴角却溢出一个微笑，定定的道：「也不是不行。不过请给我两分钟，我要暖身一下，暖身的曲子，等上台后你就知道了。」他顿了一顿，正色道：「最后，周助，音乐会结束后，请给我一点时间，我有些话想要对你说。」
　　「好。」不二点点头，应道，随即灿笑了出来。
　　上台前，两人对看一眼，均在对方双眼中，见到了无比的自信。而更多的，更是对彼此的信赖。
　　演奏会下半场，先是一位高挑、戴着无框眼镜英俊青年，拿着小提琴率先上场。台下先是一阵骚动，若没看错，这位拿着小提琴要在众人面前演奏的人，不正是刚才与他们喝酒的日本演员，手冢国光？
　　观众席上，迹部看了看手冢，又看了看身旁的佐伯，皱眉道：「他没问题吗？」
　　佐伯却笑的一脸开怀，双手一摊，应道：「小景，我的第二生命都交给他了，你怕什么？」
　　迹部想想也对，对待小提琴出了名的珍惜尊重的佐伯，竟然就将琴借给见过不超五次面的手冢。
　　佐伯敛起笑容，正色道：「景吾，等着看吧，他拉的很好。」
　　迹部点点头，又将目光落回到手冢身上。手冢已经向在各位宾客鞠躬敬礼了。
　　却见手冢将小提琴放在左肩上。之前不二就有说过，手冢拉琴的样子，好看的没话说。众人屏息着，期待着这位来自日本的手冢国光，会在今晚的音乐会中带给他们什么样的惊喜。
　　手冢倒很干脆，第一个音一下，是快速的连音，中间没有停段。旋律耳熟之极。
　　是众人再熟悉不过的《大黄蜂飞行》。
　　在旁听手冢拉琴的不二微微一惊，没想到手冢所谓的『暖身』竟然是挑这首曲子。选的也算恰当，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摸熟这把琴的特性。至少琴弓、琴弦、琴身与音色都能做到最为基础的掌握。
　　而拉琴的手冢，第一次拉奏名琴，以为它的音色而震慑。
　　手冢拉《大黄蜂飞行》的速度非常快，指法已经快的让人难已看清，可每个音却又清清楚楚不拖泥带水。佐伯越看越满意，脸上笑意更深。听这人的琴音，就知道他对待小提琴一丝不苟的态度。
　　一曲拉罢，手冢只花了不到两分钟便拉完《大黄蜂飞行》。然后不二这才出场。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给手冢的演出，也给上台的不二。不二走到钢琴旁，向众人鞠躬后，与手冢对看一眼，演奏便开始了。
　　无论是佐伯还是迹部，仅听了一小段，对看一眼，他们没想到手冢与不二最后竟然挑了这首曲子。
　　贝多芬《第九号小提琴奏鸣曲Op47，Kreutzer》。这首虽然名为『小提琴奏鸣曲』，可真正严格来说，应为『钢琴与小提琴奏鸣曲』，钢琴与小提琴之间，并没有谁沦为伴奏，或是其中一位为主角。都没有。反而更像二重奏。如果两人没有一定水平以上的默契或琴技，根本诠释不来。小提琴与钢琴的旋律，就技巧上而言不分轩轾，两者旋律更是相互呼应，相得益彰。
　　深知这首曲子难度的佐伯已是惊讶万分。这首曲子他与不二还满常练习。所以对于小提琴的旋律极为熟悉。不二也是。可佐伯的惊讶在于，不二与手冢之间的默契。
　　明明已有将近十七年时间没有一同合奏过的两人，那默契却浑然天成，宛若呼吸一样自然。不用眼神，也不用什么暗号，端靠着琴音就能彻底明白对方下一步要做什么。
　　重点是，这两人在今日的演出之前，都没有彩排过。
　　这是要如何相信对方、彼此之间有多深的羁绊与共鸣，才有办法做到这样？
　　史坦威钢琴的琴音在不二带有魔法的指尖下，弹奏出美丽动人的旋律，衬托出手冢那把史特拉底瓦里琴的音色。
　　佐伯想起自己的指导教授与不二曾经说过的话：「手冢的贝多芬拉的特别好。」多年过后，依旧如此。想起他初时拿给手冢的琴谱，贝多芬的曲子明明是另一首，还有一首莫扎特的曲子，结果临时被换成《第九号小提琴奏鸣曲Op47，Kreutzer》，只能说这两人都相当大胆，却将背后完全交给对方。
　　迹部笑看了佐伯一眼，低声笑道：「看你这反应，想必手冢拉的够好，让你惊讶成这样。」
　　佐伯苦笑道：「是很惊讶。虽然说贝多芬的曲子我现在已经拉的比手冢好了，但手冢弹奏的贝多芬，在诠释上细腻沉稳的让人难以置信。」他顿了一顿，又道：「然而小助早就知道这一点了吧，所以才刻意换这首曲子表演。」
　　结论就是，手冢很了解不二，不二同样了解手冢。在各方面来看，先知其音，便知一切。正如手冢当时对迹部说过的话。
　　四十五分钟的《第九号小提琴奏鸣曲Op47，Kreutzer》结束后，台下宾客们爆出热烈的掌声，所有人皆起立鼓掌。
　　今晚的音乐会真是太美好了。对于表演心中的感动，与奥斯卡之夜的感动，满满的，甚至溢出来。
　　这场慈善音乐会，非常成功！
　　音乐会的结束已经是一点了，手冢等人倒罢了，不二苍白着脸色已经难掩疲态，很明显正在强撑着。等所有宾客离席后，又过了半小时。宴会厅只剩下几人。
　　手冢再也顾不上这么多，连忙来到不二身边。不二累到看起来几乎要晕过去，只能坐在琴椅上。手冢扶着不二的肩头，柔声道：「周助，你没事吧？」
　　不二一愣，微笑道：「我没事。」可是他病态苍白的面容一点都没有说服力。
　　而在旁围观的佐伯、迹部与幸村等人，虽然知道不二之所以身体不适乃因大病初愈，他们心急到不行，但此刻也只能看着手冢怎么做。许久未面对面的两人，肯定有许多话要说。
　　大石却在旁边看的摸不着头绪，可还是很上道的没有上前打扰手冢与不二。
　　不二温和的道：「国光，你不是说演奏会结束后，有事情要跟我说吗？」
　　手冢这才想起此行的来意。怎么办，不二的状况看上去大概十分钟以内就能晕过去，可是他想说的话用十个小时也不一定能说的完。不对，是两人只有十分钟的相处时间还是太短了。他必须有所取舍。正当一筹莫展之际，他头一撇，结果却见到迹部、佐伯与幸村三人。
　　幸村等三人比手画脚的暗示手冢该怎么做，可见手冢有些茫然，三人更是心急，最后不约而同的亮起左手，三枚银圈在灯光下再刺眼不过。
　　柳生、桦地与大石三人在旁边看到这景象都要石化了，这是把单身的人权放哪里？大石更是直到现在才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惊疑之余，却好修养的看着台上两位主角的发展。想起手冢过去为什么注意不二在日本音乐会演出的状况，再想起他曾经不小心偷听过手冢与忍足的对话，光是看到手冢半跪在不二面前，一切都有了答案。
　　今晚迹部主办的私人的晚会，精彩程度可完全不输给奥斯卡之夜啊！


第31章 尾声
　　手冢见到迹部等三人的动作，忍下要拿琴盒砸过去的冲动……但想到万一真的这么做，等等佐伯不找他打起来才怪。算了，眼下最重要的是眼前人。于是他心一横，转过头，迎向不二湛蓝清澈的双眼，柔声道：「周助。」他伸手去拉不二的左手，不二的手温冰凉的有些可怕。
　　不二自然没有发现迹部等人的动静，微笑着道：「我大概知道你要说什么，国光。因为我听到你的琴声。」
　　手冢点了点头，温颜问道：「嗯。那太好了，我也听到了你的琴声，所以，你要向我诉说的心意。是否与我一致？」他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不二灿笑了出来，没有言语。不过答案非常明显。
　　能用琴声交流的两个人，似乎再多的言语都不必。从初见便对彼此的琴音深深吸引至今，第一次合奏后有了了解，再到透过对方的琴音而深信不疑情感，最后是合奏进行最终核对。
　　答案是，核对无误。
　　手冢国光喜欢不二周助，反之亦然。
　　这才是不二为什么希望与手冢一见面，就是合奏。
　　因为琴音能说明一切，而且不会骗人。
　　这气氛美好的好似周围响起了专属于他们柔和的音乐，交织出令人倾醉的风景。
　　手冢低头看着不二修长的手指与那漂亮的双手。不二弹琴的样子非常美，如画一般。打从第一次近距离看着不二弹琴的时候，手冢就为他弹琴的样子而惊喜。如果说世界上最美的风景，在他内心的答案绝对是不二弹琴的样子。
　　似乎是手冢看的有点久了，不二担心手冢，开言问道：「国光是累了吗？」
　　手冢摇摇头，抬眼看着不二，右手持续拉着不二的左手，而他的另一只手却在掏西装口袋，并道：「初次见你在我眼前弹琴，我就在想，这么漂亮的手，如果能戴上这个是不是会有画龙点睛的效果？」
　　不二有些惊讶的瞪大双眼，感觉到自己左手无名指一阵冰凉，低头一看，竟是一枚雕工精致的银戒。似乎是怕他戴戒指会影响到弹琴，这只戒指做工精细而低调，却没有多余的装饰，十分简约，正像手冢一如既往的风格。
　　手冢温颜道：「对不起，我实在等不下去了，也就没问你意愿。不二周助，我爱你。你的回答呢？」他有些紧张，已经是尽力不让自己不要显露紧张的情绪。
　　不二并没有立刻给出答案，令手冢惴惴不安。
　　彷佛等了一个世纪之久，不二终于噗哧笑了出来，应道：「国光，我等你很久了。」他等着他，他也是。
　　八个字，是手冢期待已久的回答。剎那间，手冢的内心流过一到暖流且雀跃了起来。
　　而不二显然也是有所准备的，将已准备好的银戒套在手冢的左手无名指上。
　　手冢低眉，不由得一惊。戒指设计款式这么多，他们怎么就能挑到了对戒？连他也忍不住笑出来。手冢站起身，接近不二，抬起对方的下巴，温颜道：「周助，谢谢你。」他吻了不二湿软的唇瓣。
　　那个吻，温柔的好似可以掐出水。
　　这下手冢终于可以紧紧的将不二拥入怀中，他在不二耳边低声笑道：「还有，周助，生日快乐。」
　　等了十七年的光景，他三十四岁，他则刚过二十八岁生日。
　　他得到了一枚戒指，而他，得到了一只天才钢琴家，很划算的交易。
　　不二一早醒来，靠着枕头半卧着，抬眼打量四周，这是间陌生的房间。低眉，自己的西装早已被换下来。不二努力回想，没有任何自己换衣服的印象，那唯一的可能……思及此，不二苍白的面容不自觉的闪过一丝潮红。
　　「你醒了？」一道温和的声音从不二的头顶传来，不消说，说话的人是手冢。
　　不二一愣，微笑着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抱歉，我昨晚是不是给你了添麻烦？」
　　手冢不由分说，直接递了一杯装着温水的马克杯给不二，淡道：「你昨晚累晕倒，我便抱你回来了。这里是我来杜比剧院下榻的饭店。本来想说要送你回饭店，但迹部说他没有帮你订昨晚的房间。」
　　不二一口水没吞下去，差点喷出来，呛着难受，轻咳起来。
　　手冢没说的是，迹部讲的更坦白，不过大意是说反正手冢那天晚上就会拿下不二，两人睡同房就好，不用多花一间房钱。怕这些话一旦说出来，不二肯定咳的更加厉害。手冢淡定的去轻拍不二的背，帮他瞬了一下气息，柔声续道：「还有，周助，不用跟我客气，自己人，别这么见外谈什么麻不麻烦的。」
　　闻言，不二刚才还把持形象，这下又呛了一口，咳的更加剧烈。手冢是不打算让他在早晨好好的喝水了？
　　但还没结束，手冢皱眉道：「还有昨晚在帮你换衣服的时候，就想跟你说了。周助，还好你不是去年或今年要演我的替身，太瘦了。」抱着不二的时候，完全可以感觉到不二的身子骨感的嗑人。
　　饶是心理素质镇定如不二，这下也哭笑不得。
　　手冢低声笑道：「不过没关系，我们之后有的是时间。」他在不二的额头上轻轻的一吻。
　　他与他都十分向往，一早醒来，能看到对方在身边，这就是最美好的事了。
　　后来手冢带不二去吃完早餐后，手机却在这时候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手冢看了一下来电显示，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接起电话。
　　「手冢！你忘记了飞机的时间了吗？」大石低吼道。
　　啊？手冢一愣，低头看表，一看真是不得了。飞机在一小时以内就要起飞了。国际航班都要提早两小时检入，手冢怎么赶过去都已是来不及。
　　「唉，你果然真的忘记了。有了不二就忘记公事。」大石摇头叹道。
　　手冢咳了一声，淡道：「我没忘。我只是正想打给你，请你帮我延后航班，延后到今天晚上，我先谢过了。」
　　大石皱眉，想起昨晚的事情，他狐疑的问道：「延后航班没问题。不过你要做什么？」
　　手冢想都没想，直接答道：「领证。有些手续得办一办才行，才算是彻底宣告主权。」难得一趟来美国，当然是把事情办完再回去日本了。
　　大石闻言，差点喷了一口老血。他咬牙道：「好！延就延！你别忘了回来时自己向华格森请罪！」说完，径自挂了手冢的电话。
　　在旁的不二，耳朵灵敏，几乎把手冢与大石的对话听个八成。温和的问道：「请问是要向华格森导演请什么罪？」
　　手冢附在不二耳边，低声说了一个答案。
　　不二一愣，灿笑了出来。
　　手冢是在美国时间二月二十九日晚上搭乘国际航班回到日本的。等到了日本也已经是三月二日晚上。
　　这一趟美国行，真是美好的有些不真实。
　　看着左手无名指的戒指，他知道，这一切这是真的。
　　一回到日本，手冢也顾不上休息，即刻赶到角川大厦。刚好被忍足逮的正着。
　　「呦？去了这么久，比大石他们晚一天回来，做了什么事？」忍足好笑的看着手冢，嘴巴倒是完全不留情面的调侃。
　　手冢早就习以为常，淡定自若的举起自己的左手，那圈银戒，低调而熠熠生辉。
　　忍足马上就后悔了，他被闪的刺眼啊！他惊问道：「所以你真的追到手啦？我是说他。」
　　「嗯。」手冢应了一声。想了一想，又道：「顺便跟你说，我跟他连证都领了。改天吃我喜酒，侑士。我先去找高层领罪了，回头见。」说完，他经过忍足身旁时，轻轻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然后潇洒的离去。
　　忍足瞪着手冢的背影。他本来还要调侃他几句才对。不过也恭喜手冢啦，总算美梦成真。然而忍足的眼前的好戏还不是只有如此，他搓着下巴，饶富兴致的笑了起来。
　　只见一位熟悉的人影，朝手冢迎上去，竟然是米泽建安。这家伙受过手冢的刺激，总算在大前年金像奖上拿了一个最佳男配角奖回来。他见手冢，开言笑道：「我都听说了，你们奥斯卡之夜上表现得不错啊！还有，你晚回来一天，该不会是看上哪个男演员？」语气之中，任谁都听的出来这话中带刺。
　　手冢淡淡的点头，应道：「谢谢，没想到你的消息这么快，只是奥斯卡之夜上的表现没有想象中好。」
　　米泽建安倒是碰了一个软钉子。他还来不及回话，手冢又继续说下去了。
　　「还有，我看上的不是男演员，而是天才钢琴家，以及我们已经领证结婚。你放心，喜酒我不会找你的。」手冢淡定的应道。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朝办公室去了。
　　米泽建安的嘴巴现在足以塞下一颗鸡蛋。
　　忍足已经在旁边笑的无可自拔，上前笑道：「听到没有？你还是好好磨练演技吧！」他边笑边离开了。
　　仅留下气的脸色通红的米泽建安。
　　另外，手冢一回到办公室，立刻向德国全球的华格森请罪。原因无他，因为《战栗音》没能代表德国在奥斯卡金像奖拿下最佳外语片奖。华格森倒是比他想象中的大度很多，表示当初《战栗音》能入围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时他就已经很讶异了，有没有得奖倒是其次。这令手冢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而至于为什么手冢与不二明明都是为对方买戒指，也见面不超过几次，就能买到对戒而且大小合适的戒指，这完全是个谜。迹部与佐伯终于按耐不住，有一天问了幸村。
　　幸村果然是知道了一些什么，回答的倒是一脸淡定：「喔，这个啊，那是因为他们两人忙到没有时间自己去挑戒指，而且也没什么概念，都请我帮忙。刚好我又有那两人的数据。当然是帮他们挑对戒啦！」
　　幸村，干的好！
　　还好这个手冢跟不二都不知情。就说嘛，哪可能在茫茫戒指款式大海当中，两人分头找还能给他们找到了对戒？
　　手冢与不二婚后的生活忙碌依旧，也聚少离多，毕竟因为工作的关系，身处异地简直家常便饭。不过还是有些事较之前有些不太相同。
　　比如手冢演戏时，不二偶尔会来探班，在后制上如果有需要钢琴配音的话，还会来帮忙录音。再比如不二的巡回演奏会上，手冢在时间状况下许可的话都不会缺席。
　　而最令手冢欣慰的是，不二的每一场演奏会，他都能见到他戴着银戒弹琴。他的直觉没有错，那只银戒戴在不二灵动的手指，见他在琴键上运指如飞，那画面美的惊人。
　　十月七日，手冢与不二正好今天都在日本东京。不二昨晚刚结束了三得利音乐厅的演奏会，而手冢新一部的电影也才刚杀青，两人回到手冢私宅。
　　不二来到书房，见手冢正在看书，微笑着问道：「国光，合奏吗？」
　　手冢放下书本，站起身走向不二，温颜道：「好。你想合奏哪一首？」
　　不二灿笑道：「《枪与弓》的主题曲《至诚》好不好？我与小虎已经把这首曲子改编成钢琴与小提琴二重奏的版本。」说着，他拿出一份谱，递到手冢鼻子底下。
　　手冢点点头，顺势接了过去，低眉，谱上留有不二的一句话：「生日快乐，国光。」
　　不二搔着头，苦笑道：「抱歉，我实在不晓得能送你什么。只好……。」他话还没说完，已被手冢一把抱起，他一愣，手冢还顺便给了自己一个温柔的吻。
　　手冢将脸埋入不二的颈窝，低声笑道：「不，你能在今天陪我，就是我最好的礼物了。」他顿了一顿，轻笑道：「走吧，我们练琴。」说罢，他不由分说的将不二抱去了琴房。
　　两人仅相视一眼，便看着琴谱弹奏与拉琴起来。
　　完美的默契，高超的技巧，让《至诚》这首曲子，好听而温暖的宛若晨光。
　　十七年前的合奏，认定彼此；十七年后的合奏，有了对方。


正文完
　　2017.09.22


后记
　　《关键音》是朋友的指定文，拖欠太久真是万分抱歉。本来预计八千字可以搞定的短篇，结果撸成了十三万字的长篇。我大概从五万字左右就每天跟朋友说我要完结了。
　　事实证明我真是好傻好天真，五万字根本不到本篇的一半。(哭
　　另外为什么最后会爆字数，是因为写到了我所最关注的议题，也正是《枪与弓》及《战栗音》两度提及的人道精神。透过电影及故事，才是我真正最想要传达给大家的。
　　以及今年是我回锅写冢不二的一年，对我意义非凡。能有一篇今年开坑今年完结的长篇，也算对得起自己。写文的过程中还算顺利，而且也很开心，边听古典音乐边写的。十三多万字，二十八天便已经完成，再度打破六月单一个月十万字的纪录。对于一个白天有正事要忙的人来说，已经是极限了。然后，我终于赶上了手冢的生贺！
　　最后，谢谢一路看文、陪着我的大家，谢谢你们。(鞠躬
　　特别致谢有一只年糕与干鲲提供脑洞；编辑大大、爱莉萨与我媳妇儿看稿；以及Miki画给我这么精致的图。混圈有基友们如此也无遗憾惹。
　　下面附了一些数据，包括文中提及的曲目跟电影作品还有本文的人设，私设如山，大家看看就好。


第32章 附件(一)
　　文中提及的曲目
　　章三：里姆斯基科萨科夫的《大黄蜂飞行》、德布什《棕发少女》。
　　章五：巴哈《BWV880》、贝多芬《C小调第八号钢琴奏鸣曲》悲怆奏鸣曲第一乐章、肖邦的《C小调练习曲第二十五号，Op12》、李斯特的《钟》。
　　章九：贝多芬《C小调第八号钢琴奏鸣曲》悲怆奏鸣曲、贝多芬《第七号钢琴奏鸣曲》大奏鸣曲、贝多芬《第二十一号钢琴奏鸣曲华尔斯坦》、贝多芬《第九号交响曲合唱》李斯特改编之钢琴版。
　　章十三：华格纳《唐怀瑟序曲》李斯特钢琴版。
　　章十八：莫扎特的《钢琴奏鸣曲K331》、肖邦的《D大调摩尔主题变奏曲》、西班牙民歌《白鸟之歌》。
　　章二十三：巴哈法国组曲《BWV812》、布莱兹《第一号钢琴奏鸣曲》。
　　章二十四：乔治班杰明《冥想相对论》、李斯特《B小调钢琴奏鸣曲》、海登《A大调三重奏，Hob XV/18》，贝多芬《小提琴协奏曲C小调，Op.30/2》。
　　章二十五：莫扎特《降E大调钢琴奏鸣曲，K482》、拉赫曼尼诺夫的《帕格尼尼主题狂想曲A小调，OP43》。
　　章二十六：拉赫曼尼诺夫《第三号钢琴协奏曲》。
　　章二十七：肖邦《第一号钢琴协奏曲》。
　　章二十八：肖邦《诙谐曲第二首，降B小调，Op31》、舒伯特《小夜曲》、肖邦《夜曲，升F大调，Op15.2》。
　　章二十九：莫扎特《E小调小提琴奏鸣曲KV304》、贝多芬《春》、贝多芬《第九号小提琴奏鸣曲Op47，Kreutzer》。


第33章 附件(二)
　　《永远的零》：原著百田尚树，2013年出版，2014年改编为同名电影，由冈田准一主演。
　　《军师官兵卫》：NHK于2014年1月推出的大河剧，由冈田准一主演。
　　《天空之蜂》：改编至东野圭吾同名小说。
　　《日本最漫长的一天》：二战时日本长崎与广岛被投下□□到宫城之变到日本宣布投降的一天。
　　非手冢参与电影：《石榴坡的复仇》、《蝉之记》、《小小的家》、《不可思议的海岸物语》、《纸之月》、《窈窕舞技》、《冰雪奇缘》，《星际穿越》、《泽西男孩》、《狂怒》与《哥斯拉》、《计程人生》、《通灵诊疗室》、《一步之遥》、《赎罪俱乐部》、《尼斯─疯狂之心》、《海上葬礼》、《神鬼猎人》、《不存在的房间》、《惊爆焦点》、《疯狂麦斯：愤怒道》等。


第34章 附件(三)
　　(一)手冢国光
　　生日：1982年10月7日，本作初登场为29岁。
　　身高：183公分。
　　职业：演员。
　　喜欢的音乐家：贝多芬，本身也很善于演奏贝多芬的曲子。
　　学历：私立奥菲斯学园中等部至大学部。小学时期曾经拿下关东地区小提琴演奏竞赛二等奖，以音乐长才生保荐至私立奥菲斯学园。大学部时，从原来主修小提琴演奏，改为双主修戏剧，再将小提琴演奏转为辅系。
　　经历：2001-2011年，潜龙经纪公司。2011年以后角川经纪公司。
　　代表作品：2011年电影《枪与弓》最佳男演员奖获奖、2012年电影《临江仙》、2012年影集《赎罪》、2013年电影《慎终如始》最佳男主角奖提名、2014年电影《战栗音》最佳男主角、2015年电影《天空之蜂》及《日本最漫长的一天》。
　　容貌英俊且演技多变，也善于各种角色，两次影帝的获奖实至名归。个性非常认真，在大学时期因为海选上了之后，为了精进自己的演出经验与演技，转而主修戏剧系，并且认真完成潜龙经纪公司安排的舞台剧训练，为他打下演技的基础。另外也十分善于小提琴演奏，小学时期曾拿下关东地区小提琴大赛二等奖，以保荐生名义进入私立奥菲斯学园就读，并于十六岁时拿下第三届莫扎特国际音乐大赛小提琴青少年组三等奖，亦有参加布拉格之春音乐大赛二等奖等。是连汉诺瓦音乐学院小提琴教授佐伯虎次郎都认可的技巧。其与忍足侑士及幸村精市是少数能以名字相称的朋友。
　　(二)不二周助
　　生日：1988年2月29日，本作初登场为23岁。
　　身高：179公分。
　　职业：钢琴家，汉诺瓦音乐学院教授。
　　喜欢的音乐家：都喜欢。特别善于莫扎特与肖邦的曲子。实际上是几乎都擅长，虽然本身有说过不善于柴可夫斯基与拉赫曼尼诺夫的曲子，可乐评与同圈皆认为只是不二的谦逊之词。
　　学历：十岁以前是在瑞士贵族学校，十岁之后是透过汉诺瓦音乐学院小天才机构进入汉诺瓦音乐学院学习至今。曾于十一岁时交换至私立奥菲斯学园三个月。不仅在音乐上发挥极佳，学业上也是跳级生。
　　经历：1997年曾登上奥地利□□与维也纳管弦乐团同台演出；2003年莫扎特钢琴大赛青少年组冠军；2004年莫扎特钢琴大赛首奖；2005年肖邦钢琴大赛首奖并且为最年轻的得主；2006年拉赫曼尼诺夫钢琴大赛三等奖；2007年柴可夫斯基钢琴大赛二等奖；2008年李斯特钢琴大赛首奖；2009年贝多芬钢琴大赛首奖；2010年度布拉姆斯钢琴大赛首奖；2011年伊丽莎白钢琴大赛首奖；2012年布索尼国际钢琴大赛二等奖；2015年利兹钢琴国际大赛首奖。
　　容貌清秀之极，身形修长可无比清瘦，身体似乎不是太好。不二成名甚早，被誉为天才钢琴家，是全世界收入最高的演奏家之一。与佐伯一样比赛战功彪炳，故两人在汉诺瓦学院被称『双杰』，是汉诺瓦音乐学院的年轻教授之一。据说除了钢琴外，曾被友人迹部景吾称赞过网球也打得相当有水平。其与佐伯虎次郎及迹部景吾自幼相识，会以绰号相称，显示他们感情要好。
　　(三)大石秀一郎
　　生日：1982年4月30日，初登场为29岁。
　　职业：经纪人。
　　经历：2011年以前服务潜龙经纪公司，2011年以后随手冢至角川经纪公司。
　　外貌清秀，个性稳重踏实，暗自为手冢解决不少麻烦。社交手腕尚可，是能托付重任的对象。与手冢配合已久的经纪人。
　　(四)忍足侑士
　　生日：1982年10月15日，初登场为29岁。
　　身高：183公分。
　　职业：演员。
　　学历：私立奥菲斯学园中等部至大学部。小学时期曾以绘画拿下关西地区首奖因而以保荐生身分进入私立奥菲斯学园就读。大学主修戏剧。
　　经历：角川公司从出道至今。
　　代表作品：2012年电影《临江仙》、2013年电影《吉野樱》拿下金像奖最佳男主角奖、2015年《日本最漫长的一天》等。
　　容貌英俊，身形高挑。气质多变，剧本的话只要时间能配合或是剧情尚可，一般来说都不挑，曾跟手冢说这是打发时间的一种方式。演技极佳，成名比手冢早，在手冢进来角川之前拿过最佳新人奖，另外在2013年度以《吉野樱》击败手冢主演的《慎终如始》而拿下影帝。与手冢国光的关系在圈内不是秘密，连自己上节目都说是孽缘。其与手冢国光及幸村精市是会互称名字并且到对方家留宿过夜的朋友。
　　(五)佐伯虎次郎
　　生日：1986年10月1日，初登场为25岁。
　　身高：181公分。
　　职业：小提琴演奏家，汉诺瓦音乐学院教授。
　　喜欢的音乐家：都喜欢。特别善于布拉姆斯、莫扎特、门德尔颂等作曲家的曲子。
　　学历：十四岁以前是在法国贵族学校，之后是透过汉诺瓦音乐学院天才机构进入汉诺瓦音乐学院学习至今。
　　经历：1998年莫扎特国际音乐大赛小提琴青少年组冠军，2003年以十七岁之龄拿下五年举办一次的维尼奥夫斯基国际小提琴大赛首奖，2004年拿下帕格尼尼国际小提琴大赛银牌，2007年拿下姚阿幸国际小提琴大赛冠军，2011年伊丽莎白女皇小提琴大赛首奖等。
　　外貌清俊，身形修长，而略显纤细。佐伯很早以前在小提琴界便已有知名度，对小提琴演奏极有天分，是全世界收入最高的演奏家之一。与不二一样比赛战功彪炳，故两人在汉诺瓦学院被称『双杰』，是汉诺瓦音乐学院的年轻教授之一。与迹部景吾为青梅竹马并且交往，也有在国外登记结婚。与迹部景吾及不二周助感情极好。为人亲切和善，曾经将自己的名琴借给手冢演出。
　　(六)迹部景吾
　　生日：1982年10月4日。初登场为29岁。
　　身高：182公分。
　　职业：迹部财团少董，欧洲分部负责人。
　　喜欢演奏家：佐伯虎次郎。
　　外貌俊美，个性张狂，却意外的会照顾人。很有商业头脑，常因公务的关系而全世界跑透透。不过只要遇到不二或佐伯比赛及表演，会尽量出席。曾为了不二的任性，不惜花重资威胁剧组修改《战栗音》的剧本。与佐伯是青梅竹马且已领证结婚。会享受生活跟品味美酒。
　　(七)幸村精市
　　生日：1982年3月5日，初登场为29岁。
　　身高：180公分。
　　职业：时装设计师，有时候会帮忙剧组设计服装。
　　学历：私立奥菲斯学园幼教部至大学部。
　　容貌端丽。极有设计天分。家境很好。时常帮手冢与忍足设计时装。绘画功力极强，曾速写不二弹琴的样子，后来被手冢撕走那页。其与真田弦一郎为伴侣。与手冢国光及忍足侑士是能互称姓名且会留宿对方家喝酒过夜的朋友。曾为电影《战栗音》设计戏服。为人温和，不过对不二的服装设计一向极为头痛。
　　(八)真田弦一郎
　　生日：1982年5月21。
　　身高：184公分。
　　职业：医生，为迹部的私人医生。
　　容貌英俊，为人谨慎而严谨，有职业道德，不会随便泄漏病人数据。不过似乎对于不二的情况相当苦手。伴侣为幸村精市。
　　(九)华村葵
　　角川经纪公司高层。相当有社交手腕，是连潜龙经纪公司博源都望尘莫及的抢人功力。对于能挖掘手冢到角川非常自豪。
　　(十)千石清纯
　　生日：1982年11月25日。
　　职业：偶像歌手，影音双栖。
　　容貌英俊，个性活泼，很能与人打成一片。是手冢演出影集《赎罪》时的重要搭档。
　　(十一)柳生比吕士
　　生日：1980年10月19日。
　　身高：181公分。
　　职业：迹部特别助理之一。
　　容貌斯文。对于迹部所交代的事项均能完美的完成。社交手腕相当好，且有着翩翩的绅士风度。曾与手冢交手过数次。
　　(十二)桦地崇弘
　　生日：1981年1月3日。
　　身高：186公分。
　　职业：迹部特别助理之一。
　　话少，然对迹部忠心耿耿且能力不俗。与柳生两人是迹部最为倚重的特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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